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逼上征程

　　飞寻嫌恶地抬腿迈进宫门，从腰间拔出银色弯刀，闪电般冲进打斗圈儿。
　　正如暴风雨来临前，只见冷冷的银光划破天际，轻轻闪了数十下，地上便悄无声息地躺下了几十具尸体。
　　几位姑娘才停下手中长剑，飞寻的银色弯刀已握在了手上。揽月铮亮，竟滴血未沾，兀自闪着银光。飞寻十分高兴，笑着拍了拍弯刀，宝贝地收入刀鞘。
　　恩娘扫视了一圈地上的侍卫，谨慎问道：“殿下，一个活口都不留，陛下会不会怪罪？”
　　飞寻冷眼微斜，抬手做了一个杀头的动作，便转身回到大殿去了。
　　禾儿收剑入鞘，笑道：“恩姐姐不必多虑！这些人拿着陛下的俸禄，却来替别人杀陛下的儿子，本就该死！”
　　几个姑娘才齐声道：“殿下睿智！”
　　半个时辰的功夫，飞寻看兵书看的眼睛累了，撂下书，伸了个大大的懒腰。
　　恩娘奉茶，栗儿快快送上来一碟子红豆饼。飞寻见了，便笑弯了眉眼。
　　栗儿笑道：“殿下，红豆饼刚出锅，可烫着呢！妙儿姐姐说殿下爱吃，叫我们都学着做呢！”
　　卉儿端了水盆过来，飞寻忙忙洗了手，也不怕烫手，捞起一块儿红豆饼就往嘴里送。
　　恩娘见了，忙用手绢包了手，一把夺了回来，嗔怪道：“殿下也不怕烫坏了舌头，爱抢食的毛病，怎么这么久也不见改改！”
　　可恩娘哪里会知道，飞寻就爱抢烫的吃食！
　　只要飞寻一烫着了，小黑鱼就立马含着冷气给他嘴对嘴地吹，一会儿就不烫了。而且小黑鱼的冷气吹进嘴里，又香又甜，可享受了！
　　恩娘拿着红豆饼，左掂又掂，吹了好一会儿，才笑着送到飞寻手里。
　　可飞寻咬了一口，才嚼巴了两下，就难过地瘪了嘴。豆大的泪珠子，跟冰雹子似的往下掉。
　　几位姑娘慌了手脚，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
　　恩娘忙换了栗儿的手绢，焦急地替飞寻擦泪。“殿下这是怎么了？”
　　栗儿赶紧捡起一块红豆饼，尝了一口，可也没吃出什么异样，瞬间就一脸委屈，“殿下！妙姐姐的手艺，可是我们五个之中最好的了！你要是不爱吃，我们可真真没办法了！”
　　卉儿守着一盆水，呼道：“上次先生说的黔驴技穷，大约也不过如此了！”
　　飞寻可怜巴巴地喊：“小黑鱼！小黑鱼！”
　　恩娘才无奈地放了心，叹了长长的一口气，道：“殿下吃个红豆饼，也想小黑鱼啊？”
　　飞寻“嗯”了一声，哭的更凶了。喉间呜呜之声，在宫门外都听到了。
　　禾儿赶紧出了大殿，去宫门口观望。好巧不巧，陛下匆匆赶了来。
　　听着飞寻的哭声，楚肃云在妙华宫的宫门口几乎气炸，对旁边的内侍吼道：“去叫太子，来看看他的好母亲干了什么好事！”
　　内侍总管使了个眼色，小徒弟便麻溜儿地去了。
　　楚肃云怒气冲冲地迈进宫门，几十个带刀侍卫横七竖八的躺倒在院子里，血淌满地，甚是血腥。内侍总管赶紧抢身上前，一一仔细察验一遍——三十六个人，全部一刀封喉！
　　楚肃云沉着嗓子道：“全都该死！”
　　妙华宫里的宫人内侍全来跪拜，飞寻却兀自在殿中伤心哭泣。恩娘劝和不住，只得领着几个妹妹一起出来迎驾。
