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未来皇帝和怡红院头牌3
“五哥，你相信爱情吗？”
八岁的傅烨已经不是什么都不懂的三岁小孩了，也读过许多书，甚至还能做些咏叹的诗篇来，却不曾想被五岁的弟弟给难住了。
想起父皇曾经的教诲，傅烨看着弟弟渴求知识的眼神，顿时觉得自己肩膀上的担子重了几分，也有了几分做兄长的气势。
傅烨排行第五，与三、四皇子差了四五岁交流不起来，底下也只有一个整日里闹着要好看衣服的六妹妹，可以说身边并没什么可以一同玩耍的好伙伴。
如今来了个玉雪团子一样的弟弟，还愿意来向他这个哥哥询问讨教功课，可把八岁的傅烨激动坏了。
“咳咳，七弟，”傅烨做出一副严肃的模样，已经能看出日后清隽的脸皱成一团，“作为皇子，我们断不能耽于情爱，要时刻记得为父皇分忧，为民思虑。正所谓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
又觉得自己可能说得太庄重了一些，可是看到七弟连连点头的模样，傅烨又自觉洋洋得意，对闵欢的好感度直直飙升，也激出几分好为人师的小癖好。
“七弟，不要看那些杂书了，我来教你下棋吧！”
这边的童言童语自然被人传到了皇帝耳朵里，批折子批得头昏眼花的明喻帝停下笔，忍俊不禁道：“烨儿知道些什么，也敢做老师教弟弟了？”
常青慢慢帮皇帝研墨，专拣些好听的话吹捧明喻帝：“五殿下和七殿下投缘，两个孩子也不恼，到底是亲兄弟，玩得可开心了。”
明喻帝也下意识点点头，不过想起继后以及闵欢背后的镇国公府赵家，脸上的笑意僵了几分：“若是小七安分守己，日后也可活得自在。”
常青听到皇帝的自言自语，默不作声，只是头垂得更低了些。
——
坤宁宫外殿，送走常公公的喜鸳快步走回内殿，还未进入便听得一阵摔盘丢碟的瓷片碎地声。
喜鸳愣了一下，扯过一个小宫女让她速去请二公主过来。
内殿内宫女太监跪了一地大气都不敢出，唯一站着的只有雍容华贵却怒气冲冲的皇后娘娘。
只是全然没有一个皇后端庄贤淑的样子，她狠狠地将小几上摆放着的谢礼挥倒在地，有精致的碟盘碎片落在七殿下趴覆在地面的身体，小小的一团被砸疼了也只是微微颤抖，看得喜鸳是心疼不已。
“……谢礼？本宫需要顾家的谢礼？可笑，你怎么不随着顾家那个孽障一道死在千鲤池，省得回来碍本宫的眼！”皇后长长的指甲上涂着鲜艳的蔻丹，正指着在地上装死的闵欢，“还想让顾家的儿子做你的伴读？告诉你，那顾家狼子野心，怎么可能会愿意来当你的伴读，早死了这条心吧！”
这宫里谁人不知她与梅贵妃势如水火，偏偏生了个叉烧，竟然和梅贵妃的侄子玩到一块去了！放着赵家的几个子侄不选，偏选梅贵妃的侄子！
“娘娘，当心气坏了身子，”喜鸳连忙上前挽住皇后，防止她再一次发怒，“小殿下年纪小，又不懂事，哪里能逃过梅贵妃他们的算计？”
“倒是今日小殿下在皇上那里入了眼，娘娘应该高兴才是，”喜鸳将皇后扶到卧榻上坐下，轻轻按摩皇后的头部，“听说，今日从紫宸殿出去的大臣们都在夸我们殿下聪慧勇敢呢。老夫人也递了信想要来拜见娘娘，想来是镇国公他老人家也知道了今日之事。”
内殿的宫人们都退了出去，皇后看着底下依旧跪着的闵欢，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心疼，不过很快就被严厉取代：“呵，聪慧没看见，就是个会讨债的！还不快起来，趴在地上像个什么？”
喜鸳使了个眼神，自有一位宫女上前将闵欢抱到另一边的卧榻上。闵欢低垂着头，也不说话只盯着桌子上的核桃发呆。
“殿下是想吃核桃了吗？”喜鸳叠声吩咐宫女们办事，坤宁宫这才从刚刚的死寂中活泛了起来，“翠缕，还不快给殿下剥核桃！”
