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 火凤凰
火凤凰降世,意味着涅槃。
自从守道人消失后,陶李就一直在寻找火凤凰。传说里的仙山福地,蓬莱岛、昆仑山……他都一无所获。他甚至找到了古本《山海经》,无数次在上古蛮荒之地中死里求生,依旧没有找到火凤凰。
他满心绝望地回到藏霖山枉死庙,日复一日地看着邪神的力量逐渐壮大,而自己却无能为力。
那天冬至,山下的樵夫心善,给他带了一碗饺子。
“小师傅,白菜馅儿的。”
他淡淡地说了句谢谢,等人走后,对着青灯古佛,披着一身白雪,慢慢地吃起来。那天晚上他没有修行,闭着眼睛就睡着了。
梦里看到无边无际的大火,火焰中间,是个白衣白袍的俊秀少年,纤尘不染,超脱尘世。
陶李双手合十,诚恳地请求火凤凰为世人除却邪秽。
少年摇摇头:“我做不到。”
陶李闻言,合十的手攥成了拳头,无力地垂下。看来这下是真的没有希望了。
“但我会去。”
陶李的眼睛一下子亮起来:“明知不可而为之……”
少年笑了笑:“我不是为了什么天下苍生,我只是想找回我的弟弟。”
天地间聚集的枉死力妄图绞杀这只遮天的火凤凰,红与黑在天空中谱写出了悲壮的乐曲。
地上的山民朝拜火凤凰,不惜拿活人祭祀来为火凤凰增加力量。
人们情绪高涨,相信神灵庇佑,相信邪不胜正。
紧握着锁魂链的范无救永远是第一个唱反调的:“这些枉死力处于无序状态,要是鬼王稍稍操控一番,我们就完了。”
他困惑地看着一动不动的泽漆。
他非但没有控制枉死力,反而还在抵抗枉死力进入他的身体。
是不是,抓错人了?
范无救心里咯噔一下,朝谢必安看过去,后者正忙于施法画符,完全没有理会他的功夫。
范无救看到泽漆睫毛上挂着的泪珠,突然心房一颤,松开了锁魂链。
“范无救!你干什么?”谢必安闪过一道突然甩出来的枉死力,右腰侧划出了一道巨大的口子,深可见骨。
“我,我觉得我们……抓错人了。”范无救扶起谢必安,看着那道口子倒抽一口凉气,心说自己以后别想睡觉了。
“就算他不是邪神,也是邪神重要的容器,毁了他对邪神也是重大损失。”陶李徐徐说道。
谢必安朝着范无救翻了个白眼:“不然邪神怎么会一夜之间突破结界?不然北城怎么会彻底沦陷?”
“我们尝试沟通一下不好吗?”
回复他的是一片沉默。
谢必安站起来继续不他的阵法,陶李的吟诵声不绝于耳,火凤凰突出重围,在山民疯狂的呐喊中,仿佛一切都有了希望。
范无救也不再说什么,默默的执行他的任务。这世界上真的有人生来就是有罪的吗?除了庆幸自己不是鬼王,他也不知道自己还应该想什么。他甚至都不敢再看泽漆一眼。
火凤凰盘旋于高空之中,看到了迷雾沉沉的深山之中仍有纯粹的风雨未被邪祟之力污染,他的心中更听到了熟悉的呼喊。
于是他奋起一搏,抖开纠缠不休的枉死之力,长啸一声,冲进了那至深至暗的邪神领地。
谁也没有想到火凤凰会有这样的举动,这是要和邪神同归于尽吗?
火焰燃烧殆尽之时,天空中的枉死力里也终于不再聚集。
没有人看到,他们心中的神一般的火凤凰化作乐一位修长而清俊的少年,用尽最后的一丝力气朝着一处道观走去,在他失去生命的最后一刻,终于看到了自己苦苦寻找的弟弟。
没有枉死力聚集的泽漆被他们捆起来,符咒和铁链,套在他的身上。
众人为这来之不易的胜利欢呼尖叫。
只有范无救仍旧忧心忡忡,小声对泽漆说:“你为什么不反抗呢?”
他却只是微微的颤抖着声音,绝望地摇了摇头,气若游丝地说:“我只希望你们能给个痛快。”
陶李出神地眺望着深山,火焰已经消散干净,他双手合十,默哀良久。
谢必安在泽漆身上贴满了符咒,冷冷地说:“他的恢复能力太可怕了。”
范无救还想说什么,但是被谢必安一瞪,什么也不敢说了。
阳光普照整座藏霖山,人们终于松了一口气,大街上的怪物失去了力量,躺在地上不能动弹,还有些人或许还没死,痛苦地呻吟叫唤。
有些人找到了自己畸形扭曲的亲人,抱头痛哭,然后奔走买棺材寿衣。还有的人四处寻找大夫,最好是正骨的大夫,能帮忙把这些扭曲的四肢掰回来。
谢天谢地,他们在北门找到了王家镇的神医——钱瑾之。
钱瑾之当时就觉得,自家徒弟肯定被邪神迷了心窍,就赶紧去藏霖山找陶李小师傅,一五一十地说了之后,陶李却让他赶紧去北门,又是磕头又是不能回头的。
没成想他按照陶李说的一做,发现北城外竟是一片混沌之地!
