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上镇
清晨，天还没亮，周惜乐就摸摸索索起床，今天是去镇上赶集的日子。
院子里传来动静。周大志他们也已经起了，周惜乐去打水洗脸。
厨房蒸着昨晚准备好的馒头。周惜乐拿了两个放在兜里，准备路上当早饭吃。
东边的屋子里，周兰还在忙着打扮，终于挑好了一件出门的裙子穿上。接着就坐在镜子前，让严氏给她梳头发。
家里只有她的房间放着镜子。严氏给她梳好了头，周兰对着镜子左照照，右照照，皱起眉头显然不满意。
“娘，这儿都没梳整齐。”
严氏看了看，也就一小撮头发，不凑近根本发现不了。
“就几根头发，别人又看不见。你爹还在外面等你呢，再耽搁可就来不及了。”严氏一边说着，把周兰头上扎着的两朵桃色绢花往下挪了挪，恰好遮住了那一撮头发。
“看看，这样行了吧？”
周兰对着镜子仔细的地照了照，勉强点点头。等她收拾好出门的时候，周惜乐已经啃完一个馒头。
“收拾好了就赶紧走吧，一会儿没车坐了。”周大志一刻也没有耽搁，急匆匆带着两个人出门。
周家的房子建在半坡上，出了院门之后，还要走一段下坡路。
这时天还未亮，但月明星稀，也能看得清脚下的路。周惜乐突然听见身后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回头一看，原来是大贵跟在后面。
大贵看见周惜乐停下来等它，尾巴摇的更加欢快，蹦蹦跳跳跑到他脚边。
周惜乐用脚碰碰它的爪子：“就送到这里，不许跟着了，快点回去。”
但大贵听不懂他的话，还以为他要跟它玩，一个跳跃就扑到了他的鞋子上。
周惜乐见状也不再强求了，大不了就带着小狗一起去吧。五文钱他带在身上，到时候还能买两个肉包子，他俩各吃一个。
这时他忽然听到前面一声惊呼。抬头一看，周兰被绊了一跤，恰好又在下坡路，整个人四仰八叉趴在了地上。
“爹！”周兰尖声一喊，周大志忙过来把她扶起。
周兰摸摸自己的脸，摸到了一手的泥土，头一看，裙子也沾上了，顿时就委屈地冒了眼泪。
“我要回去换衣服。”周兰委屈地说。
周大志蹲下来给她把裙子拍干净：“哎呀，现在回去哪儿还来得及，你看，爹给拍拍不就干净了吗？等会儿走到下面洗个脸。要不然咱真赶不上，今天就得走路去镇上了。”
这里去镇上有二十多里路，得走三四个时辰，周兰当然受不了这个苦，只能把这口气咽下憋在心里。
安抚好了周兰，周大志马不停蹄继续赶路。
周惜乐刚才一直在后面跟大贵玩，把大贵逗得嗷呜嗷呜叫。
周兰听见声音，回头怨愤地看着周惜乐：“都怪你要让我走前面，你自己怎么不走？你看我回来告不告诉诉娘。”
周惜乐撇撇嘴，满不在乎：“明明是你自己不长眼睛，还能怪谁？告状你就告呗，你看她到时候能对我怎么样。”
周兰说不过他，重重“哼”了一声，转身走了。
坡下面有一条小渠，接的是山上的泉水，周兰蹲在小渠前洗脸。
周惜乐一路和大贵边玩边走，走到坡下，大贵就停下来，在原地转了两圈后坐下了。
周惜乐这这才明白，原来大贵是要把他送到这儿。他见大贵坐得乖巧，一双黑豆豆似的小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一时觉得可爱，就伸手揉它的脑袋，大贵也轻轻地蹭他的掌心。
“行了，就送到这儿，我走了。”周惜乐站起来，对着大贵挥挥手。
几人赶到村口时，那儿已经来了不少人。路边停着一架马拉车。赶车的一吆喝，大家就坐了上去。周大志带着周惜乐和周兰坐在靠车头的位置。
一辆车两匹马拉，一车一共坐了十个人，来回路费三文钱一人。
“坐稳，走喽！”车夫双手把鞭子一甩，两匹马仰天嘶鸣，车轮就缓缓动了起来。
黄泥路上齐岖不平，车上也没个靠背和扶手，没走两步，周惜乐就觉得这车颠簸得不行。出门前他还想着在车上吃馒头，就现在这个情况，能吃得下才怪。
一路上，周惜乐看见也有不少人走路去镇上，大部分都是老人家。他心道，就这种马拉车，老人家要是真的坐着去了镇上，骨头都能散架了，倒不如自己慢慢走着去，还能锻炼锻炼身体。
山路崎岖，等到了镇上的时候，周惜乐魂都快被颠飞了，跳下车时，双腿软得差点站不住。
周大志付了车钱，带着他们俩进了镇里。
丰瑶镇算不上富庶，但也说不上穷。镇上路面宽阔，虽没有高屋建瓴，好在这块地方人多，熙熙攘攘的也热闹。
街面上，两边都挤满了商贩。赶集的人摩肩接踵。周惜乐个头瘦小，要昂起头才能看见前面的路和两边的货摊。
