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回 去散散心吧
林宏远满腹心事，一个才三十多岁，正值壮年的汉子，此刻却背影蹒跚，仿佛一瞬间衰老了许多。
林二郎跟在后头，着急地抓抓脑袋，想说什么却不知该怎么开口。
兄弟两个里，林二郎的心思比大哥要灵活些，此刻若是林大郎在，看着林宏远突然垂下头，他只会觉得林宏远是抬着头累了。
可这会儿是林二郎跟着，再联合到方才的事情，他便猜到林宏远这是被事实打击的，只是他嘴笨，也不知道该怎么劝慰。
林宏志带着林大郎追上来时，便见弟弟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他初时还没想到更深层面，只以为林宏远这是被方才王发财的话给气到了，他走到林宏远身边，拍拍他的肩膀，劝道：“没事儿，不就是被人说几句闲话？你嫂子这么孔武雄壮，也没少被人笑话，可她的日子不比其他人过得好？被人说两句闲话，又不会怎么着咱！”
林宏远嘴角带上一抹苦笑，“大哥，这事儿我知道，可是，阿绣的名声被带累了，她以后哪儿还能找得到好人家？还有阿绮。阿绮还没说亲呢，她有个名声败坏的姐姐，也会影响她说亲啊！”
林宏志浑不在意地挥挥手，“这天底下，两条腿的男人还不好找？阿绮若真嫁不出去，我就给她招赘！你也不必太操心绣儿的亲事，他田家若是敢来退亲，你看我不找到他们家里去！”
林宏远摇摇头，他心知，即便田家人真来退亲了，也不能怪他们，是他们家先被人传了闲话坏了名声，田家不想要坏名声的媳妇儿，是情理之中的事。
看林宏远还是一脸苦闷，林宏志干脆打发了儿子去村东头老李家打些酒，拉着林宏远回家喝酒。
知道兄弟两个要喝酒，李氏带着儿媳特意准备了几个下酒菜，放到兄弟两个面前，婆媳几人便避了开。
酒不醉人人自醉，林宏远有心事，没喝几盅，便醉倒了，他趴在桌子上，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口中叫着郭氏的名字，直说自己没能照顾好孩子，让林绣这样被人欺负，他这个做父亲的却不能为女儿出头。
听得一旁的几人也忍不住跟着酸了眼眶。
林宏志家还有空房间，干脆便叫了两个儿子，把林宏志扶到屋里歇息一会儿醒醒酒。李氏则是叫了儿媳妇，到林宏远家去一趟，跟林绣说一声儿，省得林绣担心，顺便再把还没回来的林绮叫回来。
林大郎的妻子小李氏到了林宏远家，将林宏远喝多了的事儿同林绣说了一声，又同林绣说了几句话，便叫上林绮回去了，林绣把嫂子与林绮送出去，脸上才写满了落寞。
先前还说，是有事要办，可林宏远怎么就喝多了？联想到近两天家里的糟心事，不难想到原因。
林绣关上门，靠着门叹了口气。
醉一场也好，正好她想想，该要怎么办……
……
林宏远的酒量不好，直到半下午，他才睡醒。
在外面院子里小声商量着事情的林宏志听到屋里传来的动静，提高了音量问道：“醒啦？”
林宏远应着，步履蹒跚地从屋里走了出来。
“锅里还给你留着饭呢，快去洗把脸。”林宏志说着，李氏已经起身去厨房里端饭了。
林宏远还想拒绝，被林宏志摁着坐下，“这会儿你回去，家里也没饭了，反正做着你的饭呢，你多少吃些，也省得绣儿再忙活了。”
听兄长提到林绣，林宏远叹息一声，这才老老实实坐了下来。
林宏志拧了湿毛巾拿过来，林宏远擦完脸，把毛巾洗出来晾上，李氏已经摆好了饭。
自家人，李氏也没特意做多丰盛，只是家常菜而已。只不过因着他们家是屠户，肉、骨头、下水这些东西还是比较多的，饭桌上，就有一道用去年晒干的红辣椒爆炒的猪杂。
主食则是用面粉蒸的窝头，林宏志一家人除了两个儿媳，其他人的饭量都大，因此他家的窝头都比林宏志的拳头还大，饭量不太大的人，一个窝头便吃得饱饱的。
林宏远就着菜吃了一个窝头，又端起旁边倒好的凉白开喝了，这才同兄嫂告辞。
看着他这会儿精神许多，林宏志也没多留他，把他送出大门，就转身回去。
……
林宏远一边走着，一边沉思着，等他回到家时，太阳都已然开始西坠了。
现在是夏日，日长夜短，因此上，人们都有午后小睡一会儿的习惯，林家亦不例外。
只是因着昨日在镇上遇见了刘少爷那个好色的纨绔子，林绣这午睡也没能睡熟，她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不容易合上眼，没多大会儿便又被惊醒，如此几次，她干脆坐了起来。
到院子里从水井里打了些冰凉的井水，洗了把脸后，总算是精神许多，林绣便回房拿了针线奁出来，坐在榆树下继续未绣完的花。
她正低头绣着花，忽然听到紧闭的大门被人推开，她抬头看去，从门缝里看见林宏远的身影，忙放下针线迎了上去，“阿爹你回来啦？可曾用了午饭？我再去给阿爹做些吃食来。”
林宏远应了一声，摆手道：“吃过了，你不用再去忙了。”
林绣笑着摇摇头，还是进了厨房，拿了只碗出来，给林宏远倒了碗放凉的开水，“阿爹喝口水解解渴。”
这会儿天还热，走了这一路，林宏远已然是满头大汗，出了这么多汗，难免口渴，他接过来碗咕咚咕咚喝完，把碗放下后抬袖抹了把嘴，对林绣道：“阿绣，你先坐，爹有话想和你说。”
林绣听话坐下，只是垂着脑袋，沉默不语。
林宏远目光恍惚地看了她一会儿，才叹道：“阿绣啊，你阿娘走前，让我好好照看你们姐弟俩，只是我食言了，没能对得起她的嘱咐。”
听父亲提起母亲，林绣悄悄抬手拭去眼角的泪珠，“阿爹，你对我们很好了，阿娘不会怪你的。”
“阿绣，你一会儿收拾收拾东西，你去外祖母家住两天，也散散心，别闷出了病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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