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廖娇
这一晚许宁睡得很安稳，第二日日上三竿才缓缓睁眼。容穗正坐在床榻对面的小榻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我还以为，”他慢悠悠地道，“殿下会睡到下午。”
“几时了？”许宁刚睡醒，含含糊糊地问，嗓音柔软。
容穗唇边的弧度几不可见地柔和了些：“辰时了。”
“都那么迟了。”许宁唤道，“雀云雀雨！”
一直候在门口的二人连忙推门进来，见到容穗又停下步子行礼。
“快些梳洗吧，说不定到衢遥还能赶上趟热闹。”容穗起身出去。
舒舒服服睡饱一晚，许宁神清气爽，连带着小脸都红润不少。
等上了马车，容穗瞧见那张娇艳明媚的小脸，弯唇笑了笑。
许宁敏感地看着他：“你笑什么？”
容穗捻了捻落在胸前的一缕墨发，他今日穿的一身红色的墨鹤勾勒九纹袍，配上这动作活像个勾引人的妖精。
这妖精开口：“没什么，只是觉得，殿下出来走走也是不错的。”
许宁摸不透他的言外之意，想说点什么，但看见他闭上的眸子后又闭了嘴。
衢州小，瑛目和衢遥也挨得近，近未时时，容穗的马车就进了衢遥。
主城就是比副城更热闹些，街上人来人往的，不知是不是因为州牧千金及笄，许宁总感觉漫着股喜气洋洋的味儿。
“你早上说，有什么热闹好看？”许宁兴致勃勃地看着容穗。
容穗笑得深意：“很快就知道了。”
新找了家客栈，许宁扶着雀云刚落地，周围就站了一群侍卫。
“这是……干什么？”许宁不明所以。
容穗跟在她身后下车，懒懒道：“看来廖大人已经知道了啊。”
领头的侍卫抱拳道：“国公大人，长公主殿下，我家大人知道二位今日到，特地命属下请二位去府里小叙。”
什么廖大人？许宁皱眉，端着架子道：“什么廖大人，本宫根本不认识，又何来小叙一说？”
那人可能没想到安阳长公主这么不好说话，脸上有些尴尬，目光转向容穗。
容穗勾着唇，伸手松松揽了许宁的腰，道：“带路罢，一路奔波，殿下身子本就吃不消，不知廖大人可备下好饭菜了？”
“这是自然的。”那人忙道。
于是许宁又被容穗揽着，迷迷糊糊地上了马车。等坐下了，她才低头看容穗的手，白皙修长的大手仿佛一用力就能掐断她的细腰。不知为何，许宁突然打了个冷颤。
容穗看了眼她的目光，手也没收回来，依旧挂在她腰上。
许宁瞬间僵硬了身子。
许宁原以为州牧不过一个地方官，应当富不到哪儿去，但是当撩起车帘看到那排宅邸时，许宁想，容穗还是有点收敛了。
仿佛瞧不到尽头的围墙顺着街道两边展开，正门口蹲着两只气势恢宏的石狮子，负责管门的两个小厮也都衣着得体，眉目清秀。
廖简河带着许多人乌泱泱地站在大门口，一个个表情肃穆，像是要迎接什么大客。
“这阵仗也太显眼了吧……”许宁有些震惊道。
“一个当朝长公主，一个当朝国公侯，不好好迎接，是想被参以下犯上么。”容穗倒是不以为然道。
许宁有些奇怪：“可是……你不是急着去颖川么？”
容穗侧头看了她一眼，似是有些疑惑：“我何时说过急着去颖川？”
许宁默然，确实，他并未说过，只是她以为这宋家到底还是他的母家，母家出了事，他应该会心急才对。
果然心肠铁硬，许宁突然深感自己的攻略任务还是任重而道远啊。
不管屋内怎么和容穗丢下公主面子，出了屋子还是要端一端长公主的威严的。在原世界就日日仰人鼻息地工作，好不容易得了个这么厉害的身份，还不得好好享受享受？
扶着容穗的手下了马车，许宁眉眼端庄，扫了眼跪倒的人群，轻声道：“都起来吧。”
“谢长公主殿下。”
廖简河笑道：“原不知殿下和国公爷大驾光临，等进了衢遥，我手下人才禀报说见到了二位。是以耽搁了许久，殿下与国公爷一路辛苦了。”
容穗道：“我与殿下本就是路过衢州，廖大人不必大动干戈。”
“这可不成，二位哪怕只是路过衢州，都使衢州蓬荜生辉。”廖简河笑着将他们迎进府内，道，“正巧小女行及笄礼，若有二位观礼，那说出去小女也算面上有光了。”
许宁道：“廖大人这般热情，本宫也是有些却之不恭了。”
“殿下哪里的话，快快请进，”廖简河道，“内人因正为小女梳发，不好出来，请殿下见谅。”
