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他情海沉浮,甘之如饴……
今日,沈忱可以再选一次,左权心中仿佛一下子就燃起了二十多年前,类似于浔水河畔,对沈忱的那满腔的殷切的祈望。
他情海沉浮,甘之如饴……
而当今王上,却见沈忱眼中慢慢闪光,虽知她并非沈忱,但竟横生心慌。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终究有人会因薄待原本爱重之人付出代价。
繁华处,两处心思各自沉吟。
终得沈忱眸光闪闪,凝眸于丹樨之上,唇边划出怡人的弧度,仿佛柔肠百转,在默默出神。
楚归荑这才见沈晚舟眉宇间有些讶异之色。
二人眸光碰撞在一起,楚归荑还正向探问一二,却被沈晚舟避开。
而沈忱更为凄楚了,准确而言,她更像个人了。
她语意极力压抑沉重,方是嗫嚅道:
“回漠北,这次,我要跟着你。”
沈晚舟凝眉,竭力按捺心中不安,难道说,自己母亲的思想在这副躯体里重构而获得新生了吗?
那沈忱究竟是谁?
是东宫冰棺里的那位,还是眼前这位?
意识通过重构而活着,还可称之为活着吗?
他无法沉静地面对即将重构的道德伦理……他眉宇微皱,流溢出浓重的忧虑,无法止歇。
果真,接过自己师傅萧巫祝所操作的局面,过程这般艰难,布局之后,他不得像萧巫祝那般独善其身,反而次次伤及自己。
可也许,这也是萧羡昀想要的结果。
一个他始终作为操盘手,无法被替代无法被控制的结果。
左权听闻此言,此前担忧不由一扫而空,却而代之的是浓烈的欢喜。
他小心翼翼地将沈忱圈入怀中,虽觉得沈忱身体冰冷非常,但也是无所疑心。
只觉是那世子伤了她,她才会如此。
而那世子云浮转头,见沈忱一副活人的模样,跪在地上的身形一乱,整个人旋身往后爬。
如同仓皇而逃的狗,口中还大喊道:
“她不是人!他不是人!……”
左权一手捂住沈忱微颤的头颅,一手摸出弯刀。
旋力一甩,割下了云章王爷唯一的儿子的头颅。
血溅于三尺开外,刀立于活肉一旁,冷对着还在旋转的眼珠子。
“放肆!”
长公主没料到给楚归荑安排的男人会伤了沈忱,而此刻已然死于漠北左权之手,当即拍案而起。
“左权杀我云氏贵胄,大殿之上口出狂言,拿下!”
说完后,甲胄持械逼近,对准了左权与沈忱。
“谁敢!”
左玉抬眸,似欲捕猎的头狼,身侧鸦隐抽刀,殿外马蹄声作响,刀兵相交作响,渲染着夜的凄凉,逐退着灯火的暖意。
无人知黑槊龙骧军如何进入宫廷之内,可它就是来了,一切皆是措手不及。
天降神兵,使大殿之上森冷异常,仿佛顷刻之间便能颠覆帝都!
楚归荑早已随着众人起身,却依然见沈晚舟目无波澜,早已是疑心满满。
传闻漠北萧太后专权,与王上不和,亦与当年欲夺位的左权生了芥蒂,这黑槊龙骧军只有萧太后能使唤得动。
此番左玉来朝,也不过是萧太后示意黑槊龙骧军随行护卫,只是为了护好左玉安危。
现在又为何因为左权出手?
念及此处,楚归荑呼吸渐渐绵长,实在是看不清形势。
左权一双眼眸迫视着王上,一瞬也不移,方是道:
“云起,二十年前,你我二人在浔水有约,你可还记得?”
记得又如何,不记得又如何?云起已然违约,伤了沈忱,那么左权带兵杀进帝都也是师出有名的。
但现在贵为王上的他怎么会亲口承认呢。
见他不言,左权双眼牢牢地迫视着他,凛然道:
“黑槊龙骧军在外,今日凡为刀剑所指,皆在名正言顺,漠北要回阿忱,你云皓十数年未磨的兵将,敢问凭何能挡?”
左权的声音笃定而森冷,如断刃砸地,一字一字钉入耳中。
早就听闻漠北国力远超云皓,今日明目张胆地强人也这般有底气,仿佛他们只要愿意,一夜之间就能使云皓易主,在场之人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此情之下,楚归荑顾了顾左右,忽然发现两位上将军皆不在场,穆武因此前黑槊龙骧军强闯一事被训斥不准来宫宴,只有沈怀瑾一人在场,还有那午时会过面的武状元乔河在。
阴谋二字浮现在楚归荑心头,她不禁生出一丝惶急与一丝骇然,她不知与谁诉说倾吐只好欲言又止。
她侧目对上楚延卿,楚延卿也只是示意她不要言语。
“爹爹知道今日会发生此事~?”
