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旺财
许宁装傻充愣:“你在说什么啊。”
“今日,你并非当真来看望何涂,”容穗道,“你心里清楚,何家只是粗鄙不堪的商贾人家,头一回得见皇室中人,定是会出各种纰漏。”
“因而,你便以此做事,先给何家一点下马威,让他们在此事上退一小步。”
许宁沉默了。
“虽然你是为了宋家,但你也知道,赵守明背后不可能没人,说不定这人比你更厉害。他既然知道你要来,但他都能毫不留情责罚宋家,那你觉得,他会因此退步吗?”容穗继续道,“何家究竟想如何做对他来说根本无所谓,反正他会不惜一切力量来达到自己的目标,”他顿了顿,“或者说任务。”
半晌,许宁抬眸,嗓音头一回面对容穗时冷静至淡漠。
“我知道,但我也会不惜一切力量来保下宋家。”
容穗眸色沉沉,轻笑一声:“图什么呢?”
“容穗,这世上并非所有人做一些事都是有所图有所求,”许宁轻声道,“我相信宋以澜不会做出这种事,所以我愿意护着他,不单是为了宋家或者你,也是为了正义。”
“人生在世,不可能事事都做到公平正义,所以我只希望在我能力范围内,我可以使我身边的人清清白白的。”
容穗垂着眸子,没有说话。
半晌,许宁听得他道:“正义?殿下未免太单纯。”
许宁落下一声轻叹。
“这并非是我单纯,容穗,我身处高位,有权有势,亦有能力去保护我想保护的人。包括你,包括宋家,包括我身边的任何人。居诃的确远离盛京但这不代表赵守明和他背后的人就能为非作歹,我既然身为大黎的公主,我也就有义务去保护我的子民们。赵守明在位一天,受到不公的人就多一个。不管从哪方面来说,宋家都是很好的一个理由,能让我来处置赵守明。”
容穗没接话,转头撩起车帘看了看,道:“到了,我一早已命人将旺财带来。若要破此案,旺财是重点之一,另一重点……”
“是当时瞧见旺财动手的那人。”许宁接道。
容穗颔首。
旺财是个瘦瘦小小的小厮,眉眼勉强算得上清秀,但性格懦弱,见到许宁和容穗后也只是缩着脖子不说话。
“你便是旺财?”许宁打量了他几眼,道,“是宋以澜让你对何涂动手的?”
旺财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少爷先前与何少爷有过不愉快,所以……”
许宁笑了:“这就奇了,你见到我们都害怕得要死,怎么还敢下手杀人?”
“我……这是少爷吩咐的,奴才不得不做……”旺财好似早料到她会这般问,结结巴巴但毫不迟疑道。
“是吗?”许宁语气反而松了些,“那你这意思,便是承认,何涂是你害的了?”
“是,是少爷吩咐……”
许宁打断他:“好了,那可以结案了。既然是旺财动的手,那便将他绑到太守府去吧。”
旺财瞪大了眼睛:“什么?!是……是宋少爷……”
“是不是你动的手?”
“是,但是……”
“你知不知道杀人是违背大黎律法的?”
“是,但是……”
“那你既然知道这是不合律法的,为何还要动手,而不是劝住宋以澜?”许宁奇道,“这错不在你在谁?难道你主子让你去夺了皇位你也去?”
“殿、殿下慎言!”旺财吓白了脸。
许宁拍拍手起身:“赵守明呢?”
“下官在。”
“把他带回你的太守府去,别在这儿碍眼。”许宁吩咐。
赵守明挥挥手,立刻有两个侍从走上前,一左一右将旺财架了下去。
“那殿下,下官也先告退了。”赵守明道。
许宁点点头。
“殿下……”宋巍踌躇着开口。
“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许宁打断他,“这只是一个缓兵之计,旺财和赵守明之间有什么勾搭我不知道,但他想这般轻易地动宋家人,也得我同意。”
“先前说,旺财动手时,是在一个村子附近,并且还被村民看到了。不知这个村子,在何处?”
宋以澜道:“是和安村,在城南,邻近郊区。”
许宁点点头,眸光转向容穗:“现在就去?”