皇后看着闵欢那张像极了傅家人的脸蛋，心里钝痛，嘲讽道：“得了皇上的眼？哼，傅欢傅烨，这名字一听便知皇上的心在哪里！你是本宫十月怀胎生下来的，皇帝给了你几分好颜色，你便摇着尾巴过去了？”
“娘娘，您怎么又说这些话了？”喜鸳顾不上手里的活，叹气地走到闵欢面前，“殿下，娘娘心疼您呢。您还小不懂人心的复杂，今日到底是您错了，去给娘娘道个歉好不好。”
暗红色的烛火下，闵欢抬头看见刚才如猛虎般的皇后眼眶微红、泪眼莹莹，扶着额头眉头紧锁。
“母后，欢儿手疼。”
闵欢顺着喜鸳的力气下了榻，慢吞吞依偎在皇后身边，状似不经意地将包裹成粽子的双手放在皇后腿上，果然转移了皇后的注意力。
“皇帝那的人怎么会对你用心！喜鸳，去把那瓶上好的金疮药拿来给欢儿重新上药！”皇后神色顿时紧张起来，一把将闵欢抱起走进了寝殿。
“姨母，”正上药呢，忽然进来一道窈窕的身影，正是先皇后所出的二公主傅奇灵，看到闵欢手上的伤也大吃一惊，“七弟这手怎么伤成这样了！”
“灵儿，你来的正好，”皇后替闵欢包扎好，让闵欢在床上睡觉，自己则牵着傅奇灵的手来到梳妆台前，取出厚厚一叠纸，“看看，这是姨母给你准备的嫁妆。还有你母后的那一份嫁妆单子，到时候一并带去镇国公府。你放心，哥哥嫂子都是好相处的，赵英侄儿也是上京数一数二的青年才俊，没人能欺负了你去！”
“姨母，”傅奇灵看着明显超出公主分例多得多的嫁妆，知道这是从皇后私库里拿出来的，感动得眼泪汪汪，“这也太多了，宫中自有公主出嫁的分例，姨母您也得有足够的银子在这宫中傍身啊！等七弟大了也是要娶……”
十五岁的傅奇灵是可以很快从这深宫之中逃出去，但是才比她大了八岁的皇后却终日里困在这方寸之地，那鲜艳柔嫩的容颜在一众年老珠黄的妃子间多么醒目，却偏偏与皇帝不和。
“放心吧，姨母心中有数。”皇后安慰道，两人依偎的身影印倒在窗纸上，像极了一对亲生母女一般。
闵欢收回目光，微微阖上眼睛，心里对这个复杂多面的皇后进行新的估量。
“对了姨母，今日的事我也听说了，或许让顾家次子做七弟的伴读并不是一件坏事……”
——
“让言川去做七殿下的伴读并不是一件坏事……”
顾家书房内，顾言川的祖父也就是顾老将军看着底下倔强跪着的二孙子，不着痕迹地叹了一口气。
他们顾家不像有丹书铁券的镇国公府那般底蕴深厚，能成就今天这番家业其实靠的是明喻帝。
先帝还在时，皇子众多，顾家一心一意地辅助彼时还只是皇子的明喻帝，待到明喻帝成事，顾家自然也跟着水涨船高。
如今皇帝让顾家做什么，顾家就得做什么，断不能因为在明喻帝手下有过战功就目中无人起来。顾老将军看着满屋子站着的儿子孙子，心中稍慰。
所幸比起后继无人的镇国公府，他们顾家小辈人才济济，更有深受皇帝看中的五殿下！
“川儿，你可知伴读的职责？”顾老将军扶起自己这个最小的孙子，谆谆教诲。
“皇子伴读须劝皇子恪守规矩，劝之以孝皇帝、亲之兄弟，为国为民，遵帝之命……”
顾言山听着与祖父之前教导自己完全不一样的话，想要站起身纠正错误，却被父亲一把拉住制止。
众人相继往外走，把空间留给祖孙俩。
“山儿，你是五殿下的伴读，与川儿不同。”
父亲的话还在耳边回响，九岁的顾言山看着紧闭的书房房门，心里第一次对皇子们有了模糊的区分。
为什么不同呢，难道是因为五殿下的母亲姓顾，而七殿下的母亲姓赵吗？
“川儿，你可记得是谁人推你下水？”
“记得，”顾言川觉得自己落了一次水，脑子清晰明朗了许多，记忆力也变强了，“孙儿本来在偏殿吃点心，有一个瑶华宫的小太监过来说姑母想见我，孙儿便跟着他一道去了……那太监还想将孙儿按在水底，谁知七殿下突然出现……”
——