什么是混沌之地?
就是盘古开天辟地之前的天地:阴阳不分,清浊不分,天地不分。
而这其中飘荡着一种奇怪的力量,他有点像鬼王泽漆身上的枉死力,但是没有那种侵蚀人心的恐怖。
也许,是因为这里没有人心。
往死里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人心。
他寻到了一处界碑,蹲下来细看,发现上面刻着歪歪扭扭的字:
“我们失败了,我们最终仍然无法战胜枉死力。也许枉死力是天神派来毁灭人类的力量。岐城,沦陷于甲子年。”
钱师父担心着张景的安危,陶李骗他说出城取一样东西,如今看来,他只不过是想让自己逃离北城。
他手心出了汗,想丢掉最开始捡的松枝,不成想在松枝脱手的刹那,周围的枉死力疯狂涌动,宛如海水一般灌进他的身体。
他立刻捡回了那松枝,恨不得把它揉进肉里。
枉死力又平静下来,不再攻击他。
他重新进入北城的大门,繁华的城市已经沦为一片人间地狱,幸存者跪在他面前,请求他去救治地上躺着的可怕畸形人。
他焦头烂额地满城救人,心里还惦记着他的徒弟。
“完了完了啊,小景被鬼王都迷傻了。”他行走在满尸体的大街上,生怕看到哪个脑袋是自家徒弟的。
他都三十岁了,没娶妻,这徒弟是当亲儿子养的。
“大夫,求求你,救救我爹!”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拦住他的去路,跪在前面一个劲儿地磕头。
“在哪儿?快带我去。”钱师父扶起姑娘,示意她带路。姑娘感动得涕泪横流,一路快跑,领着钱师父到了目的地。
十字路口上躺着一个四肢扭曲的人,还有微弱的鼻息。
钱师父把了把脉,心道如果是小景,说不定能救好,但他确实是无能为力。
钱师父看了姑娘一眼,默然摇头。
“求求大夫救救我爹!”
“我无能为力了,姑娘节哀。”钱师父说完,匆匆赶路去了。
棺材铺的老板走了大好运,居然活下来了。他这一天的棺材卖得比以往十年都多。
“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他念叨着,尽管他的妻儿都在这张灾难中丧生了。
他收钱收得手软,没有时间去怀念他过世的妻儿。
对棺材的需求过大,逼得他熬了几个大夜,紧赶慢赶,还是有许多人排队买棺材。
棺材的价格飙升,一个年轻姑娘因为买不起棺材,就在铺子前坐下告地状。
所谓告地状,其实就是乞丐常用的乞丐方式,把自己悲惨的经历写在地上,请求过路行人可怜可怜自己,施舍点儿钱。
几个游手好闲的无赖,因为在家睡觉而躲过一劫,骚扰那个年轻姑娘。
“小妞,睡一晚一个大洋。”
年轻姑娘狠狠地啐了无赖一口。
这下激怒了无赖,竟然开始动手动脚了。
“救命啊!”姑娘歇斯底里地喊着,人们正着急着抢棺材,并不理会。
在北城,死了的人如果不好好埋葬,是会进入枉死城来讨命的。
姑娘万念俱灰,早知道如此,灾难降临的那天晚上为什么要拼死求生呢?
那无赖像一坨屎黏在她的身上。
旁人叫嚷着买棺材的声音则一刀一刀割着她的心。
忽然,那无赖被一脚踹开,她的眸子里映出一个高大的身影,是钱大夫。
“你他妈还是人吗!”钱师父的火气从脚尖直往上窜到头顶,抡起拳头打得那无赖禁不住叫唤。
谁家还没个年轻的少年姑娘了!钱师父越想越气,越想越寒心,恨不得打死这人。
还好理智占了上风,钱师父及时收手,怒骂一声:“滚!”
姑娘感激不尽,忙给他磕头。
钱师父扶住她的头:“别磕了,我这儿还有点钱,看看够不够。”
姑娘:“先生,真的感激不尽。小女名唤溪南,此份恩情永生不忘。”
不知道是谁大喊了一声:“陶师傅抓到了鬼王,要在菜市口处决那!”
人群又沸腾了,一窝蜂涌向菜市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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