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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第11章


此刻,一墙之隔外早已断断续续的传来嘈杂的声响,好似底层农民工为了活口不得不早起的匆忙声,还有此刻才响起一声“叮”就被马雨干脆利落按掉的闹铃,都在提醒着她,没时间了,该走了。

        已经凌晨五点半了,是要走了。已经丢了一份工作,不能再丢了。

        马雨收回落在妇女身上的视线,闭目缓和着因过度熬夜变得肿胀、发涩的眼睛,清瘦的脸颊微微鼓起腮帮子一口疲惫的浊气缓缓自干涩的喉咙深处呼出。

        马雨拽紧床栏的指节微微泛白,索性还是支撑起整个躯体自椅子上脱离而起,在橘黄灯光的投影下由如一具干瘪瘪的行尸般缓缓朝外挪动而去。

        刚出卧室,门外是早已等候多时的老人家,马雨内心顿时升起一抹愧疚和自责,她轻声道:“夏奶奶,我……”

        老人家摆摆手阻止了她快到嘴边的话语,眼里虽全是担忧,但也知道相劝无果,抬手拍拍她的肩膀,温和叮嘱道:“走吧,你妈我帮你看着,自己路上小心。”

        所有感激的话语在此刻好像显得有些繁重和多余,马雨微垂眸看着地面,好似这样就能抑制住渐渐自眼底升起的雾气,声音嘶哑微颤只能答了个“好”字,随即俯身拾起沙发上的斜挎包便踏出了门。

        与此同时,老式的楼梯间,依旧一身黑色休闲服的青年男子,头戴棒球帽,整个三分之二的脸庞被黑色口罩所覆盖,他的周身笼罩着一层浓浓的倦意。

        这是一连几天舟车劳顿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的缘故,此刻他微垂着下颌,背倚靠在墙壁上准备将就休憩片刻。

        突然,耳边传来几声野猫的叫声。

        “喵喵喵喵喵喵。”

        青年男子当即抬眸朝声源地看去。

        随即入眼的是几只小巧瘦弱的小花猫,兴许是饿了此刻正缓缓自楼下有一搭没一搭的用鼻子嗅着楼梯间寻找食物而来。

        青年男子见状立马拉开自己背包的拉链,从里面拿出一块干面包,蹲下身一点点的把面包撕成碎块放到角落内,朝这些小喵咪们温和耐心招呼道:“喵喵……这里,喵喵……”

        他这副亲和力的模样当真与平时那个冷酷肃杀的模样判若两人。

        这些小家伙当即就朝男子跑了过去,这一看便知一定是这里的人经常对它们投食的缘故,这些小家伙不怕生,胆子也大的很。

        青年男子见状又撕了些面包屑给它们。

        也是这时,一道身影轻快从他身旁越过,青年整个人一惊,因那层身份作祟所带有的警惕性促使他抬眸朝那道身影追寻看去。

        这一看他又彻底震惊住了。

        是,怎么是她。

        这个点,怎么下来了。

        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她是机器不会累吗?

        这么晚,又是要去哪?要做什么?

        他带着一连串的疑问,悄然随其后。

        寂静、空旷的道路上狂风阵阵,吹得坐在公交车站休息椅上的女子衣角和发丝飞扬,她微垂着头好似睡着了般,尽是未有一丝肢体反应。

        这时,不知是不是风吹得猛烈了些,她整个娇小的身躯如枯木桩子般笔直向身体右侧倾斜倒去。

        情况突然,就在她头部与广告牌的碎玻璃相隔不到四公分的危急时刻,一双纤长的手自广告牌后神速敏捷截住她下坠的脑袋,从而顺理成章的充当起了皮肉与尖锐玻璃相触的保护屏障,还有支撑的作用。

        也是这时,一身黑衣的青年男子自广告牌后缓慢谨慎移动而出,帽沿下那双琥珀色的瞳孔警惕的扫了眼车站的摄像头还有周遭的环境,随即快速收回转向女子的侧颜,眼里尽是满满的深情与心疼。

        内心所有的千言万语在真真切切的日思夜想的人面前,终是简化成短短几个字,自心底悄然发出:“安安,我回来了。”