三日后清晨，坤宁宫。
“姨母，您听说了吗？”傅奇灵一大早便来坤宁宫，一边替闵欢检查文房四宝，一边同皇后说话，“昨儿个深夜，瑶华宫处置好几个太监宫女，闹得不可开交，连父皇都被惊动了。”
“知道，”皇后抿了一口茶，眼底带着讽刺，“说是失了窃，但是谁不知道是为了她侄子落水一事迁怒呢。自诩是皇帝的真爱，那瑶华宫却漏得跟筛子似的，谁都能掺和一脚。知道不年轻了便整日里端着一副菩萨面孔装老好人，插手这个插手那个的，板子打到自己身上了才知道疼，活该！”
“姨母，您也该跟父皇服个软，”傅奇灵羞红了脸，可是为了皇后又不得不说，“您这样年轻，除了初一十五外，父皇多来来，省得让瑶华宫的得了便宜。”
“怕什么，”皇后对傅奇灵的担忧不屑一顾，脸上是一层不变的冷淡，“镇国公府还在呢，皇帝想动本宫也得再三掂量掂量！若不是大姐姐……”
见话题即将拐到先皇后身上去，皇后眸光黯淡一瞬，看向了闵欢，转移话题：“别带这个，带昨天新打的红色络子，那个配皇子服好看。”
闵欢乖乖地任由皇后和傅奇灵打扮自己，做好了第一天去上书房的准备。前天伴读的名单下来了，在各方的心照不宣下，顾言川成为了她的伴读。对于敖川能不能到她身边闵欢并不是很在意，只是有她看护，没有记忆的敖川到底多几分安全。
这几天或许是皇后为数不多的母爱占据上风，闵欢被允许住在坤宁宫正殿，而不是像以往一样被丢在偏殿里。知道皇后了解原主的软弱性子，闵欢这些天便装得安安静静，从不开口惹事，等过了一段时间就可以慢慢地把性子转变过来了。
也是这几天的观察下才知道，原主这个母亲面冷心热，对原主也算是关心的。
只是……回想起二周目中皇后对原主的百般压迫，闵欢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导致了皇后的性情大变。
“父皇心疼七弟住得远，一早便吩咐了上书房那边给七弟放宽了时间。”傅奇灵捏了捏闵欢的小圆脸，笑得很开心，“等我们小七念了书，一定要把那些眼高于顶的家伙好好踩下去！”
所有的皇子都住在皇子所内，只有原主因为是中宫所出、年龄又小，所以可以住在皇后的坤宁宫，但是坤宁宫里上书房就有些远了。
“收拾好便去吧，让小德子机灵点，别被欺负了都不知道回来告状！”皇后今日心情好，随意嘱咐几句便让闵欢走了。
闵欢行了个拜礼，便带着小德子向着上书房方向走去。
“殿下，需要奴才背着吗？”小德子看了一眼白雪皑皑的宫路，时间太早宫人们还没扫干净，小德子有些担心闵欢的小短腿滑倒。
“不用，走吧。”闵欢摇摇头，接过赵嬷嬷递来的暖手壶率先走了出去。
上书房内夫子已经将萝卜头们的读书情况摸清楚了，最优秀的竟然是年纪在一堆孩子中不算大的五皇子，言之有物、条理清晰，实在是一哥可塑之才。
夫子见七皇子迟迟未到，便让孩子们相互先熟悉熟悉，自己到偏殿去梳理一番。
目前在上书房的有三位皇子，他们每个人都带了两个伴读，再加上一些皇族、大臣的孩子，倒也显得热闹极了。
三位皇子的位置是按照排行划分的，从左到右依次是玉贵人所出三皇子、淑妃所出四皇子、五皇子以及还未到来的七皇子。中间间隔出来的位置也被皇子们的伴读所填满，其余孩子便在皇子们后面随意挑选位置坐下。
因此夫子一走，整个教室里的人分成了四块：五皇子这边一块、三四皇子那边一块、单独缩在后面的一块、以及……顾言川占据的一大块。
“言川，七殿下还没有来，你过来我们这边一起玩。”顾言山看弟弟一个人孤零零地坐在那里，忍不住向他招手。
顾言川被自家祖父训导了三天，已经在心里暗暗发誓要做最优秀的伴读，帮助七殿下养成优异的品质，故而坐得笔直不肯过去。