周大志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看看一眼他们，提醒道：“两个都跟紧点，别走丢了。这儿人多，一时半会儿可找不着。”
周惜乐扭了扭酸痛的脖子，漫不经心地逛着集市。第一次在古代逛街，他心里也好奇，一路上看到了不少有趣的小玩意儿，诸如竹编、木雕和刺绣，样式多样，花鸟虫鱼都有，每样都惟妙惟肖，放在现代那就是妥妥的精美传统工艺品。
突然走到一处，前面一阵袅袅白烟升起，他下意识地动了动鼻子。
肉包子的味道。
他摸了摸口袋，忽然发现自己还有一个馒头没吃完。把馒头拿出来，放了这么久，皮都有点硬了，上面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沾了点灰。
看着蒸笼里又白又软的肉包子，个头比他巴掌还大。他吞了吞口水，果断决定奢侈一把。
“老板，肉包多少钱？”周惜乐上前问。
“两文一个！”卖包子的是个壮汉，声音浑厚有力。
周惜乐摸摸口袋里的钱，一共五文，掏出两个铜板递过去。
“来一个肉包。”
“好嘞！”壮汉直接从蒸笼里拿了个包子给他，也没有用什么装。
周惜乐只好用手去接，烫得他立马又把手缩了回去。
壮汉催促道：“快拿着趁热吃吧，我还要做生意呢。”
周惜乐用袖子包着手把包子接了，付了两文钱给他，转眼却看不到周大志的身影了。不过他丝毫不慌，一边吃着包子，一边慢慢往前走，走了没一会儿，就看见一张阴郁的脸。
“爹不是不让你乱跑吗？你跑哪里去了？害得我在这里等你这么久。”周兰抱怨道。
周惜乐也没想到他们俩居然在这儿等着他，不禁愣了一下。
周兰看见他手上的包子，质问道：“你哪来的钱买包子？”
周惜乐心累：“反正不是你的钱。少管别人的闲事，懂？”
周兰一脸嫌弃：“谁要管你的闲事！”说着又转头看周大志。
“爹，是不是你给他钱了？”
周大志看着周惜乐道：“你娘昨晚不是蒸了馒头吗？”
周惜乐无辜：“馒头硬了，不好吃。再说，我用自己的钱买的包子。”
周大志噎了下，转头问周兰：“兰儿，你要不要吃？”
周兰看着吃得津津有味的周惜乐，嫌弃的摇摇头。她才不要吃肉包子，吃完了嘴里会有味道，多煞风景。
“那就走吧，想买什么就跟我说，不要自己去。”周大志叮嘱道。
两人都点了头，继续往前走。
周大志在一个摊子前停下来，摊子上摆着各种香烛纸钱元宝。周惜乐这才想起来，再过不久就是清明。往年的清明，他们一家都要去山上祭祖扫墓，今年当然也不会例外。
周大志把纸钱和香烛各买了一款捆，接着带着他们去了布行。
布行的伙计对周大志也是有点眼熟的了，看见他们进来，就笑着上前寒暄。
“诶？”布行伙计突然注意到周兰身后的周惜乐，好奇的看了他两眼，“这个哥儿是？”
周大志一时脸色有点尴尬，他以前从来没有带周惜乐来布行挑过布。
“额，这是我家老大。”周大志小声说了一句，把目光移向了别处。
布行伙计虽然不知道周大志家里的事情，但看到周惜乐这一身破旧的行头，和周兰一对比，也能猜到五六分，便识趣地不再多问。
一进店里，周兰的目光就黏在了s这琳琅满目的布匹上，一下子把什么都抛到脑后，兴奋地挑起布样来。
周惜乐本来对这些不不感兴趣，但想到今天他自己也有一份，也走进去逛了逛。
周兰看见一匹藕荷色的布料，面上泛着微微的光泽，好看极了，摸了又摸，简直爱不释手。
“爹，我想要这个。”
布行伙计立即走过去，夸道：“老周，你家姑娘小小年纪，眼力果然好。这布可是我们店今天刚上的新货，从江南进过来的，就这么一小块儿，刚好能给你家姑娘做一身。”
周兰被这话哄得高兴极了，两眼放光看向周大志。
“爹，咱们就买这款吧，你看人家都说好看呢！”
周大志过来，盯着那款料子看了又看。面料轻薄，柔软光滑，做工也比他平时穿的衣服精细得多，这一看就不便宜，反正在他们村他没见谁穿过这种料子。
他支支吾吾地道：“兰儿，你看这颜色是不是有点艳丽了？”
周兰睁大眼睛辩驳道：“这哪里艳了？爹，您好好看看，这是烟紫色的，一点儿都不艳。”
周大志装模作样又看了两眼，脸上还是那副表情。周兰这下就更急了，使出浑身解数要说服周大志。
周惜乐在一旁看着，摇摇头。也不知道他们俩要拉扯到什么时候，他可没兴趣在这里看下去。刚才来布行的时候，在附近看到了一家书屋。走的太快没有看清，这下恰好有空过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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