　　楚肃云小声问道：“翼王哭了多久？”
　　恩娘忙回道：“回陛下，殿下今日迫不得已动手杀了人，心中害怕，所以一直伤心哭泣！”
　　楚肃云不再问，快步进殿。
　　飞寻伏在桌上，嘟着嘴闭着眼，满脸泪痕双肩耸动。他虽是个巨人般的个子，却如孩童般无辜，看起来实在可怜得紧！
　　楚肃云走到桌前，摸着飞寻的头，温声道：“是爹爹来晚了，让飞儿受了大委屈！”
　　飞寻睁开眼，扑到楚肃云怀里。他紧紧环着爹爹的腰，眼泪鼻涕都蹭到爹爹身上，还不肯罢休。
　　楚肃云只得捧起飞寻的脸来，用丝帕细细擦拭，一边还温柔安抚道：“飞儿不怕，这些人该死！飞儿替爹爹除了杂碎，替国库省了俸禄，爹爹要给飞儿记大功呢！”
　　飞寻眨眨一双无辜的大眼睛，抬头看向爹爹。湿润的睫毛根根可数，又浓又长，极是温驯可人，很有些祈盼儿的温厚样子。
　　楚肃云看的心中温软的一塌糊涂，更是爱怜不已。
　　飞寻蹭蹭爹爹的肚子，哼哼唧唧，与幼时在阿娘怀里撒娇一模一样。
　　楚肃云又抚摸着飞寻的背道：“飞儿这般勇武，刀刀封喉，想来那武状元必是飞儿的囊中之物了！”
　　飞寻松开环在爹爹腰间的手，坐直了身体，思衬了一会儿。
　　楚肃云也不打断，静静看着他的小儿子。
　　飞寻捂了捂爹爹的心，而后才指了指自己。
　　楚肃云点点头，一脸笑意道：“飞儿虽心如稚子却天赋异禀——既有大将之勇猛，又有元帅之果决！实在跟你兄长一样，都是爹爹的骄傲！”
　　飞寻想到兄长在北境边关处境艰难，又想到思卿小妹委屈巴巴的可怜模样，心已软了。再想到连日来每天一封的边境快报，亦觉得时事逼人，自己应当身先士卒，却之不恭。
　　楚肃云微笑着，静静看着沉思中的飞寻，像看一件稀世珍宝，既舍不得挪开眼，又怕干扰到他的灵气儿！
　　恩娘端着茶水，亦静静立在一旁，不敢上来打扰。
　　飞寻又想起阿娘临死之时，久久闭不上眼。后来夫子拉过飞寻的小手握到自己的大手中，阿娘才肯闭上了眼。那托付的不只是性命之忧，还有奋斗资本和命运前程！
　　阿娘一生虽短，却勇往直前——受尽屈辱却从不言弃，尝遍酸苦却不曾怨天尤人。
　　因为阿娘爱的不仅仅是爹爹这个人，还有爹爹一生的信仰！
　　这信仰是阿娘第一次见到爹爹的样子：“向死而战，福庇苍生！
　　飞寻站起来，轻轻撩起爹爹的长发，捧在手心里细细摩梭。
　　阿娘一定很心疼，爹爹还这样年轻便生出这许多华发！爹爹的心中，定是苦极了！
　　好在孩儿已经长大了，可以为爹爹守疆固土，排忧解难！
　　飞寻慢慢替爹爹梳理好头发，刮了一下爹爹的鼻子，顽皮地拍了拍自己的胸脯，竖起大拇指。
　　楚肃云高兴地抱起飞寻，转起了大圈圈。吓得恩娘赶紧放下茶盘，随时准备去接人。内侍总管亦是双手前伸，一身冷汗直冒。
　　飞寻圈着爹爹的脖子，高兴地咯咯直笑，像小时候一样天真浪漫，无所顾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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