第48章 生产

温老爷得知女婿上了前线，派人来接温文欣回成都，考虑到她目前大着肚子出门不方便，所以想等在蕙城生了孩子再启程。
  温文蕙混在来接人的队伍中跟着来了蕙城。
  困在温家大宅里和坐牢有什么区别，她犯了那么大的错，回到温家后，温老爷忙着给她说亲，亲事没成之前，勒令她不许出门，并请了人专门教她旧式规矩。
  温文惠度日如年，几次想逃出去找秦艽，找杜仲澜，可这后慌马乱的，她不敢一个人独自上路，听说要派人去蕙城接姐姐，她赶紧乔装一番跟着一起又来了蕙城。
  到了蕙城才知道，杜仲澜上前线了，秦艽也上前线了，她扑了个空，可是没关系，他们总会回来的，她等得起。
  看着温文欣八个月大的肚子，她心里嫉妒又怨恨，杜仲澜从不允许她怀孩子，每次都让她喝药。
  她怎么能让温文欣如愿生下孩子呢，现在杜仲澜不在，温老爷不在，温文欣大着肚子，一切都在她这温家二小姐的掌握中。
  她趾高气昂地走进杜公馆，杜公馆的佣人都认得她，她以前是杜公馆的常客，大家都恭敬地喊她一声，“二小姐”。
  温文惠往客厅里一坐，完全把自己当主人，“姐姐，父亲派我来接你回成都”。
  温文欣没想到她会来，更没想到她态度如此嚣张。她心里对她警惕万分，她这个庶妹，她还是了解的。
  “你回去吧，我目前也回不了成都”。温文欣说完就不想再搭理她，独自上楼休息去了。
  当天晚上，温文惠招集杜公馆所有佣人，“现在兵慌马乱的，你们也许久不见家里人了，给你们暂时放两个月假，都回去见见家里人吧”。
  “这儿有我盯着，到姐姐快生的时候，你们再回来就行”。
  杜家的佣人都感恩地谢过二小姐，许多人已经几年没回过家了，有些离得近的，当天晚上就走了。
  温文惠又将温老爷派来接大小姐的人也打发走了，“你们都回去吧，姐姐现在的情况不宜出门，即使生了也要等孩子满半岁才行，这边我盯着，不会有事的”。
  所有人都被她打发走了，杜公馆里只留了一个煮饭厨娘和打扫卫生的人。
  第二日一早，温文惠端着早餐上楼，敲开了温文欣的房间，“姐姐，以后每天的饭我亲自给你送来”。
  看到她就心情烦躁，“你给我滚出去，我家里不欢迎你”。温文欣终究是没能忍住，指着门让她滚。
  “姐姐，你别赶我走啊，我是来帮你的”她并不睬姐姐的怒火。将饭放在桌子上，“你不吃没关系，可肚子里的孩子是要吃的”。
  此时温文欣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处境已经发生变化了，她不敢吃温文惠拿来的东西，像往常一样下楼去吃早餐。
  然而餐厅里什么也没有，家里冷冷清清的，只有温文惠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听收音机。
  “春妮呢，她们都去哪儿了”往日里，春妮是专门照顾她的饮食起居的，今天连个影子也没有。
  没等到温文惠的答案，门外有人来访，温文惠去开门，是杜家来了五个人，他们接到杜仲澜的电话，要接她回去待产。
  温文欣不喜欢杜家的人，自然不会跟他们去杜家，人生地不熟的，最要紧的是，杜仲澜之前被退婚的未婚妻，立志不嫁人，寻死觅活要做杜家的鬼，杜家被纠缠得没办法，只得让她搬到了杜家住，没名没份也无所谓，一辈子也见不到杜仲澜也无所谓，反正发誓要做杜家的鬼，杜家长辈没办法，收了她做干女儿。
  这种情形，她回去能有什么结果，她敢回杜家吗？
  没等温文欣开品，温文惠就拒绝了杜家人的要求，“姐姐现在已经八个多月了，哪里适合远行，请杜老爷杜夫人放心，这儿有我照顾着，不会让姐姐有事的”。
  杜家人被打发走了，温文欣也没在意，此刻找不到春妮，晚些时候，她自然会回来的，她实在不想看见温文惠那张讨人厌的脸，独自去厨房找吃的，结果厨房里什么也没有，她不得已，自己动手煎了两个鸡蛋，喝了一杯牛奶，又独自上楼去了。
