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以命求学

　　除夕之夜，祈盼儿烹了一桌好菜与飞寻、等闲一起过年。等闲在门上贴了大红的对联，还要带着飞寻到院子里放鞭炮。
　　飞寻却非要带着小黑鱼一起去放鞭炮，等闲便只好将瓦盆搬到院子里，让小黑鱼一起看着他们点着炮仗。
　　鞭炮炸的惊天动地，红纸满天飞。
　　飞寻点完炮仗便跑回来蹲在瓦盆旁边，忙忙唤道：“小黑鱼，小黑鱼……”
　　他似乎是要叫小黑鱼和他一起看硝烟漫天，和他一起听全世界都淹没在噼里啪啦里。
　　等闲捂着耳朵也跑了来。谁知大鹅受了惊，都鹅鹅尖叫着扑扇翅膀跳出了笼子。飞寻以为大鹅要来抢小黑鱼，一下子捧起小黑鱼满院子躲避大白鹅。
　　大白鹅也不知道飞寻是在害怕它们来抢鱼，只想跟着飞寻躲着鞭炮，齐齐跟在飞寻屁股后面。飞寻跑得快，它们也跟着怕得更快了。
　　怎么甩也甩不掉这三只大白鹅，急的飞寻跳着脚、尖着嗓子满院子大喊：“小黑鱼，小黑鱼……”
　　等闲见了，拿了一根竹棍将大鹅都赶进笼子里了，这才算救了飞寻和小黑鱼。飞寻后怕地将小黑鱼捂在怀里，死死盯着三只大白鹅。
　　等鞭炮也炸完了，大鹅瞬间就消停了，也不“鹅鹅”叫唤了。等闲赶紧去将大鹅的笼子插好了。飞寻才将小黑鱼放到瓦盆里，又拉着等闲快快将瓦盆搬进屋里去了。
　　关好门了，飞寻才一屁股坐到凳子上，拍拍自己的小心脏，长长哈出一口气。只见他伸出小手轻轻摸了摸小黑鱼的小脑袋，好似在安抚小黑鱼，叫他不要害怕！
　　等闲看了觉得好笑，便去厨房帮祈盼儿干活儿了，跟她讲飞寻的笑话。祈盼儿听了，特意跑出来看了看飞寻。飞寻还在瓦盆旁边安抚小黑鱼，祈盼儿也觉得好笑，捂着嘴进去忙活了。
　　干完了活，三个人就围着火盆守岁。桌上瓜子、花生、桂圆、红枣摆了一大盘子，红豆饼和藕粉桂花糕也装了两大碟子。飞寻和等闲爱吃冰糖梅子和冰糖葫芦，祈盼儿也特意做了一些。
　　飞寻和等闲都穿着祈盼儿亲手做的新衣服，拿着冰糖葫芦高兴地绕着桌子跑来跑去。红红火火的两个人感染的小黑鱼也在瓦盆里游来游去，时不时露出圆圆的脑袋吐个泡泡。
　　祈盼儿和等闲也越来越喜欢小黑鱼了，时常拿了食物来喂他。然而只有飞寻拿着藕粉桂花糕来逗的时候，小黑鱼才异常活泼欢快，吐出来的泡泡都是连着串的。
　　飞寻也愈发得意，捧起小黑鱼就要亲一口，闹得祈盼儿与等闲拉着他哭笑不得。
　　……
　　元宵节后，落红隅的学堂就要开课了。祈盼儿在寨门外跪求三次无果，冯缈又忙着太后的丧事不得空来看望飞寻，祈盼儿只得日日带着飞寻与等闲上山偷课。
　　因为落红隅的学堂建于寨子后面的一座小山半腰，孩童郎朗读书声可以飘出很远。一开始飞寻只顾与等闲漫山遍野地撒欢儿，采花捉鸟，挖草根掘蚯蚓。但如此半个月后，飞寻便能安静下来，坐于青石板上专心聆听郎朗书生。
　　祈盼儿心里又高兴又悲伤，学着做了竹简，教飞寻和等闲写字。写的累了，飞寻就画小黑鱼。等闲去找祈盼儿告状，飞寻就把等闲写的竹简藏到枕头底下或者被子里面。
　　等等闲回来，他又装作一脸无辜地写字。等闲抓破了脑袋，四处翻找自己的竹简，他便在一旁捂嘴偷笑。祈盼儿总是笑盈盈的，并不责骂，只帮着等闲一块儿找出竹简，再教新的字。
