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打听
傍晚，太阳落山，周大志从外面农作回来。
周惜乐坐在门口看日落。周大志看了他一眼，好像有什么话要说，犹豫了一下，还是推门进去了。
严氏在做饭，桌子上摆着一碟青菜和一碗豆腐汤。把最后一个菜炒好之后，严氏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叫在外面玩耍的周轩进来吃饭，自然地就忽略了周惜乐。
太阳低低悬在远处的山头，染出金色的云霞。看了一会儿，他才拍拍屁股进去。
桌上摆好了碗筷，严氏看见他就数落：“仗着自己受伤就偷懒，重活儿干不了，摆摆碗筷还不行？是不是打算以后在家里吃白饭？真不知道养着你有什么用！”
周惜乐面不改色地回嘴：“说出来让我听听，家里是谁不干活儿还吃得多，这样吃白饭的人还远轮不到我来当。”
严氏看了周大志一眼，嘭地把手里的碗放到桌上：“说一句你顶十句，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周惜乐淡定道：“你不说我我就不会顶，这么简单的道理不懂吗？”
严氏不说话了，周大志见状，只得板起脸训斥起周惜乐：“惜乐，别跟你娘这么说话，她一天忙到晚，也很辛苦，多体谅体谅她。”
周惜乐摇摇头，坐下开始吃饭，往四周扫了一眼，没看到周兰，看来还在为裙子的事赌气呢。
严氏跟周大志说：“老周，你去哄哄兰儿，叫她出来吃饭。”
“兰儿怎么了？”周大志还不知道下午的事。
严氏道：“嗐，轩轩碰了下她的裙子，她就把轩轩推在地上，头都磕了。这孩子，我还没说她呢，倒先生起气了。”
周大志点头，进了周兰房里。没一会儿，父女俩就一起出来了。
周兰的嘴角还是垮着，看到严氏也不跟她说话。严氏无奈地摇摇头，语气里却还是带着点宠溺：“你爹答应给你买新衣裳，现在消气了吧，轩轩都没得买呢。”
不说周轩还好，一说周轩，周兰的嘴撅得更加厉害了。
周大志看出来了，安慰道：“后天带你去镇上，回来做一套新的，夏天里穿。”
说完他想了想，又补充道：“干脆大家都一起做一套吧。”
严氏连忙摇头：“我做什么衣服呀，给两个小的各做一套就行了。”
她这话说得太自然，放在以前也没人会计较。不过，现在周大志却嘴角抽了抽，不自然地撇了眼周惜乐，看见他衣服上磨破的袖口，说：“那…惜乐也做一套吧。”
严氏张嘴要拒绝，看见周大志把头低下去，又忽然想起了什么事，才不情愿地道：“算了，做就做吧。”说完拿起筷子在桌上狠狠戳了一把，仿佛给周惜乐做一套衣服要花她身上一块肉似的。
周惜乐心里冷笑。原身都多少年没穿过新衣服了，这会儿严氏“大发慈悲”，肯定不是出于什么好心，八成是因为想把他早点嫁出去，才买一身新衣服给他，不至于到时候给他们家丢人，也免得别人看出来她苛待自己。
一家人各怀心思，安安静静地吃完了晚饭。
饭后，严氏带着周轩去洗澡，周兰闷在房里，周大志在屋檐下坐了会儿，绕着院子慢走消食。
周惜乐走上去，说：“爹，后天我也想去镇上。”
周大志愣了一下：“你去干什么？”
“不是说给我做新衣服，我不能去看看吗？而且，”周惜乐笑了笑，“爹还记得上次带我去镇上是什么时候吗？”
周大志有点尴尬，他真不记得。
是什么时候？五年前？七年？还是更久……
周惜乐也没指望他想起来，在原身的记忆里，每次逢年过节，他们一家四口开开心心赶集市逛庙会，而他只能跟大黄一起留在家里看家。
思忖了一会儿，周大志说：“后天你和兰儿一起去。”
见他答应，周惜乐也没留下继续陪他散步，自己回了房。
次日，周惜乐都凭着自己伤还没好的理由，继续待在家里不去干活。
严氏每次看见他都黑着脸，奈何上次崴脚还没好，再不爽也只能动动嘴骂人。
周惜乐就听着她骂，心情好就顶几句嘴，每次都把严氏堵得心梗，心情不好就干脆闭门睡觉或者跑到外面去。
下午，周惜乐吃完午饭后睡了个午觉，就出去晃荡了。
他想着想着，沿着小路去了周阿青家里。正好有点事情要向周阿青打听。
去的时候，周阿青正在打扫院子。
“阿青。”周惜乐在门口喊。
“你怎么来了？”周阿青抬头，招手让他进来。
“在家里没事做，来找你玩。”周惜乐说。
