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处理程婷

“将军。”卫家兄弟冲上前将程婷按住，“这人如何处置？”

        “送去大理寺，交予程大人处置便是。”大理寺卿程时正是程婷的那位叔父的亲弟弟，江勉虽不认识他们二人，但也算是歪打正着。

        程婷当下面如死灰，也不再挣扎，只呆愣愣地仰头望向黛云，连求饶都忘了说。她知道程时素来严格，也隐约预料到了之后会发生的事情。

        “指使你做这些的人，可不见得还会保你。”黛云没想到江勉会出现的如此及时，瞬间吓得程婷魂不附体，于是趁热打铁道，“现在说清楚，总好过在大理寺被提审，你说是不是。”

        程婷张口欲言，却在看见街角一闪而过的熟悉身影后。猛地将头低了下去。那人也瞬间隐藏进人群中，没了踪迹。

        “好赖是女孩子家家，事情尚未查清楚，可不能如此在大街上失了颜面。江将军你说是不是。”黛云有所察觉，也并未命人去追，而是转而对江勉说道，“烦请将军一同前往春霖客栈，由我先行问话。”

        “臣遵旨，卫炎、卫阳跟上。”江勉再次行了个郑重的武官礼。他等这一刻已经很久了，那曾经备受宠爱的小公主，合该如此。

        原本是担心独自前往会生出变故，但眼下有江勉在场，围观好事者又都亲眼看着映福公主进了客栈，黛云自然没了顾忌。

        但她并没想到，罗映夏竟也在此。卫炎正欲高兴，却发现她瞧着与平时全然不同，冷着张脸同身侧的人小声交流，全然无视了仿佛看见了救命稻草一般，疯狂呼喊的程婷。

        “好了，眼下没了旁人，你大可说说。”黛云端坐主位，装出副冷漠苛刻的模样来，“方才瞧你想向罗映夏求助，为何会觉得她能救你？”

        江勉站在她身侧，冷眼望向程婷，“谋害公主是死罪，你可要考虑清楚了。公主给你解释的机会，也是想放你一马。”

        二人一唱一和，配合极为默契。

        程婷呜呜咽咽，不明白自己只是依照王家女的要求，大庭广众下揭了黛云的身份，令她叫那些早安排好的“百百姓”们，接着德昌的事情，狠狠将她羞辱一番。真要叫她去行刺黛云，那可是万万不敢的。

        这么做，是要替当年远嫁漠北的楚瑜公主出气的。近来王贵妃害了小恙，愈发思念女儿，故而又同母族提起往事。王家女此举，本是想同她邀功，以为家族谋些好处的。

        “你应当知道，现任大理寺卿程时大人，是礼部尚书程闵的……”黛云并未继续说下去，但程婷却是明白了她的意思。

        “臣女知错了……臣女知错了……”程婷知道这番自己是趟了趟浑水，无论如何都洗不清了，可偏偏又不能将王家的事情和盘托出，那才是真正要掉脑袋的！

        “旁的我也不问，只是幼香方才说你早在那等着我，到底是谁将这消息传于你的？”黛云知道，这种退而求其次的问法，最能让人看见生机，也更能攻破她的防线。

        “殿下明鉴，无人告诉臣女，臣女今日正好来此，这才凑巧遇见殿下。”线人的名字程婷几乎脱口而出，但想到那人是王贵妃安排的，顿时瑟缩了一下，连连回绝。

        “看来是问不出东西了，还是交由将军处理罢。”黛云也不强求，起身望向江勉，“拉她出去，免得看着心烦。”

        “那便还是送与大理寺，交由他们定夺。”江勉向卫家兄弟点头示意。

        “卫阳你留一下。”谋害公主罪名太大，程婷今日虽是带着满满的恶意，但黛云还是攸然生出几分不忍来。倘若正叫程婷做实了这个罪证，那程大人一家怕是都要跟着遭殃。

        黛云这才将前因后果同二人说了，道：“若是程大人问起，就说她是受人蒙蔽，并非真地要行刺于我，领回家去好生教育便是。”