容穗道:“快到用膳的时辰了,用了膳再走吧。”
宋温氏也跟着道:“是啊,殿下,您身子不好,上午已经这般奔波了,还是好好歇息会儿再说吧。”
许宁笑了笑:“也好。”
宋家虽变相被囚禁,但吃穿用度一应照旧,还是上等的,为了招待许宁和容穗,更是把压箱底的好东西都找出来了。
一顿午膳用的许宁无奈又好笑。
宋巍与其夫人恨不得亲自为她布菜,好歹还是拦下来了。
“宋大人与宋夫人都太热情了。”坐上前往和安村的马车,许宁长长地叹了口气。
容穗懒懒道:“你现在算是唯一能救宋以澜的人,自然……”
“等等,”许宁斜身,伸手捂住他的嘴,眼眸清亮,“你不要总说这种,总把别人的好心扭曲理解。你要相信,这世间还是好人更多的。”
容穗漂亮的桃花眼眨了眨,好似有些茫然。随后略有些闷闷的嗓音从许宁手下传出:“把手拿开。”
温热的气息扑在手心,却一点点蔓延至脸上,连带着耳朵也有些热。
许宁不自然地收回手,拨了拨颊边的碎发,试图挡住一些。
“……不好意思。”
容穗一呼吸,都是属于少女淡淡的清香,脑海中蓦然窜起一股莫名的感觉。
他蹙了蹙眉,转开话题:“如果看到的那个人不肯说什么怎么办?赵守明既然有胆子直接向宋家下手,保不准也会对一个手无权势的百姓下手。”
许宁轻咳一声,“以权压权,以势压势。”
和安村是个极小的村子,哪怕落在颖川主城之中,却仿佛没有沾染半点居诃的繁华富饶。
“这般偏僻点地方,也难为旺财能找到。”许宁感叹。
他二人虽只着普通世家装扮,但掩不了天成的气度,只消往那儿一站,便足以使人停目。
着短短几瞬,已有不少男子女子朝他们看去。
“国公爷,”许宁突然起了坏心思,眼眸弯弯地看向他,“这儿的人瞧着都是极纯朴善良的,要不你……”
她朝边上一位盯着容穗看的年轻姑娘处挤了挤眼睛,想说什么不言而明。
容穗面无表情地转开脸:“做梦。”
“既然是殿下想出的这个法子,倒不如殿下上前一试。”
许宁笑盈盈地转身,眸中猝不及防闯入一个弯腰驼背的农村老妇人。
老妇人身形消瘦,浑身仿佛只有那一把骨头还在撑着,正颤巍巍地弯腰去拾掉在地上的菜。
许宁低声吩咐:“雀雨,去帮帮她。”
雀雨去了,替那个老妇人捡起了菜,又扶她到一边歇歇。老妇人连连感谢,握着雀雨的手,要送些菜给她。
“姑娘,这都是我们自家做的腌菜,虽然味道可能比不上外头大酒楼里的,但吃着放心。”老妇人分出一小罐陶罐塞到雀雨手里。
雀雨朝许宁看了一眼,见后者点点头,便收下了。
老妇人笑眯眯道:“和安村小,有几户人家我都清楚,姑娘一看就不是这儿的人。不知可是来做什么的?”
许宁上前几步,语气温和:“不知嬷嬷可知,前几日有一位世家公子的小厮,在此处伤了人?”
老妇人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顿了顿后答:“知道的,那件事闹得很大。”
“并且,也是我亲眼看到的。”
许宁眉梢微动,接着装出一副有些伤心的模样,嗓音也跟着低了下去:“原来……我兄长是在这儿被伤的……”
容穗:“……?”
雀云雀雨:“……?”
殿下,你在演什么戏,可以先提前跟我们说一声吗?
老妇人犹豫着问:“你是……?”
许宁接道:“我是那位呗伤之人的妹妹,我心下难过,想着早日为兄长找到那心思歹毒之人,便前来和安村探查探查。可巧,上天也帮着我,竟让我遇上您。”
“可怜我那兄长,如今还在床上昏迷不醒,被送回府里那日,我都不敢上前瞧,全是红色的血。我的兄长,虽脾性有些纨绔,但也不至于死。那位公子究竟是有何等恨我兄长,竟能下此狠手!”
说着,许宁挤出两滴眼泪看向老妇人:“嬷嬷,若您知道些什么,可千万要告诉我。”
容穗:“……”
美人计使不成,改成苦肉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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