  孕妇嗜睡，温文欣一觉醒来，午餐时间都过了，房间的桌子上是温文惠送来的午餐，她不习惯在卧室里用餐，起身下楼去餐厅，还是不见春妮等其他佣人。
  厨娘赶紧给她弄来饭菜，但全都是她不爱吃的。
  “其他人呢？”她问厨娘，厨娘不吭声。
  “他们啊，全都被我给放假了”温文惠不冷不热地说。
  “你怎么敢的，你把他们都入假了，这屋里的活儿，谁来干？”
  “有什么活儿，人少事儿少，让他们回家见见父母亲人不是行善吗，打仗了，说不定哪天就死了，最后一面都见不着呢”。
  温文欣不想跟她起争执，看着厨娘，“重新给我做”。
  “太太，厨房里没有食材，她做不出太太喜欢吃的东西。
  “你呀，爱吃不吃，以后我会按时给你送饭上楼，你就不要再下来了，太麻烦了”温文惠上来搀扶她，连拖带拽地将她带上楼。

  温文欣大着肚子，投鼠忌器，不敢跟她硬碰，只得随着她上楼，到此时，她才意识到自己被温文惠给软禁了。
  有一天她趁着家里没人，想要逃跑出去，可温文惠在门口放了两条大狗，见到有人出来就咬，温文惠吓得赶紧逃回屋里关上房门再不也出来。
  她一个孕妇，如何能跟两只恶狗斗。
  温文欣就这样被温文惠给软禁了，还有不足一月就要生了，温文惠既不打算送她去医院，也没安排接生的人，温文欣想找人给玉影传个信都没办法。
  玉影最初几天沉浸在与秦艽分别的忧伤中，但她对秦艽有信心，作为军人，战场就是军人的舞台。
  选择做一名军人时，就要随时准备上前线，就要有马革裹尸的豪情，当你选择一名军人作夫婿时，就要有随时守寡的准备。
  某天突然意识到很久没见到温姐姐了，连电话也没有一个，这似乎有点不正常。
  “小姐，咱们好久不见温小姐了，要不去看看她”青烟也想到了，温文欣很久没来归云苑了，尤其是现在杜师长上前线去了的时候，她应该比以往来得更频繁才对。
  “嗯，确实很久没见她了”玉影突然意识到可能有事发生。
  “走，咱们去找她，她大着肚子不方便”。
  杜公馆里，温文欣已经一个多月没下楼了，家里的电话被温文惠拆了，她无法向任何人求援，此时唯一的希望放在玉影身上，希望她能发现她的异常，能来杜公馆看看。
  温文欣已经9个多月了，随时会生，按原计划，她此刻应该在红十字会医院里待产，可温文惠根本没打算让她能顺利生下孩子。
  她什么也不需要做，不管她就是她的一切手段。
  玉影来的时候，原先认识的人一个都不见了，才一个多月，杜公馆里显得十分萧条，花园没人打理了，连卫生都没人打扫，院子里全是落叶，只有两条拴在院子里的狗，见到有人来了，两条站起身，龇着牙凶恶地迎过来，青烟一个眼神就制止了它们，两条狗又乖乖地躺在地上继续晒太阳了。
  这杜公馆像很久没住人一样，她们还以为走错了，怀疑温文欣是不是离开了。
  但她们听到了呻吟声，两人对视一眼，都看出了不对劲，也不走正门了，直接从外面飞身上了二楼，二楼大阳台那间是温文欣的房间。
  此刻，温文欣抚着肚子躺在床上呻吟，身下全是血，羊水已经破了，床上湿了一片，大冬天的，头发湿透了，身上衣服也全是汗，而她的屋子里一个人也没有。
  “温姐姐，温姐姐，你怎么样了”玉影和青烟都吓了一跳，赶紧将她扶起来，温文欣痛得快失去知觉了，她一直坚持着，无论如何不能让她的孩子有事，此刻看到玉影，突然像见到救星一般，紧绷的神经一下子就放松了，然后放心地晕过去了。
  “小姐，这怎么办，温小姐晕了，可孩子还没生出来呀”，青烟急了，她们两人也不会接生，现在产妇还晕了。
  此刻送医院也来不及，找接生婆更不可能，虽然没接生过，可不外乎是让胎儿顺利出来，保母子平安嘛。
  “青烟，你去楼下打电话，让拿瓦开车去医院接了医生过来，绝不能让他们母子有事”。
  青烟下楼，却看到温文惠端坐在沙发上嗑瓜子，听着收音机里的戏曲，对楼上发生的事像是完全不知情一般。
  温文惠岂能不知，她今天给家里仅剩的煮饭和打扫卫生的佣人都放了假，此刻整个杜公馆里只有她姐妹两人。
