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18

叶归迟就坐在母亲的腿上，看着英俊强大的父亲驾驶机甲斩浪在海底一点点下潜，直到他们遇到了那个可怕的怪物。

        那是一台机甲，它不像大陆上的通用机甲那样是类人形状，而是模仿龙的身形而建造，漆黑的机身配上深蓝色的“眼睛”，让这条“龙”看上去像是神话故事里的死神。

        大陆上的通用机甲一般高三到五米，这架机甲的体长却长达十五米。硕大的机甲恐怖骇人，让看见它的人都忍不住心生惧意。

        这架机甲被命名为“潜龙在渊”，是陆族针对水族专门研发的巨型机甲，在大内战时期攻破诺亚城，让无数水族公民无家可归。

        大内战结束，所有公民上书请愿，要求陆族销毁“潜龙在渊”。叶归迟作为潜龙在渊的直接受害人，也在那份请愿书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后来，他以受害者家属的身份，亲眼看到了销毁的过程。

        可现在，叶归迟又一次看到了“死神”。

        一股恐惧感从心底蔓延，叶归迟的眼前仿佛又出现了父母死亡前的景象。

        一条黑色的机械龙摆动着它粗壮有力的长尾，一尾巴抽向了比起它来说就像是小孩子的银蓝色机甲，银蓝色机甲被抽飞，在海底竟然冒出了烟。

        父亲对母亲说：“甜甜，带着阿迟走，快！”

        萧甜不说话，只是抱着怀里的叶归迟，动作紧了又紧。

        小小的叶归迟被抱在母亲怀里，被母亲抱的疼了，却一句话也不敢说。

        叶断虹良久才说：“对不起，是我害了你们。”要不是我带你们下海，你们现在一定很安全。

        萧甜没有说话，她握住叶断虹的手，脸上是从未后悔的坚定。

        叶断虹再没说出类似“你们先走”的话来，他接通副官的机甲，让副官带着叶归迟离开。

        安全通道被打开，叶归迟被萧甜放在营养仓里，送出了斩浪。

        叶归迟拍打着营养仓的门，大声喊着“爸爸妈妈”，叶断虹和萧甜回头，向他露出了此生最后一个笑容。

        叶归迟被副官叔叔安置在机甲的副驾驶位置，头也不回地离开。

        上浮不过五百米，海水迎来海啸般的震动，叶归迟被震得坐立不稳，差点从驾驶座上摔下来。

        副官叔叔捂着他的眼睛，说：“阿迟，不要看。”

        叶归迟拉住阿瑟的手，声音中满是惊恐：“阿瑟，走！快走！”

        叶归迟的惊惧仿佛浓得要从身上弥漫出来，阿瑟回握住叶归迟的手，无声地安抚他。

        可这没有，叶归迟还是怕到浑身颤抖。

        这个时候想走也来不及了，那条黑色巨龙冲着他们摆尾，深蓝色的“眼睛”泛着幽幽的光。

        潜龙在渊的“眼睛”就是它的控制室。潜龙在渊由两名驾驶员共同控制，主驾驶座上的驾驶员称为主驾驶员，负责发号施令、决定机甲进攻与防守。副驾驶座上的是副驾驶员，负责在主驾驶员发出命令后调节机甲的数值。

        潜龙在渊真的太大了，这导致很多指令必须经过很多道程序。如果都由主驾驶员来完成，那么机甲的机动性会大大减弱，所以潜龙在渊的副驾驶员是必须的。

        阿瑟捏了捏叶归迟的手心，示意他不要害怕，然后在叶归迟眼前变出了龙身。

        粉色透明的龙身看起来竟然和潜龙在渊一样粗长，比阿瑟初见叶归迟的时候明显大了一个号。叶归迟看到眼前的场景，隐隐地松了口气。

        潜龙在渊的驾驶室里，两名驾驶员看着面前的奇迹，惊讶地合不拢嘴。

        他们两个穿着同样的褐色作战服，眉间是褐色的三叶草标记，这表明他们都是陆族人。

        主驾驶员惊讶地说：“上帝！这是个什么东西！”

        副驾驶员的惊讶一点不少：“天哪！世界上竟然真的有龙！”

        主驾驶员的眼中闪过浓浓的贪婪：“如果能把这条龙活捉送给大人，我们就发了！”

        副驾驶员咽了口口水：“大人会给我们取之不尽的钱财的。”

        两个人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里与自己如出一辙的野心和贪婪。他们不再闲聊，而是专心对付起面前散发着金光的金山。

        叶归迟在战场边缘看着打起来的“两条龙”，心中渐渐染上了不安，因为他发现阿瑟可能正处于下风。

        阿瑟第一次在叶归迟面前露出攻击性，这也是叶归迟第一次见阿瑟在海底打架。这时叶归迟才发现阿瑟的攻击方式很单一，他是靠着和海水形成共鸣、让海水成为他身体的一部分来进行战斗的。

