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九）拍照

“散散步吧，亲爱的，我们好久没在一起散步了，你行吗？”拉拉说。

        降央卓玛作了一个没精打采的姿势。她说：“我还有一个心事没解决，你帮我办了吧。”停了一下，她接着说：“我想跟他照个照，就我们俩。我和德隆。”

        “什么？你对你自己不够了解。我都帮你分析过了，你怎么听不进去呢？我知道你一直对爱情很忠诚。可是你也要看看你面对的是什么人，什么环境，你这么做完全是不讲道理的。卓玛，我的好妹妹，你得忘掉过去，在有可能时，尽量把精力放在工作上，这对你好，对德隆也好。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假如你觉得你还要强调一下你的爱情，那我建议你给德隆买套服。我想德隆受到礼物一定会明白你的心思，一定会感动得流泪，老爷子也会喜出望外的。”

        这个闺蜜真是个聪明人，她的建议向来很有道理，她不得不听。可是这个事不是别的事，她还有目的，她还有盘算，她的话让拉拉吓了一跳。

        她说：“听我的。吃过午饭，你陪我去买衣服，我一件，他一件，我让他穿上，找个摄像馆，拍个照，就当留个念想。就这事，你单独跟德隆讲，要是他不答应，我死在他的婚房里。”

        “买衣服可以，拍照会让德隆相当尴尬的。”

        “这是我的底线了。”

        “好吧。我去游说一下。行不行，两说。”

        拉拉给白仁德隆打电话，约他出来，说了这事。白仁德隆有点犹豫，后来觉得如果拒绝，降央卓玛那性格真有可能做出什么事来。他让步了，但有条件——不许让这样的照片见人。降央卓玛答应，说私藏。

        逛了小半天的炉城街，买了两套价格不菲的衣服，因为磨磨蹭蹭，耽搁了不少时间，天已经黑了。晚上拍结婚照似乎不那么合理，但降央卓玛觉得正合适，因为他们的结婚照意味着结束而不是开始。

        拍照的时候，白仁德隆耐着性子。

        过后，知道这事，老爷子把德隆骂了一通，不过想想，要是不答应，降央卓玛真有可能闹个不停。这也算是个交代吧。想想这个大儿媳也还算真性情。这个真性情也不是坏事，至少她不会那么快就给白仁贡布戴绿帽子。

        接下来，白仁桑吉亲自上那家照相馆一趟，收走了所有的相片和底片，并威胁摄影师别把这事传出去，否则就让他关门。这个相片是真情的体现，可也是把柄。老爷子犹豫了几天。最后，他亲自去了趟文成庄园，把装了相框的一张十公分高的小照片亲自递给降央卓玛，警告她这个相片只能藏起来，不能挂在她的卧室，更不能让其他人发现，否则，她就是对白仁德隆犯罪，他也饶不了她。降央卓玛答应了，说这事早就约好的。

        她看着相片。相片中的她穿着红色藏袍直挺挺地站在那儿，背景是一个豪华的大厅，手里拿着一大束花儿；她眉头有点皱，刘海一直垂到眼睛上，头上戴着一个茉莉花的花环。

        她的样子看上去比真人粗俗、呆板，真人比照片漂亮得多，而且火热得多，一团心火，一团邪火。当时胸中蕴藏的那团火使她全身都显得在微微地颤抖。可是这个摄影师是个平凡人，没把她当时的状态表现出来，留下的只是紧张的样子。

        她又看了白仁德隆的，照片中的他的脸刮得干干净净，脸显得瘦，嘴角有一丝的嘲讽和不屈，原先他是优雅的，现在他是疲倦的、不服的。从这张照片里看不出他对自己的婚姻有自己的期望，但因为预期想要的抱负，他的身上正在变化。相片里的那张脸只是一个面具。她预感到他会孤独，他的情感不会给小白鸽，真实的他犹如一个幽灵，默默地作为傀儡，隐藏在那个嘲讽的身体里。

        觉得这样还不够保险，白仁桑吉找来了拉拉，跟她座谈一下，并请她帮忙看着并引导降央卓玛。

        他说：“我想我并不是不爱她，可是，你知道的，我对贡布爱得满满的，容得下贡布，就容不下她了，在我的内心深处，我是抱歉的，这是不是很有讽刺意味，但是，这又是出于一个父亲的自然反应。嗨。你知道吗？我看着卓玛，我也是痛苦的，好像贡布加在卓玛身上的折磨也落在了我的身上。我无力约束贡布的丑陋行径，也无力制止他的施暴，在这方面，我是失职的，是懦弱的，不配做一个父亲，也不配做一个公爹。”