        卫阳也不多言，当下快步出了厢房。

        “王家竟当街伤人，还敢如此明目张胆，凭空污蔑了您？”江勉却忍不住想起，先前关于黛云的种种品行有亏的传闻，不可谓是不愤怒，当下捏紧了腰间的佩刀，只恨不能将他们绳之以法。

        “你或许不知，我家中是早被安插了眼线的，是以程婷才会专门在这等我。小打小闹的事情弄多了，总归叫人不甚舒服。”黛云想起近来连番在母亲那里吃的闭门羹，心中很不是滋味，手指不自主地在臂钏上摩挲。

        “合该叫她吃些苦头。”江勉最是瞧不上程婷这样助纣为虐的人。

        “不过除此之外，尚有些疑点。”黛云望向昂藏八尺的江勉，感觉到了阵阵安心，于是将春霖客栈的事情小声同他说了。

        “所以您会来这间客栈，也不全是为着审那程婷？”江勉瞬间明白过来。

        “正是。”黛云微微颔首，只觉得心中千端万绪，不知该从何处理起，但随即又释然了，“罢了，今日这般杀鸡儆猴，总能叫他们有所收敛。”

        “不过杀人偿命，这事断然不能就此算了。”江勉却道。

        黛云自然也是如此打算，可没有燕乐长公主的支持，她只觉得心中难受不已。不由得想到了江勉病重的母亲，于是试探着开口道：“江夫人这两日情况如何？”

        “也是天无绝人之路，我凑巧听说了位云游神医的踪迹，特地去为母亲求了药。”江勉说到这个，语气中带着两分激动，“老先生亲自瞧了，开了新的方子，说尚能活个三五年。”

        “母亲的身体我是知道的，虽然时间不多，但好歹可以在她跟前尽孝。”江勉说这话时很是愧疚，却并不后悔当日跟随舅舅前往千秋关戍边，“有我们兄弟姊妹在，想来母亲也是高兴的。”

        “既是如此，我合该准备些礼物去探望江夫人的。”黛云喜上眉梢，只觉得庆幸不已，这约莫是近来听到的为数不多的好消息了。

        “劳您挂念，只是母亲眼下并未大好，恐怕多有不便。”江勉有些不好意思开口拒绝，几番吞吐又开口道，“不过勉有件礼物想送给您。”

        “又送我礼物？”黛云显然没想到还有这出，显得颇为兴致勃勃。

        江勉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一块用红绳坠着的玉佩来，那玉晶莹剔透，瞧着便价格不菲。

        “这玉是我临去千秋关前，外祖母为我求的，保我在关外平安无虞。”江勉只觉得自己胸口跳动的厉害，忍不住红了耳垂，“那位神医恰好借宿在一所古刹，我便向庙内的高僧求了这根红绳，将玉佩串起来。”

        “愿公主从此康健长乐，妖邪退散。”江勉单膝下跪，双手捧着玉佩，近乎虔诚地递到黛云跟前。

        “将军快请起。”黛云忍不住红了眼眶，伸手扶着江勉的胳膊，将他拉起来。她自然知道赠玉的含义，可心中却有些忐忑，“此物如此贵重，将军何故赠出。”

        江勉不言，手指微颤着将玉佩戴在黛云白玉般的脖颈上。朱红的丝线，为黛云平添了几分娇艳的色彩。

        “好看吗？”黛云望向近在咫尺的江勉，只觉得今日他们二人都有些逾矩了。好在幼香早被她支去门口守着，这屋内再无别人，但越是这般想，便越觉得不愿分开。

        “很好看。”江勉压抑了许久的情绪，忽然就没崩住，落下两行泪来。无数次死里逃生，无数个辗转反侧的寒夜，他都攥着这块饱含希望的玉佩，思念远在京城的殿下。

        初回京城，却发现家中变得陌生异常，母亲亦久病缠身。阿姐常年照料母亲，对此已早有预料；但对他江勉而言，却无异于晴天霹雳般难以接受。

        在外出寻医的这段时日里，他仍旧只有攥着玉佩，才能得到片刻安心。

        黛云受了他的情绪感染，也感受到了脖子上玉佩的分量，终也落下两行热泪。那些委屈、那些不公，那莫名的针对都尽数发泄了干净。

        相拥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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