但到底还是个小孩子，所以忍不住一直看向门口，盼望着七殿下的到来。等终于看到那道慢吞吞的身影时，顾言川顾不上大哥的邀请，唰得一下便冲向了门口。
由于顾言川的动作太大，一时间上书房内所有的视线都投向了门口。
被无数道目光注视的闵欢并不在意，正想接过小德子手上的书本文具之时却被一个人抢了先。
“七殿下，我来帮你。”顾言川怎么可能让这么小的团子拿那么重的东西呢，一手提着书袋，一手牵起闵欢，“殿下，我们的位置在那里。”
闵欢略微有些诧异顾言川的自来熟，下意识跟着走，结果顾言川将闵欢带到三、四皇子那里便不动了。
“七殿下，你该和三殿下、四殿下、五殿下问好的。”顾言川挺着胸脯，示意闵欢做一个知礼的好孩子，第一步就是和兄长们问好。
维持怯懦人设的闵欢：……
因为皇后而和七弟不熟的两位皇子：……
被弟弟要求皇子做事的自信语气而惊住的顾言山：……
闵欢回过神，对顾言川这个傻不愣登的小孩起了几分好奇，这幅憨憨的模样倒有些敖川的样子在，所以到底是寄体原本就是这样的还是敖川进入后改变了？
“三哥、四哥，”闵欢抽回手，认认真真地双手抱拳，对着几位皇子行了个平辈间的拱手礼，“还有五哥，晨好！”
因为太小，又被裹成小小的一团，所以这拱手礼行得极为不标准。
“七弟晨好！”三、四皇子稀里糊涂地站起身也回了一个礼，稍远一些的五皇子傅烨更是笑得极为开心，“七弟快过来吧，你的位置在这里！”
等到闵欢在顾言川的“服侍”下安稳坐在属于自己的位置之时，夫子正好也进来了。
“七殿下来了啊。”夫子摸了摸柔顺的胡须。
“夫子晨好。”这下不等顾言川的提醒，闵欢立刻站起身行了个揖礼，真正的模样倒把夫子逗乐了。
“好好好，七殿下，您可有读过什么书啊？”夫子想起闵欢才只有五岁，有些犯了难。
骊朝孩子们六岁启蒙读书，八岁进学堂。这小殿下才将将五岁，也不知道皇后娘娘平日里教了些什么。这个年纪来上书房着实有些小了，可是皇帝不说皇后不说，他一个教导皇子的太傅更没办法说了。
“只读过些百家姓。”闵欢搜罗了一下原主少得可怜的记忆，低着头如实回答道，引起一阵哄笑。
夫子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示意闵欢坐下。
“没关系的殿下，我认得字多，我来教你写字！”顾言川信誓旦旦地保证，眼中充满了强烈的责任心。
不知为何，看着顾言川这样，闵欢心里突然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感觉，默默坐得离顾言川远了些。
——
上书房的这一幕被如实禀告给了皇帝，明喻帝踱步至窗前，笑意不达眼底：“这顾家小二还真是一个实诚的孩子，不过这顾家嘛，就有些太心急了，不知趣。”
退出紫宸殿的小立子将偷听到的话告诉常公公，面上疑惑：“师父，皇上怎么夸了顾二公子又说顾家不好啊？”
常公公老神在在地看了一眼紫宸殿，手里的拂尘一甩，面露不屑低声道：“上位者最忌讳的就是被人揣测心思，顾家可能是想二公子潜移默化影响七殿下。谁知道小孩子心思单纯，当着众人面便说了出来，这不是把心思明晃晃地放在皇上面前吗？”
虽然明喻帝不会让赵氏所出成为帝位继承人，但也没说继承人一定是顾氏所出啊，顾家这般心急要让中宫所出七殿下学会兄友弟恭那一套，不就是怕七殿下将来对五殿下构成威胁吗？
日子一天天过去了，小萝卜头子们也渐渐变成了一个个清朗的少年郎。
不变的是四位皇子的位置，变的是这十年来各个人之间的亲疏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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