        “如果你看见卓玛感到痛苦，那么，不和她见面不是更聪明的办法吗？”

        “对，我就是这么想的，所以我把她推了出去，弄了一个庄园给她静养。我知道她讨厌这里，不会想回来的，除了看看金珠例外。”

        “你从来没有想到让卓玛和贡布离婚吗？”

        “这就是我自私的理由呀！贡布不想和卓玛离婚。他需要卓玛，可他也折磨卓玛。嗨，这个妖兽呀！”

        “我明白了，你是让卓玛帮你看着贡布，让她独自冲在最前线，你们躲在后方享受和平和减少麻烦。”拉拉鄙夷地笑了起来。

        “不是你想的那样，有这样一个妖兽闹腾，没有一处是和平的，但，怎么说呢。美女的魅力和吸引力超过了我们父子，卓玛是最合适的人选。不然你认为我为什么不让他们离婚呢？”

        “我不知道。但您的想法非常自私，像所有的土司一样。”拉拉把头傲然向后一甩。

        “这个婚姻不能全怪我，姜太公钓鱼愿者上钩，我们家也不是没有可取之处，对吧？贡布也算是个帅哥，对吧？”

        “您还是自私，明知道错了还不肯让他们离婚，”拉拉反驳。“我觉得你们这些大贵族，面子比平民的老命重要。”

        “谁的面子不重要呢？有些时候，面子足够让一个人去死，更何况是贵族。相信我，贵族的面子比平民的大很多，从量变到质变的角度说，足于超越生死。”

        “我不理解您说的。我只知道自己是个人，也得把别人当作人看待。一个做父亲的，不能为了自己的面子把别人家的儿女唯一的生命当做一个工具。”

        “也许你是对的。所以，我才让你帮这个忙，这事有损于我面子和家族荣誉的事。我还希望，在贡布没有过世前，不要找情人，这事暴露出来，我没办法不处理，那么受伤的还是降央卓玛。面子工程。你懂的。别担心，我见过贡布，他的身体不行了，不会拖很久的，最多五年。”

        “五年，卓玛32岁了，这个大好青春去掉一大半，好像不合理吧。”

        “我会在物质补偿她，包括给金珠留下足够多的遗产。怎么样？”

        “好的。我想也只能这样。从根本上说，我不帮忙也不行。好的。”

        “因为这个想法，我早就留意到了你。那么我们之间的这个事就算是理想的、高贵的协作。你爱卓玛，我也爱她和德隆。”

        “对，卓玛很可爱。以前，她可真是个小公主，人见人爱。”

        “我是没有办法，但是你有。拉拉。”

        “我？对，我能看着她点，仅此而已。”

        “卓玛是你的闺蜜，她会听你的话。你是唯一能对她施加影响的人。而且，就我理解，你是个非常理智的人。你去找她谈谈心他，叫她不要做傻事，这会毁掉她的。”

        “卓玛她也不会那么听我的。再说，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她一直心心念念的就是德隆。这是从一开始就这样的，她是被德隆娶过去的，她一直这么想，所以一直不服贡布”

        “我们现在不讲道理好吗？你只要帮助我这个事，往后，你有什么需要我的，我会尽力帮忙。比如你儿子多吉实验中学的名额，还有你的女儿，上什么学校，随你选，你看”

        “这样啊好的，我会试试，不过我不能保证我能面面俱到，要是有什么纰漏，你可不能完全赖上我。我可以保证她不会再缠着德隆，更不会在婚礼现场闹事。我还尽量不会让她成为酒鬼，但我不能保证她会找男人。当然，有那个苗头的时候，我不会袖手旁观的，我会及时制止，如果不行，那时就需要您自己出面了，就我知道，她还是有点怕您的。”

        “好，这就够了，记住你是她最好的朋友，而且是儿时伙伴。她会依赖你的，尤其是没有主意的时候，现在就是这个时候，你能提供帮助，你跟卓玛谈得最好，你最适合。我就全靠你了。拜托啦。”

        “行，我一定尽力。”拉拉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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