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chapter06
阿瑟带着兴奋和叶归迟游向研究院。一路上，阿瑟都在絮絮叨叨，说哪种鱼长得真的很丑，哪种鱼时真的很难吃。
他第一次变成人类的状态，还有些适应不了这个新形态，以至于在游泳的时候甚至不小心翻了个身。仰着肚皮的他一时间不能自主翻身，只能向叶归迟求助。
叶归迟靠着阿瑟，抱着阿瑟的腰，轻轻帮阿瑟翻了身，说：“你可以学学我，在身体上变出一些适合游泳的东西来。”
阿瑟看了眼叶归迟双腿上的白色鱼鳍，似乎有些心动。但最后他还是摇了摇头：“我的绒毛不太适合人类形态。”
叶归迟没再说下去，而是牵着阿瑟的手，带着阿瑟一起向前游去：“没关系，我会牵着你的手，带你去你想去的任何地方。”
泛着红光的实验室近在眼前，在叶归迟进行了各项信息的审核后，阿瑟终于进入了这颗“红珠”。
实验室的外观是红色的，里面的装饰却是白色的。大片白色的装修让这里如雪洞一般，清亮干净，像是南极海底的冰山。
其他的研究人员都在卧室休息，实验室的走廊上空空荡荡。这便宜了叶归迟，他肆无忌惮地带着阿瑟到处参观，不怕被人发现。
阿瑟没见过现代科技，见什么都好奇。好在他很乖很听话，叶归迟说什么不能碰，他就什么都不碰。
阿瑟问了叶归迟许多问题，叶归迟也耐心地为阿瑟讲解。但看阿瑟的神情，叶归迟猜测阿瑟什么都没听懂。
一路参观实验室，叶归迟最终将阿瑟带到自己的卧室。
叶归迟的卧室也是雪白色的装修，卧室的两面墙都是顶天立地的书柜，满满的书按照颜色大小的不同整整齐齐的摆放，对强迫症十分友好。
卧室不大，两面墙都摆满了书，不算大的床委委屈屈地挤在一角。但床上的床垫很厚，白色的床单铺在床上，像是天边的白云。
阿瑟对床充满了兴趣——他一直住在海底的洞穴里，睡觉的时候就趴在珊瑚上。粗糙的珊瑚质感并不好，只是阿瑟皮糙肉厚所以并不在意。
他没见过床，自然对卧室中占地面积最大的床充满了好奇。
叶归迟见阿瑟的目光流连在床上，笑着解释：“那是床，是我们人类睡觉的地方。”
阿瑟眸光晶亮地看向叶归迟。明明阿瑟一句话都没有说，但叶归迟还是明白了阿瑟的跃跃欲试，于是他说：“你可以躺在上面试一试。”
阿瑟像个孩子一样扑到床上，展开叶归迟的被子，把自己埋在叶归迟的被子中打了个滚。鼻尖是叶归迟身上的味道，阿瑟嗅了嗅，说：“没有你身上的味道好闻。”
阿瑟的嗅觉很灵敏，被子上淡淡的洗衣液的味道他也闻得到。比起化学制品的味道，他明显更喜欢叶归迟身上的味道。
叶归迟觉得脸上有些发烫，但阿瑟不通人情世故，说出的话虽然直白却并没有恶意，叶归迟不好像呵斥其他不礼貌的人一样呵斥阿瑟，只能对阿瑟说：“以后不要轻易说出这样的话。”
阿瑟没有反驳，只是说：“我不和别人说，只和你说。”
叶归迟：“……”阿瑟若是有族群，一定很讨小母龙的喜欢。
叶归迟被阿瑟的直白弄得说不出话来，只好说：“我不能一直陪着你，等到了凌晨四点半——也就是再过一会儿，你就要离开了。你的情况很特殊，我不能让别人发现你。”
深海实验室的研究人员能在深海作业长达四年，靠的可不是水族下议院发的微薄的工资。心智不定的人早在之前就离开了，现在留下来的九个人都是沉迷研究的狂热分子。
叶归迟在接手实验室后，定下的第一条规矩就是不准伤害海底生物的性命。他们做的每一项研究，都是在不伤害海底生物性命的前提下抽取少量的血液。抽完血后，还会用特制的营养剂补充实验体的损伤。
如果是在繁殖季，他们还会取卵生实验体的卵做研究——海底生物在繁殖季都会产下很多的卵，少几枚甚至几十枚并不会影响种族的繁衍。
这听起来十分乌托邦，因此也有一些研究人员对比嗤之以鼻。他们自接触研究开始，双手都不知道染上了多少实验体的鲜血，叶归迟定下的规矩在他们看来很像鳄鱼的眼泪。
但叶归迟是实验室的总负责人，还认识位高权重的联邦上议院的议员封如簇。因此他们有不满都只会憋在心里，不会当面反对叶归迟的规定。
但阿瑟不一样，阿瑟的存在会让所有的研究人员兴奋地发狂。这种情况下，其他的研究人员怎么可能只满足于拿阿瑟的血做实验？一旦阿瑟的存在被曝光，人类联邦只会把阿瑟囚禁，然后肆无忌惮的实验。
如果阿瑟不能变成人，叶归迟觉得自己都可能忍不住会解剖他。但阿瑟能变成人，叶归迟的心里就忍不住把阿瑟当成特殊一些的水族公民。既然是同胞，叶归迟当然要保护阿瑟。
可这些事阿瑟不懂，他隐藏在被子里的手又变成了龙爪，只是这次阿瑟小心翼翼地收起锋利的尖端，不让自己的爪子抓破被子。
阿瑟闷闷地说：“我不想回去了，那里很无趣，也没人陪我玩。”