　　这一日晌午十分，祈盼儿带着等闲和飞寻听完课下山回家去。忽听山脚下有女童呼救之声，祈盼儿赶忙往山下跑。等闲背起飞寻，赶紧追着去。
　　只见一个十岁左右女童，捂着脚坐在地上大哭。祈盼儿上前掀起女童的裙子，褪下鞋袜一看，原来脚被毒蛇咬了。
　　这个季节，蛇虫鼠蚁尚未大量苏醒出笼，也不知怎么这么巧被这小姑娘给撞上了。小姑娘的脚踝，已微微发紫。祈盼儿来不及多想，叫等闲赶紧去找蛇见草。自己则喝了口水漱了漱嘴，然后一口一口地将小姑娘的毒血给吸了出来。
　　飞寻蹲在旁边，一动也不动地盯着阿娘。看着她一口口黑血吐在地上，直到血液变成红色。
　　祈盼儿又拿起竹筒，用水漱了漱口，才对飞寻说道：“小姐姐中了蛇毒，阿娘在救小姐姐，不是干坏事，飞儿不怕！”
　　飞寻这才咯咯笑起来，拍拍手。
　　小姑娘不再害怕，从自己的小布包里掏出两块糖糕放到飞寻手里，道：“晓棠谢谢姨娘，这糖糕给弟弟吃！”
　　飞寻放到嘴里咬了一口，甜的蹦了起来，巴巴儿伸到祈盼儿嘴边要给阿娘尝一尝。祈盼儿笑道：“阿娘不吃，飞儿自己吃，留一块儿给等闲哥哥就好了。”
　　飞寻又咯咯笑起来，乖乖在一旁等着。等闲一露头，他就快快奔向等闲，一边跑一边挥舞手里的糖糕。
　　等闲抱着飞寻送来两颗蛇见草，道：“姨娘，天还太冷了，蛇见草都没长出来。半天也只寻到两棵，还很小，怕是药效不够！”
　　祈盼儿将一棵蛇见草嚼碎了敷到小棠脚上，一棵嚼了吞下肚中，道：“赶紧下山去寨子里求药，这点药草的药效，怕是远远不够！”
　　等闲含着糖糕背起飞寻，祈盼儿牵着晓棠，往寨子而去。
　　行了一半的路程，祈盼儿便觉得头昏乏力。等闲一看她的脸色发暗，暗道不好！他立即放下飞寻背起祈盼儿往寨子跑去，边跑边说：“姨娘，你可千万撑住！”
　　晓棠牵着飞寻跟在后面一瘸一拐地跑，两个小孩速度慢得多，跟不上趟。
　　……
　　等闲半抱着祈盼儿在石门外呼救了好一会儿，寨门也不肯开。祈盼儿已经开始抽搐，嘴角有白涎流出。直急的等闲跪地大哭哀求：“各位乡亲，不让我们进去也罢，可我姨娘中了蛇毒，好歹派个郎中出来救一救性命，拜托各位了！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乡亲们行行好，就当积个功德吧！”
　　晓棠带着飞寻喘着粗气也跑回来了，见状立即带着飞寻绕到大门侧边的狗洞里爬了进去，一边往家跑，一边大声喊道：“爷爷，我是晓棠，这位姨娘替我吸了蛇毒，快开门叫郎中来救她！”
　　这一喊，不一会儿寨门便开了，奔出来一个背着药箱的郎中。郎中拿竹板撬开祈盼儿的嘴，塞进去一颗药丸。可是祈盼儿已经开始僵硬了，没有了咀嚼吞咽的能力了，根本吞不下去药丸了！郎中翻开祈盼儿的眼睑，瞳光都散了，毒已攻心！
　　这时，一个白发白须的老者也匆匆跑了来，郎中抿着嘴对他摇了摇头。晓棠喊了声“爷爷”，忙牵着飞寻出来，也跪到祈盼儿身边。
　　夫子蹲了下来，一脸忧伤地望着祈盼儿，祈盼儿不断抽搐的身体渐渐不再动弹了，只泪眼朦胧地看着飞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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