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逾矩
“诬蔑之罪,拖延时间包藏贼人所为之嫌疑之罪!”楚归荑一字一字落入众人耳中,霍然如断刃砸地,目光在他面上似钢刀一般凌厉一划,瞬间又恢复如常,沉声道:
“诬蔑定罪,处以拔舌,数罪并罚,绝其子孙,公子好歹进过贡院,我朝律法不知吗~?”
众人观楚归荑喜怒无定,眼底不断流转,暗自想到眼下只得先好生管好自己,切不可触到楚归荑的逆鳞!
此番造势立威,便还算是顺利的了。
那人被拖出去后,楚归荑眼中漫上一点深色,仿佛深不见底的潭水一般,遭遇此事本就是愁肠满怀,应接不暇的疲累心绪徐缓化作了良久无言。
见众人还在等着,她只得先咽下口中的苦息浊气,“今日,谁能找出此人者,这袋金子就是谁的~”
说着,开阳替楚归荑展开了玉面娇郎的画像,从怀中摸出一袋沉颠颠的金子。
这袋金子比楚归荑方才撒的金叶子更为值钱,众人瞧见了,顾不得什么,都深深提上来一口气,久久不愿放下。
“去找吧~”
慵懒而又软糯的声音落入众人耳中,才搅醒了众人一脸眼巴巴而形成的一室的沉寂。
众人听楚归荑催促,便一个个地接过早已准备好的画像,一路小跑一路辨识。
开阳示意带来的人也四处巡视,意在不要在此地发生过多死伤,免得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
而后,来到楚归荑身侧,清疏的面容骤然浮现出一点冷锐。
“小姐原就是会知道戚琨玉私宅内会失窃吧?”
楚归荑嘴角微牵,笑意不答眼底……
玉面娇郎在暗处,早就听得楚归荑言语,一颗心早就是七上八下忐忑难安,竭尽全力方才能定下心神。
“师兄,来的都是天枢阁的人,我们恐怕不敌啊!”
玉面娇郎本就心神难安,听到这话,更是急得汗如出浆,久久拿不出个决断。
再加上嘈杂急切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周遭师弟更为慌乱。
一向依仗的大师兄也没了后招,更是让他们生出茫然四顾、彷徨无助之感。
“早知如此,便不去戚琨玉私宅了,她今早大张旗鼓地送银子招贼,现在又出来装好人,明明就是个娼妇,还咬死不承认,白白让徐师兄给抓了去送官!她……”
他越说越激动,声音止不住地放大。
“住口!”玉面娇郎骤然变色阻拦,却已然来不及了。
“在这儿!他们在这儿!”
一个声音已然暴露了玉面娇郎一众人的位置。
不宜缠斗,一行人只有破窗而出或是夺门而逃。
开阳所带来的人一个个听到了动静,一张张脸庞陡然迸出寒光一般的冷笑,往那些个方向追了过去。
楚归荑闭目而养神,缓缓舒气,遮住了眼中的冷煞之气,倒显得娇颜清丽,岁月静好。
不过一盏茶的功夫,玉面娇郎与他的师弟们绑缚着被带到了楚归荑面前,皆是奄奄一息,吊着一口气的。
开阳对楚归荑附耳轻唤道:“小姐~”
楚归荑抬眸,伸手拂一拂鬓角落下的发丝,声音听不出任何情感起伏:“点人吧~”
一字一语,说得缓慢而低沉,皆敲在众人心上。
被绑缚住的人看向楚归荑的眼神中都带着灼热的怨毒,而为楚归荑绑缚住他们的人的眼中,皆是一派欢喜。
毕竟,金主是楚归荑。
“小姐,少了一个。”
听此,楚归荑微微扬眉,声音中凝聚着深沉的寒意,“哦?跑掉的是谁啊,可有画像?”
一侧老花娘听到还少了一个人,唯恐到手的金子飞了,立马跑到开阳身前,动手抢过画像,细细回想可否见过此人样貌。
“哎哟!”那老花娘使劲一拍手,又接着道:
“这人可不就是刚被少傅送了官吗!?”
“是吗~”楚归荑声音淡如晨间浮雾,让人捉摸不透。
老花娘察人言观人色,接过楚归荑而道:
“千真万确~!我们这行的,每天记的人少说也有百八十个,少傅看到了我这年纪,每天也是百了去了,也断然不会出错~!”