  她就坐在客厅里等着，等温文惠快不行了的时候，再打电话给医院，等医生赶来将人接到医院，最终结果肯定是“太迟了”，然后一尸两命，大小皆不保。
  她最多就是疏忽大意，只顾着自己听戏，没有及时发现楼上的姐姐快生了，导致送医太迟，或许会落些埋怨，但也仅仅是埋怨而已。
  看到青烟从楼上下来，她豁地站起来，惊讶地看着青烟走到话机前去打电话，“你要干什么，你怎么出现在我家里的”。
  青烟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给她，直接走到电话机旁，拿起话筒给拿瓦拨电话。
  “你放肆，这里是杜公馆，不是你家”温文惠上前来夺话筒。
  青烟一挥手，她直接被摔出去跌坐在地上爬不起来，青烟打完电话，心里恼恨极了温文惠，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坏的人，亲姐姐她也能害。
  于是她顺势又踢了一脚，将温文惠踢到另一处地面摔倒。
  楼上玉影给温文欣渡了一口气真气，努力将她摇醒，此刻她无论如何不能睡的。
  温文欣这一个多月被温文惠软禁在楼上，少于活动，胎位有些仿，且温文惠给她吃的都是大补的食物，胎儿又偏大，没有人帮助，没有医生在侧，凭她自己是完全不可能顺利生产的。
  如果玉影不来，她最后的结果，肯定就如温文惠设想的那般，一尸两命。
  拿瓦带着红十字医院的医生很快来了，一名医生加两名护士，不为别的，因为温文欣常去他们医院帮忙，大家都是熟人，对她印象非常好，听说她出事，什么话没说跟着就来了。

  在医生的护士的帮助下，温文欣顺利生下一个女婴，然而，孩子在娘胎里窒息时间太久，以当时的医疗技术，恐怕没办法将孩子救活。
  洋医生都很诚实，如初将情况告知，好让母亲有个心理准备。
  温文欣哭了，为自己拼死生下的孩子难过，“帮我把那个毒妇抓来，我要杀了她”。
  然而他们迟了，在青烟打完电话后，温文惠知道事情败露，已经跑了。
  她辗转打听到杜仲澜部队所在的位置，她要去找杜仲澜，找他要个名份。
  温文欣气得不行，她竟然被温文惠给算计至此，真是不甘心。
  “温姐姐，跟我们去归云苑住吧，你这儿已经不能住了”。
  没有信任的人在身边，她一个产妇如何自保，所以温文欣也不扭捏，一起去了归云苑。
  婴儿被医生紧急送到医院救治，但是所有人都不抱希望。
  医生在孩子还有一口气的时候，将婴儿送回来，“温太太，我们也无能为力，见最后一面吧”。
  温文欣受不了这打击，抱着孩子哭得撕心裂肺，青烟都跟着落泪了。
  “小姐，咱们救救宝宝吧”青烟已经泣不成声了，刚出生时红通通的小孩子，才十天时间，就已经变了个样子，如今已经粉粉嫩嫩的，只可惜，呼吸已经很微弱了。
  温文欣哭得伤心，使原本就恢复得不太好的伤口又崩开，引发大出血，人已经晕过去了。
  归云苑里一阵忙乱。
  “拿瓦，救这个婴儿”玉影吩咐拿瓦，他的功力比青烟高出许多。
  “是，小姐”拿瓦应一声，强行从温文欣手里抱走了婴儿。
  “我去给他帮忙”青烟跟着拿瓦出去了。
  玉影将温文欣扶坐起来，再次给她度入真气，将从青云泮带出来的药丸喂给她吃。
  温文欣是半夜醒来的，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到她的女儿正睡在她身边，呼吸平衡，睡得很香甜。
  她不可置信抱起孩子，一会儿哭，一会儿笑。
  玉影听到动静推门进来，看着温文欣喜极而泣的样子，安静地陪着她一起看小宝宝。
  “给她取个名字吧”
  “先取个小名叫着，就叫粘儿吧，我想时时刻刻粘着她，一眼也不想让她离开我”。
  “好，就叫粘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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