许宁觉得没什么，但容穗却意味深长道：“难道廖夫人与廖小姐连一刻也等不得，殿下来了都不愿出来行跪礼？”
廖简河后背一僵，讪笑道：“国公爷这是哪里的话？待会儿下官定让内人与小女向殿下谢罪。”
进了宴厅，廖简河就请容穗和许宁去主位坐着，自己则坐在下首。一连串的侍女捧着热茶与糕点进来，分别放在客人手边。
许宁看了眼独自己有的一盅莲子百合银耳羹，再次感叹廖简河确实八面玲珑。
“殿下当是带了药吧？可需要下官吩咐人去煎了？”廖简河看着许宁脸上露出满意的神色，又道。
“雀云。”许宁唤。
雀云便上前道：“请大人命人随奴婢去取吧，殿下的药旁人不大掐得好时候，奴婢来煎便可。”
廖简河连连应了，叫了人随她出去。
约莫等了小半刻，廖夫人带着廖小姐从侧门款款而入。
廖夫人约莫三十岁左右，丰姿绰约，生得艳丽却并不狐媚，眉眼有着一股当家主母的端庄之气。廖小姐也随了她的好容貌，还未长开已可见美人之影，只是与她母亲不同，廖小姐是温柔典雅之意，似三月枝头的嫩桃花，柔美可爱。
看见容穗与许宁时，她二人皆是一愣。
“愣着做什么，还不快来见过长公主殿下与国公爷。”廖简河道。
廖夫人忙带着廖小姐来行过跪礼。许宁笑道：“快起来吧，今日是廖小姐的及笄日，莫要因本宫耽了吉时。”想了想，她从发间取下一只小巧却极精致的凤凰步摇，叫雀雨递给廖小姐，“本宫此次来的匆忙，不知会这般凑巧，也并未准备什么好礼。既是及笄，便送你一只步摇罢了，廖小姐可莫要嫌弃才好。”
小说里都是这样写的，应该没什么问题吧？许宁有些紧张地想。
廖小姐微微侧身，恭敬地接过步摇，嗓音温软道：“殿下愿赠臣女步摇，是臣女的荣幸。”
收了礼，便正式开始行礼。这在古代对女子来说是极重要的，但许宁原是二十一世纪的大好女青年，对这些实在不感兴趣，好不容易挨到礼毕，已是有些昏昏欲睡。
礼毕，便要用膳，男女分席，意味着许宁要独自面对这一大桌子的陌生女人。
入宴前，许宁轻拽着容穗宽大的袖子，颇有几分可怜兮兮的模样。
“殿下这是做什么？”容穗慢条斯理地抽出自己的袖子，悠悠道。
“殿下，国公爷，怎么了？”跟在他们身后的廖简河注意到，问。
“本宫……”许宁原想等容穗替自己开口，等了半天却见他气定神闲地看着她，并无半分开口之意，只好道，“没事，走吧。”
女眷席中，廖夫人坐于首位，许宁坐于左侧首位，廖小姐坐于右侧首位。看得出来，廖家对于她是格外上心的，连桌上的饭菜都比旁人更多却也更清淡些，不过味道也还不错。
“说起来，娇儿原其实是与殿下有过一面之缘的，不知殿下可还记得？”大抵是看许宁吃的还算尽兴，廖夫人也存了些别的心思，笑道。
“本宫有些记不清了，不过夫人不妨说说看。”许宁放下汤匙，拿帕子轻轻压了压嘴角，道。
廖夫人也就笑道：“是五年前的宫宴上，那会儿老爷还在京中任职，娇儿也才十岁。她性子爱玩，坐不住，便偷偷溜了出去，回来后与我说见到了个天仙似的姐姐，我那会儿还想，这世间可哪还有女子能比安阳殿下更美呢？直等殿下入了宴，娇儿指与我看，我才心下了然，原来娇儿所说的天仙似的美人正是安阳殿下。”
旁有人附和道：“是了，小孩子心性纯良，不会说谎，说明殿下是真真的天仙女子呢。”
廖娇也红了脸，微低着头羞涩道：“那会儿臣女尚且不懂事，冲撞了殿下，殿下莫要怪罪才好。”
“怎会怪罪，廖小姐既生得好容貌又有着好性子，本宫瞧了很是喜欢。”许宁敷衍道。
时代不同，许宁与这群女人实在无甚可聊的。吃了七八分饱便离了席，廖夫人原想留她在廖府小憩，但许宁只道已准备好了住处，便也没打扰男眷们，悄然离府。
才踏出府门，许宁便长舒了口气，低声问雀云：“京中可有消息？”
她离京前，叫雀云安排好了人，打听那人的消息。
雀云摇头道：“并无任何消息传来。”
许宁有些失望，扶着她的手上了马车，里面却赫然坐着一抹红色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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