开阳怔怔地立在一旁,皱了眉头,照着花娘这般说,岂不是他天枢阁显示办事又有所疏忽。
他伸手夺过画像,才仔细地看了起来。
见画像上的的确是那人后,眉宇间似凝上了一层霜雪,而后才缓缓望向楚归荑,答道:
“小姐,的确是刚才那人。”
说完,开阳带着一脸的愧色走进楚归荑。
楚归荑神色如火苗一跳,似乎要黯淡下去,眼波拂过开阳的脸,眸光幽深冰寒,勾了唇角,而道:
“开阳大人做事儿蛮有趣的啊~”
说完,她脸上旋即绽开了一个极美的笑容,只是在开阳看来,这笑似乎有着一缕玩味。
他顿时扫却了心中愧疚与自责,压低了声音,“属下只为小姐带了杀人的刀,可没带认人的脑……”
话完,正欲斜睨楚归荑一眼,却见楚归荑唇角那抹飘渺若烟云的笑,登时止住了心绪,明白了楚归荑话中何意。
不过是为了让本就性情高傲的他不要过分苛责自身罢了。
用法高明,实所谓显而易见,只不过这般算计并未让开阳心中生厌,亦是显得她御下得道。
正在此刻,忽然听花楼外脚步声急促,锐利刺骨的风随着黑压压的人群冲进来。
“郑司寇,又见面了~”
楚归荑并不讶异于郑司寇此时的出现,久闻自己母亲葉启晗当年对郑司寇的提拔之恩,今日前往司寇府衙知会一声,郑司寇也自然明白,知晓接下俩该如何行事。
“楚少傅,”郑司寇立定后作揖而拜,眼神锋利如钢刀,自众人脸上缓缓地划过,“多谢楚少傅,此事该交由下官处理了。”
听得郑司寇话外之意,楚归荑便命开阳罢了手。
开阳也顺道将方才送官的那人的画像交给了郑司寇,“那方才送去司寇府衙里诬蔑我家小姐之人与这玉面娇郎乃是同门,司寇大人请看。”
郑司寇接过画像,眸中有浅微的冷锐,许久不语。
花楼内沉寂下来,朦胧中仿佛能听到时间在流逝的声音。
为何沉默良久,想必在场之人如若身处事外便可轻易相处。
这郑司寇也是少年英才,白衣公卿,及冠之年蟾宫折桂,为官至今十数载,虽是官场之上一路坎坷,但他随着葉启晗力主法制,在其位安其职。
当年身处边关行政,边境社会上下弊绝风清,百姓路不拾遗,夜不闭户;边鄙之处官风清正,无樗栎庸材,亦无小人滋事;又兼曾兵不血刃,劝退敌国兵士,可谓有不世之功。
调回帝都授以司寇之职,因原本盛名在外,故而帝都上下对郑司寇极为敬重。
这默了许久,也不过是为了肯定楚归荑的说辞,巩固自己的威信。
“下官定会依法办理,今夜多谢了楚少傅。”
郑司寇说完,手下的人已开始接手玉面娇郎一党人。
彼时寒风渐起,吹过帷幔珠翠,叮当作响,月光透进薄如蝉翼的轻纱窗棂,映入花楼内,各个人影投在嫣红的地上,纵横交错,光影斑驳不定,仿佛波云诡谲、幽幽难测的人生。
楚归荑点头示意,郑司寇便带着人离开了。
此处已没了什么留住的理由,开阳将实现允诺的银子给了那出力最多的花娘后,又分了些银子给旁人,才随着楚归荑策马回府。
勒马于帝师府前,怀信已然等候多时。
“姑姑~”
楚归荑神色和缓下来,瑞凤眼端着的寒光被轻漾散开,却而代之的是满目的温意。
她唇角微弯着,眉目如画,清艳难言,旋即问道:
“家里人都回来了吗?”
怀信见着楚归荑回来,思绪早已纷飞走了大半,耳际忽然听到楚归荑的询问声,才拉回了思绪笑道:
“爷爷、大伯和父亲都留在宫里了,守真与两位妹妹已经回来了,现下在安置。”
楚归荑下马,偷隙一瞧,只见怀信眸中流光,耳根染醉,一副踌躇满志的模样。
她跨步越到怀信身侧,“今日酒吃醉了,耳根子红成这样?”
正说着,就要摸上怀信的脸。
“楚还淳!”
楚归荑被这声喊叫吓得浑身一哆嗦,本就是累极了想逗逗怀信高兴高兴,这一下这声吼,倒是把楚归荑目光中流露出的几许疲倦扫走了。
怀信亦是脸色大变,转头一看,正是自己母亲带着二位妹妹来了!
此刻正在不远处瞧着自己!
不需揣摩就已然知道,自己母亲福乐郡主因自己姑姑楚归荑的逾矩而动怒了。
“你二人方才在干什么!?”
听着这语气的质问,楚归荑目光中渗出几许清冷。
霓旌见状,自然是挡在二人中间说和,终也是劝退了楚归荑眸中的清寒,拉回了原先的颓然;逐退了福乐郡主眼中的怨毒,带回了原先的清傲。
女子出嫁从夫,娘家为在夫家的底气。
此番楚归荑在帝都见着福乐郡主,果真是感觉大不相同了。
帝都的风水养人,将这来帝都不满一日的福乐郡主都养的仪容端雅,一副清丽决绝的矜贵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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