阿瑟的话让叶归迟愣了愣，很快叶归迟就反应过来阿瑟的意思。阿瑟不是其他那些有家的小孩子，到点了就要回家。阿瑟的“家”只是光秃秃的珊瑚洞，里面没有人期待阿瑟的归来。
叶归迟突然就觉得心里闷闷的。阿瑟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这些年来，他就是这样孤独地活着的吗？
阿瑟不想回去，可他没办法安慰阿瑟。
叶归迟愧疚地叫了一声：“阿瑟……”
阿瑟的双腿上开始有白色透明的绒毛浮现，阿瑟问：“你要赶我走？你不陪我玩了吗？”
叶归迟给不出肯定的答案。
就在此时，叶归迟的芯片传来信息，封如簇向他申请了三维通讯。
三维通讯受到《人类联邦三维通讯隐私保护法》的保护，使得申请人在与被申请人通讯时，双方都只能看到对方自己的身影。当然，如果有一方自己关掉了这项隐私保护功能，那么对方将能看到他周身一米的情况。
叶归迟以往和封如簇进行三维通讯的时候都是关掉这项功能的，但阿瑟的来历太过神奇，叶归迟不想封如簇在现在就知晓阿瑟的存在，因此他打开了这项功能。
怕封如簇找他是有大事，叶归迟只能安慰阿瑟说：“我没有要赶你走。我现在要接一个通讯，等我接完了我们再说，可以吗？”
阿瑟有些不愿，但还是乖乖地点头，只是双腿上的绒毛更加密集起来。
通讯被接通，封如簇英俊帅气的身影就以三维形象出现在实验室内。他的脸色看起来有些疲惫，看起来就像是没有休息好一样。
叶归迟眉心微蹙：“阿簇？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
封如簇向来重视自己的形象，哪怕再苦再累也不会显出半分疲软来。哪怕是叶归迟，也很少见封如簇狼狈的模样。
封如簇没有打哑迷，而是直接了当地说：“阿迟，我在卫城刚开完会。空族在会议上说他们将会举办一场学术研讨会，到时候会邀请各族顶尖的研究专家。”
封如簇的眉头紧紧皱在一起：“空族在会议上特意提了你的名字，我有些担心。”
叶归迟的眉头松开：“这种学术研讨会每年甚至每个月都会有，你在担心什么？”
封如簇噎了一下。
空族下议院中的一个议员是鹰族，他有一个儿子，名叫“年与同”。
年与同是一名很出色的研究人员，和他们同岁。年与同认定人类再次进化的契机在海底，于是几年前不顾家里的阻拦，孤身一人来到诺亚大学学习海洋生物研究，成为了叶归迟的同学。
诺亚大学是水族举办的学校，根本不像其他地方那样捧着陆族与空族，甚至还隐隐排斥陆族与空族的学生。年与同一个大少爷在诺亚大学吃足了种族歧视的苦。
但年与同心态极好，不但没有因此而沮丧，甚至还因此能够专心投入研究，以至于很快就因为成绩优秀而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让所有人都对他改观。
就是一个这样优秀的人，心仪叶归迟。
叶归迟是一个很优秀的人，在读大学期间扬名比年与同早，取得的成就也比年与同大。如此优秀的人自然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比如谢枕英，比如年与同。
当时谢枕英的父母因为要赚钱的原因还在从事高危险性的工作，封如簇三言两语就打消了谢枕英的妄念。
但年与同不一样。年与同出身高成绩好，浑身上下简直没有短板。为了赶走这个竞争对手，封如簇采取了一些不太光明的手段：他匿名告诉年与同的父亲，年与同爱上了水族少年谢枕英。
当时年与同和谢枕英都经常出现在叶归迟身边，所以他们出席的场合的重复率很高，，以至于年与同的父亲在经过初步调查后就信了他的话。
为了不让自己寄予厚望的宝贝儿子有“爱上水族人”的污点，年与同的父亲强硬地把年与同带回了家。
封如簇打听过，年与同和父亲之间因为这件事而有了龃龉，父子俩没有谈过心，所以现在年与同的父亲依然以为年与同喜欢谢枕英，而年与同则以为他的父亲已经知道自己喜欢叶归迟。
正是这个误会使得谢枕英无缘参加此次学术研讨会，而年与同和叶归迟都江出席。
叶归迟出席研讨会后，这个误会就一定不会再是误会，到时候年与同的父亲可能会出手对付叶归迟。而年与同也会发现当初的事不对劲，可能会查到封如簇身上。而一但年与同察觉到什么，封如簇这些年在叶归迟面前立的人设就会瞬间崩塌。
封如簇害怕叶归迟参加研讨会后产生不可预料的后果，但他没有不让叶归迟出席的理由。
封如簇：我该怎么保护你，我的人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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