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21章

同南火车站，林伟雄陪着莫母站在入闸口，本想陪莫母进站台，可是被莫母拒绝，林伟雄知道，莫母是怕伤心。陈荣花抱着林白，林伟雄抱着林雪，三人站在入闸口依依惜别。

        “伟雄，妈回老家把家里安顿好，过了年就回来帮你看孩子。”莫母对林伟雄说道，手伸向旁边林白身上的小褥子，轻轻扒开看着外孙，林白已经醒了，幼嫩的手指弯曲着好似指着眼前的外婆。

        “到底是老大，就是体贴，知道家婆（姥姥）要走，你看她，一直指着我。”莫母兴奋的脸上满是喜悦，眼睛却在此时湿润了起来，她把林白胸前挂着的银质长命锁摆正，露出“丹风”的錾刻，又走到林雪那里，林雪还在酣睡，莫母看着孩子娇嫩的脸蛋，不觉想起莫丹小时候的样子，莫母伸手摆正她的长命锁，“玉露”的字样在阳光下闪烁着。

        “两个孩子都大了些，比以前也精神了。”莫母不舍地看着两个外孙。

        “妈，过了年您就赶紧回来吧，您一个人在四川老家，我也不放心，以后就在同南跟我们一起住吧，也方便看孩子。”林伟雄说道。

        “行，过了年我就回来。”莫母说着，手还在两个孩子那里。

        时间差不多了，莫母接过女婿手里的行李，再次看了看孩子，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跟林伟雄还有陈荣花挥了挥手，转身走进了闸口。

        林伟雄看着岳母的背影，心里百感交集，虽然只是短短的分别，但也让一家人有了分别的苦楚，尤其是两个孩子作为家庭新成员的第一个新年，更加明显。

        莫母在闸口里转身看着身后的孩子和女婿，艰难地再次挥手作别，刚才默默地流泪，现在已经不再克制，林伟雄看见岳母的表情，眼泪也跟着落下，旁边的陈荣花轻轻晃动着怀里的孩子，絮语着让孩子跟姥姥说再见，虽然孩子什么都不懂，但是咿呀的啼语似乎回应着这样难分难舍的惜别时刻。莫母捂住自己的嘴，在工作人员的催促下匆匆进了车站，林伟雄抱着女儿，看了一会，便带着陈荣花和她怀里的孩子离开了。

        元旦，晚上林伟雄驱车行驶在同南人民路上，看着道路两边光秃的树枝上盘绕的五彩串灯，脑海里逐渐回忆起自己与莫丹确立恋爱关系的那年元旦，一起相约在城东的守良山顶看新年日出的情景：

        两个人依偎在同一个军大衣下，静静地等待着眼前鱼肚白的天边将要升起的旭日，冬天又是在山顶，气温只有零下，紧缩一团的莫丹蜷缩在林伟雄怀里，虽然已经确立关系，但是当时的风气远没有那么开放，莫丹不时探出头来看周围的人，林伟雄也跟着看，看了以后哈哈大笑：“老夫老妻谁会来这儿？都是年轻人。”莫丹发觉自己的可笑，安然地倒在林伟雄怀里，痴痴地笑着。

        二十分钟后，东方天空的边缘开始露出小孩儿嘴唇一样的痕迹，莫丹兴奋地拿出手里的傻瓜相机，摁下快门，“真是傻瓜用傻瓜相机。”林伟雄笑着说道。

        “你才是傻瓜，就知道笑别人。”莫丹做了一个鬼脸回应道。

        “还不快许愿！”林伟雄大笑着提醒莫丹。

        “奥，对！”说着，莫丹放下手里的相机，虔诚地合拢手掌，闭上眼睛对着前面的旭日，默默许下自己的愿望。

        “许的什么愿？”林伟雄好奇地问。

        “这怎么能告诉你？”莫丹扬起还是少女的脸庞，倔强地告诉身边的情人。

        林伟雄识趣地不再追问，搂过莫丹，耳鬓厮磨着看向眼前缓缓升起的朝日，朝霞映红了两人的脸庞，绽放出更加绚烂的色彩，这色彩与幸福有关，和希望共存。

        莫丹剖腹手术前，她才告诉林伟雄当时自己许的愿望，就是能够与他结为夫妻，共育子女。如今，两个愿望，她都实现了，然而，她却永远闭上了眼睛，与她曾经愿望的未来生活彻底决裂，留下林伟雄独自承受，感怀斯人。

        林伟雄将车停靠在路边，泪水已经彻底模糊了他的脸庞，细数过往的种种，都已是云烟，触之不得，林伟雄能做的，就是慢慢愈合伤口，用没有伤口的另外一面继续迎接生活，迎接生命里的未知的一切，莫丹已经没有办法再做他弥合伤口的良药了，剩下的也只他的事业和两个女儿，他已经默默在心里为以后做好打算，就在今夜，他将与过去彻底告别，明天一早醒来，全新的世界将展现在他的面前。

        远处，市中心上空，灿烂的烟花刹那绽放，斑斓的颜色倒映在他模糊的双眼中，林伟雄期待的眼睛里有了五彩的颜色，生活，真的会如此恩赐，带给他如这颜色一样的美好吗？林伟雄不知道，任何人都给不了他答案，此刻，他只是看向天空，将所有的哀愁思绪和希望，投向苍穹，让上苍为他安排未来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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