        以往在海底战无不胜的阿瑟，面对的却是人类目前为止最先进的机甲。

        潜龙在渊最简单的攻击方式就是靠着机甲庞大的身躯抽向敌人，坚硬的外壳让很多热武器攻击都无法对它产生伤害。

        但除此之外，潜龙在渊也可以发出炮弹。潜龙在渊装配了技术很先进的炮弹，叶归迟亲眼看到炮弹打在阿瑟的身上，让阿瑟流出了金红色的血液。但这种炮弹却几乎没有引起海水的震动，这让别处根本无法察觉到这里正在进行一场大战。

        阿瑟的身形可以随意变大变小，但身形的大小决定了阿瑟的攻击力度。

        阿瑟的身形越大，他能控制的海水就越多，攻击力度也就越大。但这也意味着阿瑟的身形越笨重，承受攻击的风险越高。

        相反地，阿瑟的身形越小，他就越灵活，也可以躲开更多的攻击。但这样以来，他就几乎无法再发动攻击。

        阿瑟与潜龙在渊缠斗的过程中，攻击到潜龙在渊的时候少，被潜龙在渊攻击的时候多，这让观战的叶归迟很是担心。

        终端没有信号，求救的信息叶归迟一条都没有发出去。这却让叶归迟悄悄松了口气——虽然不知道面前的陆族是怎么做到的，但这至少说明一点，那就是对面的陆族也不能发出信息。

        陆族发不出信息，他们就不能趁着现在把阿瑟的消息传出去。

        只不过……还是要毁掉潜龙在渊的黑匣子才好。

        叶归迟的脑中缓缓浮现潜龙在渊的图纸，潜龙在渊的内部构造在他眼中一览无余。

        潜龙在渊最脆弱的部分无疑是“眼睛”，因为“眼睛”一但被打破，驾驶室里的驾驶员就要被被迫暴露。离开强大的机甲，陆族驾驶员直接就能在海里被憋死。

        这个道理阿瑟一定懂，叶归迟甚至看到阿瑟的攻击都冲着驾驶室，只不过收效甚微。毕竟阿瑟终归是□□凡胎，面对机械还是落在了下风。

        叶归迟看着远处狼藉的战场，咬了咬牙，最终咬破了右手的食指，将食指上的血液抹到了左手的青金石上。

        青金石发出一阵微弱的白光，一架银蓝色的机甲就突兀地出现在叶归迟身边。

        这架机甲呈现瑰丽的银蓝色，约有五米高，是人类形态，是一架很典型的通用机甲。

        这架机甲名叫“扬波”，是叶断虹的机甲“斩浪”的同款，叶断虹在世的时候曾委托过自己的好友——机甲大师越长河为自己的儿子叶归迟量身定做一架机甲，作为叶归迟十八岁成年的生日礼物。

        越长河是水族人，不到五十岁的越长河对机甲研发已经有三十多年的经验，是当今世上少见的机甲大师。他和叶断虹是至交好友，所以叶断虹才会把自己的机甲和给儿子的机甲都交给他做。

        越是高级的机甲，制作起来耗费的时间越长。想要制作出一架和主人相融度很高的机甲，甚至要长时间对机甲驾驶员进行数据搜集。

        因此哪怕当时叶归迟才五岁，越长河依然答应了叶断虹的请求，并在那时就开始搜集叶归迟的数据。

        只是叶断虹连定金都没付，就先与世长辞了。后来越长河每每都在叶归迟面前哭诉，说叶断虹骗了他的东西却不给钱。叶归迟要付制作机甲的钱，越长河却不肯收，并说：“我怎么能要小孩子的钱。”

        就这样，扬波到了叶归迟的身边，成为了叶归迟最忠实的伙伴。只是遗憾的是……叶归迟不会驾驶机甲，他对机甲驾驶没有任何天赋，学了三年还不如别人学了三天，越长河难过的心脏都在痛。

        但扬波和斩浪实在是太像了，又是父亲留给自己的满腔爱意，叶归迟最终用最顶级的青金石制作了一个空间纽，将扬波单独存放。

        叶归迟很久没有见过扬波了，他摸着扬波冰凉的身体，打开了驾驶室的门。

        当初机甲老师教的东西叶归迟还没全部还回去，至少怎么打开机甲叶归迟还是记得的。

        于是，叶归迟就听见扬波说：“亲爱的阿迟，好久不见。”

        扬波的声线是叶断虹的声线，扬波的声音一响起叶归迟仿佛感觉父亲就在身边。如果他的父亲还在，一定会温柔地抚摸他的头顶，说：“阿迟，不要怕，慢慢来，你是最棒的。”

        叶归迟轻轻闭上了双眼，再次睁眼后，他的眼底是一片坚定。

        叶归迟看着远处的战场，轻轻地调整扬波的炮口，将炮口对准潜龙在渊的距头七米处。

        根据图纸来看，潜龙在渊的黑匣子就在这里。只要这里被击毁，潜龙在渊就无法再记录下关于这样战争的任何情况。

        叶归迟双眼冰冷，毫不犹豫地按下了“fire”。

        叶归迟想，哪怕只是为了正为他奋战的阿瑟，他也要学会摆脱过去、重拾坚强。

        一枚炮弹摆脱海水的桎梏，如同幽灵一样悄无声息地接近黑色巨龙，在黑色巨龙无知无觉的情况下，狠狠地撞上了黑色巨龙的身体。

        “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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