楚归荑低声询问道,整个人如坠云雾之间,太想抓住一丝清晰的脉络。
楚延卿拧眉,眉间颜色旋即一点一点加深,仔细地看着楚归荑,眸中流溢出几分心疼,才道:
“还有你需得应对的,今年奉雪宴所发生的桩桩件件……”
言及此处,楚归荑的容色是愈发难看,连带着口舌也接近了麻木。
此情此景下,楚归荑恍若一个原先藐昆仑,笑吕梁的浪子,忽然意识到自己无知无畏的可笑与荒唐。
原来,一直是身边许多人背着因袭的重担,肩住了黑暗的闸门,而将楚归荑放到宽阔光明的地方。
而楚归荑妄想探知的一切,除了神秘,还有危险。
这涉世不深之人,都以为万事皆有光明,万物皆在光明之下。
而这黑暗之中、强权之下,何以求不得?
任凭在场诸人巧舌劝慰,亦不能使左权罢手。
一张张脸的颓败,似乎昭示着云皓顷刻易主的恐慌。
“若是漠北真的要沈皇后,何必大动干戈,带走便是……”
听到这话,楚归荑遽然变色,眉头更皱得一分深似一分。
因为……
说出这话的不是别人,而是沈晚舟!!!
“阿大?”
楚归荑唤得低沉徐缓,宫灯摧残下,明光映上她无比怔仲的脸庞,显得无比凄凉。
也不知沈晚舟是否听到了楚归荑的声音,反正自始至终,他都未见她一眼。
“当年浔水河畔,王上与王爷本就在萧巫祝见证下缔约,十五年前王上负了沈皇后,今日王爷带回,王上不该横加阻拦……”
听此,楚归荑循声看过去,说话的正是九黎使臣顾寂。
见此情貌形势,似乎是在逼着云皓交人,可又为何偏偏选在这奉雪宴的第一天、晚宴的最开始呢?
岂不荒唐?
只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王上的目光徐缓落在顾寂身上,眸光中闪过一抹灼人的炙热,从容问道:
“九黎使臣似乎将此事知道得一清二楚?”
一番话,明明是在问他人但语意却像是并未承认确有此事,反而是带着些微的否认之感。
按理说来也是,这都是上一辈人的事儿了,更何况是情爱之事,怎么会轻易向晚辈开口说叨?
顾寂面上依旧淡然自若,奇白的肤色明明最容易看出神色变化,可在场人精一个也挑不出来。
他沉吟须臾,复又道:
“家师,萧羡昀萧巫祝。”
言似投石如湖,接下来确如海浪翻腾,不得止歇。
明是风马牛不相及的一句话,却真可谓是一层石急破千层浪!
在场众人不由得目瞪口呆,待清醒过来便面面相觑,议论纷纷起来。
素来冷情的楚归荑听了,泪光都不受控地往外涌动。
易深先生所说,自己父亲一生只收了两个徒弟,一个是沈晚舟,另一个便是魏灵台,再也未听说过还有旁的人。
若顾寂此言不虚,那他拜师的时间便是十五年前萧巫祝携叶尚书避世后。
花月客也对楚归荑言道她父亲尚在,不需过分思量,这人可不就是在九黎吗?
“你是何人?”
终于,楚归荑对着他问道,眸光明亮如星辰,带着一目了然的澄澈,凝着天然的一丝锐利。
顾寂瞥向楚归荑,徐徐转身,唇角蓄了一抹淡淡的笑,有礼却疏离,旋即一拜,而道:
“黎泽顾氏顾寂,字泛舟……”
这般袒露,楚归荑脸上不由浮现出一丝压抑,却也只是一闪而过。
“云皓叛臣,还敢回来?”
王上冷睥着顾寂,唇角勾勒出一抹浮云般的淡笑,仿佛风一吹便能散去。
而顾寂却是不恼,旋即漫声答道:
“既是已然在此处,何故问敢或不敢?”
话语只少不多,没有拉扯旁的,却让王上看起来万分气恼,满腹的谋算化作良久的默默无声,横眉冷言道:
“黎泽顾氏顾泛舟,想来是斟酌好了自己的下场,便不畏死?”
楚归荑闻言,思前想后,身上无端沁起一抹寒凉入骨的冷意,静一静神,越步上前,作揖而道:
“王上,臣有事要问他。”
她的言外之意,不过是请王上不要杀了顾寂。
毕竟,顾寂在自己父亲身边待了如此之久,说不定知道的比沈晚舟都多。
“楚少傅,放肆!”
王上含怒看着二人,心烦意乱,心里不禁叹道,君臣之谊终究敌不上血脉亲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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