        这是时隔八年,两千多个日夜里,辗转难眠中,方宇航最想对她说又不能说出口的话。

        此刻,他紧紧盯着依旧搁在自己掌心内的那张侧颜,神情有些紧张不安起来,照理说这样一个高难度的睡姿,在困的人也是该醒了,可她没有,这是很不寻常的。

        他连忙蹲下身,一手扶着她的脑袋一手扶住她软绵绵就要往一旁倾倒的身体,急急唤道:“安安,安安。”

        无人应答,他眉宇一颤,慌忙中纤长的手指已朝她颈动脉探去,再次厉声唤道:“安—凡—雨”

        又是被这永无止尽的黑暗所包裹着,连空气里都混杂着另人窒息的压抑感。被黑暗和迷雾所侵蚀的无人街道在此刻突显的空旷而恐怖。

        跑,一直跑,拼劲全力的跑,这是在这压抑的氛围内马雨唯一要做只能做的事情,好像只有这样内心才能减少一丝丝的恐慌。

        突然,她脚下一个不稳好似被什么不明物体磕绊了下,整个人一个趔趄朝地面摔了下去。

        这一摔有些过猛,整个人都有些眩晕和懵懵的,她只能匍匐在地上缓了缓才坐起身扭头朝脚下看去。

        而呈现在她眼前的尽是,躺在血泊中的中年男子,那由暗红色转为黑色的液体此刻正迅速从他体内流出逐渐侵入地面与地面默契的融为一体,而他的双眸不可思议和不甘心的瞪向自己,染上血色的手更是紧紧拽住自己的衣服下摆,声音沙哑道:“你……你……不能死。”

        “啊啊啊啊,你你你是谁?你别过来。”马雨看着满手血污死死拽着自己衣服的男子,内心当即恐惧又无措。

        身体更是因恐惧反应迅猛的向身后闪躲逃离去,最终脱离那人的束缚,爬起来就朝道路前拼命狂奔逃离去。

        今天的道路格外的长,好像没有尽头一般,马雨跑得整个身体都酸软脱力、步伐沉重,呼吸不顺畅时,她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湿冷的四肢百合这刻犹如被几十亿只蚂蚁疯狂啃噬般,刺痛,麻痹,僵硬到难以动弹的地步。

        她感到,冷,好冷。

        冷得她自己都开始瞎想,是不是除了心脏外,身体的其他部位都是由冰块重新组建而成的。

        可接连着胸腔内逐渐被刺骨的液体无情占据而出现的窒息感在深深提醒着她,她已脱离了刚刚压抑得另人窒息的空间转为液体围追堵截的窒息空间。

        这刻,大脑里除了冷,只剩下窒息、恐慌依次疯狂填充、占据着整个大脑内部,马雨除了焦虑和等待死亡的到来外,尽已经别无他法了,身体周身早已被冻得失去了知觉,哪里还有挣扎的余地。

        视线内唯一一抹光线逐渐模糊变淡,身体却还在无休止的向无法预知的深渊下坠去。最终大脑因水压的增加,变得胀痛、混沌起来。

        好冷,我要怎么办?难道只能任由身体向身后的深渊沉下去了吗?

        我不要这样,来个人吧!帮帮我。

        原本掩藏在眼底的多重情绪终是在瞥见床旁的那双洗的褪色不堪,周边全是胶水溢出而留下痕迹却阻挡不了裂开的口子的帆布鞋时,方宇航埋藏眼底的情绪再也难以压制全全翻涌而出。

        所有的震惊、自责和悔意通通如巨石压在心口,另自己胸口发堵发闷,难以呼吸。

        他垂眼看着自己掌心内那双粗糙满是茧子和倒刺的手,眸里全是心疼,他嘶哑说道:“安安,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咚咚咚咚。”

        是身后的敲门声响起。

        他瞥向门口穿着白大褂的医生一眼,连忙收回所有的情绪,起身向来人清冷询问道:“医生,她怎么样了?”