周阿青听到这话，露出一副惊讶的样子：“怎么，你后娘今天不在家吗？”
周惜乐摇摇头：“我伤还没好呢，这两天不用干活。”
这个点儿，周阿青家里人都出去农作去了。只有周阿青在家里带他的两个弟弟。一个七岁，叫阿壮，另一个四岁，叫阿牛。
周阿青指了指旁边的小凳子：“坐吧，等我一下，咱们一会儿去山上摘刺泡。”
“行。”周惜乐坐下了。
“阿乐哥哥！”阿牛认得他，迈着短腿跑过来拉着他一起去玩石头，周惜乐就陪着他们玩了一会儿。
周阿青很快忙完，两人带着阿壮和阿牛一起出了门。
阿牛和阿壮听说要去摘果子吃，都高兴的不得了，一路蹦蹦跳跳。
周惜乐咂了咂嘴，问道：“阿青，你去过咱们邻村吗？”
“邻村？你说谢家堡？”
“额，应该是。”他记得那晚严氏和刘媒婆说的就是谢家。
周阿青点头：“我去过，怎么？”
“没事，就随便问问。”周惜乐说。
见周阿青没有继续说，他只好补充道：“昨晚听我爹说我们家有一个远房的表姐，前两年嫁到了谢家堡，所以我才想向你问问。”
周阿青道：“原来是这样啊。谢家堡离咱们村不远，也就十几里路，翻两座山就到了。”
周惜乐对翻两座山没有什么概念。不过听说十几里路，他倒是觉得有点远，尤其是在这个交通不便的地方。
“说起来，我前几年还去过谢家堡喝喜酒呢。”周阿青又说。
“怎么样？那里好玩吗？”周惜乐问。
周阿青忍不住笑：“这有什么好玩的？我去的是我一个舅公的八十大寿。不过他们村看起来倒是比我们村富裕一些。”
周惜乐想了想，又问：“谢家堡的人是不是都姓谢？”
周阿青忍俊不禁：“这当然啊。”
“哦。”周惜乐低头不说话了。
他自己也觉得这个问题有点白痴。
心里又开始犹豫起来，那要怎么不着声色地打听那个人呢？如果直接问会不会有点刻意，关键是他自己现在也不知道那个人叫什么，只知道是什么谢家老大的儿子。可谢家堡的人都姓谢，这要怎么问？
“哇，有泡有泡！”
周惜乐还在苦恼，阿牛忽然兴奋地喊了起来。
抬头一看，果然在不远处的小坡上看到了一丛刺泡树。绿叶间长满了红彤彤的小果子，像一串串小灯笼。
周阿青一把阿牛放下，他就跟着阿牛跑到了刺泡树底下。
“咱们去摘点桐叶。”周阿青说。
路边有许多桐油树，两人很快摘了四片新鲜的桐油叶子。周惜乐看着周阿青的动作，照着脑海里原身的记忆，把桐叶做成一个小口袋的形状，用来装刺泡。
两人做好了桐叶袋子，那边两个小家伙都已经开始流口水了，但身高够不到，只能眼巴巴地望着。
周惜乐把自己的另一个桐叶袋子给了阿壮，伸手拉下一根刺泡树的枝干，阿壮就飞快地摘上面的刺泡，胡乱地塞进嘴里。
另一边，阿牛骑在周阿青的肩膀上，伸手就能够到一树的刺泡，吃得嘴巴和手都鲜红。
几人一边吃一边装，直到把这一片的刺泡都给吃了个大半。
“都吃饱了吧？”周阿青问两个小家伙。
“嗯，嗯！”阿牛满足地点头，伸手摸摸自己又圆又鼓的小肚子。
周阿青又转过头来对周惜乐说：“那儿还剩下一片没有动，咱们摘一点回去吧。”
周惜乐其实不太想带回去，他自己已经吃够了。再说就算带回去，也不知道给谁吃。不过刚才他想了这么久，还是决定要跟周阿青打听清楚这件事，所以就帮着他一起摘刺泡。
“阿青，你不是去过谢家堡吗？之前听我爹说他们村有一个病秧子，病了好多年，你知道他吗？”周惜乐吃了一颗刺泡，装作不经意问道。
“嘶，听是听说过。”周阿青说着，忽然拍了一下脑袋，“我想起来了，那年去吃酒，我还见过他呢，看起来身体是不太行。”
周惜乐忙问：“有多不行？”
周阿青回忆道：“那次咱们几个年纪小的都坐一桌，他就坐在我斜对面。一眼看过去，脸色煞白煞白的，没什么血色。身子看起来也瘦弱得很，不过好歹走路不需要人搀着。”
“这样啊。”周惜乐点点头。
周阿青猛地一扭头：“你那个远房表姐嫁的不会就是他吧？”
“不是不是，你别瞎说。”周惜乐连忙罢手。
周阿青说：“那就好，不然嫁过去几年就得守寡，谁受得了这个罪。”
周惜乐表面风轻云淡地附和：“是啊，谁受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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