        “让她好好休息,你和我去医生办公室,我在详细和你说明。”

        “好。”

        办公室内,男医生推了推有些下滑的镜框,又翻看了看手里的检查单,沉思片刻道:“她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根据所有的检查结果也显示她的生命指征都是正常的,也没有药物过敏的情况。”

        “那刚刚怎么……”

        “发生哮喘的诱因有许多,这需等她醒来我们重新对她的身体做详细检查才能得知。不过据我们的观察和刚刚的检查结果推断,你看她面色蜡黄皮肤干燥,黑眼圈极重,这是长期睡眠不足或过度疲劳出现的体征。当然也是有其他病症会出现这个体征,一切还是要以病人清醒后,做个详细检查为准。”

        方宇航点了点头,仔细听取医生建议答道:“好,我知道了。”

        “还有,我建议等她醒来以后,如果有条件的话还是给她找个心理医生吧!我推测她现在有创伤后应激障碍的可能性。”

        “什么,什么是创伤后应激障碍?”

        “创伤后应激障碍,也称延迟性心因性反应,是患者在经历过一次极为严重的精神创伤后,导致延迟出现和长期持续的精神障碍。这类事件包括严重事故、地震、被绑架等等。大多数经历这类事件的人都会感到巨大的痛苦,常常引起个体极度恐惧、害怕、无助的感受。她明显是曾经也有过类似的经历吧?”

        被这么一问,宇航步伐不稳的向后退了几步,嗓子眼处像是被人用绳子狠狠勒住了般,久久才艰难发音回道:“我,我不知道。”

        医生见他这副模样,有些无奈又气愤道:“你你你,原来搞了半天,你不是她家属啊?那你是谁啊你,怎么不早说,害我在你这耽误这么长时间。”

        “我,路——人。”

        多年未见,从未参与过她的生活,除了路人又是什么?

        “嗡………………嗡嗡。”

        随着这声耳鸣的声音由强变弱刺激、灌输整个大脑内部后,全身每个沉寂已久的细胞正努力的疯狂运转。

        熟悉的消毒水味,刺眼的白光,还未缓过来依旧麻木、冰冷的四肢,还有胸口处残留着的那股若有若无另人窒息的感觉,都在告诉着马雨这是——医院。

        这是多年来每次从那个梦魇中醒来都必接触的场所,这是这副残破的身体再一次达到极限而发出的抗议。

        只是这次不知道是哪个倒霉的好心人把她送来这个地方的。不过此刻好像这个问题已经没那么重要了,怎么悄然离开躲过今天的医药费才是重点。

        宇航正一脸的颓然走出医生办公室的门抬头间,便看到了站在对面的人,神色微不自然的变了变,淡漠道:“你怎么来了?”

        对面的男子,仰头靠在身后的墙壁上,揉了揉因几天没合眼而有些肿胀的双眸,放到嘴里准备点燃的烟,在瞥到对面墙壁上的禁烟指示牌时,又缓缓放回浅色衬衫口袋里,有些疲惫的压低声对他说道:“阿冰,下次你要玩失踪能不能先知会一声,老子差点就连坟地都替你选好了。”

        此刻方宇航神情依旧是从前那样冷冷的淡淡的看着来人,可那双澄净清亮的双眸里承载太多,是久违的欣喜和无措?或是自责和悲恸?

        他声音发颤答非所问道:“夕明,我,找到她了。”

        叫夕明的男子整个人一愣,沉默了半响像是才反应过来般表情严肃的瞪向他,又有些顾忌的看了看路过的病人家属,压低声道:“七月的下场你是知道的,你,可别犯蠢。”

        宇航整个人一僵,周身如坠冰窟,良久他垂头低声道:“看她安好我就走。”

        夕明有些怀疑的冷冷瞅了瞅他,再次抬手捏了捏自己的眉心,一脸的倦意和不耐烦,走时不冷不淡的又说了句“但愿你说到做到。”

        宇航目送夕明离去转身那刻,茫茫人海中,她消瘦的身躯包裹在男士黑色大衣里,只露出半个苍白的脸颊。那双强装镇定的冷清瞳孔,在俩人四目相对时,眼里除了紧张好像只剩下了疏离和陌生。

        一步

        两步

        三步

        四步

        擦身而过。

        宇航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神情犹如被大人遗弃的小孩,眼里是满满的震惊和无措,甚至不敢相信的抬手朝自己脸颊轻轻触碰去。

        没,没有戴口罩,那……

        宇航当即已从震惊和无措转变为了恐慌还有委屈,可又无可奈何去应对的苦涩模样。

        好似被冰霜冻住的睫毛颤了颤,依旧不敢相信的低喃道:“你,尽不记得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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