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内忧外患
太子在宫门口听到翼王的笑声,轻轻叹了口气,命人将那三十六名一等护卫收殓了,再把妙华宫清洗干净。还特地嘱咐:“此事切勿外扬,不可再生事端!”
想了一想,又命人去传话:“小林子失职,自去掖庭狱服罪,罚奉半年静思己过。”
那宫人小声回禀:“太子殿下,小林子昨日休假,回家探亲去了,明日才能回宫。”
太子一愣,回头瞧了瞧那个小宫人,这才改口道:“那便算了,叫他好生当差,再有差池,必定重罚!”
小宫人喏喏应声,暗暗替小林子松了口气,可算捡了半条命回来了!
太子摒退他人,自己揣着一个刚取来的锦盒,独自进了妙华宫大殿。
楚肃云和飞寻在品尝红豆饼,父子二人正喂得起劲。
太子一进殿,便跪地请罪:“父皇恕罪!母后担忧边关战事,听闻思卿妹妹婚事提上议程,怕妹妹年龄尚幼许多规矩不知,才想来教导教导她。只是母后心火太旺,夜里贪凉蹬了被子受了些风寒,头脑不清才闯下大祸!幸而翼王弟弟福泽深厚,安然无恙,否则儿臣万死难辞其咎!”
太子这般撇开利害关系,将罪责往轻了说,惹得飞寻心里很是不忿。飞寻便没有起来行礼,只低头吃饼,眼皮都不抬一下。
“太子赈灾回宫时,朕就嘱咐过,要好生看顾你母亲,不要自毁前程!”
楚肃云拍拍飞寻的手,冷了一张脸,继续训斥太子:“看看你的糊涂娘,一生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好好的一国储君,翻在她这条阴沟里,冤不冤枉?若言官拿你母亲私德败坏谋害皇子为由,要废你太子之位,你又当如何自处?”
太子俯首再拜道:“儿臣知错,回去一定规劝母后清心寡欲!求父皇饶母后一命!”
楚肃云道:“自你出生,朕就是以储君之道教诲于你,又请了退阁的大学士教你学问,连给你的伴读都全是朕亲自挑选出来的鸿儒大家的子弟!”
太子伏地又拜,“是儿臣糊涂,辜负父皇一片期望!”
楚肃云又道:“太子幼时聪颖明理,太后最是怜惜,呕心沥血教养与你!太后她老人家若知你越大越糊涂了,岂能瞑目?”
太子伏地不起,哭道:“太后良苦用心,霄儿岂能忘却!待母后伤好,儿臣亲自送她出宫入佛寺修行,日夜为国祈福,以赎其罪!”
飞寻咽下嘴里的红豆饼,小眼珠子转了两圈,觉得这已是最好的结局了。心里也不由得对太子生出一片钦佩之情来——短短一会儿功夫,太子就能踏住爹爹的心坎!
楚肃云掀了眼皮,看向飞寻道:“此事让飞儿受了大惊吓,他才是受害者!若要饶皇后性命,也得飞儿不追究才罢!朕不能因为你是太子,就偏袒你们母子!”
太子跪着挪了两步,从袖中拿出锦盒,取出一个小小的玉瓶,双手捧上,道:“翼王弟弟宅心仁厚,看在愚兄费尽心思为你寻这喉疾之药的份儿上,再给我母亲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愚兄,感激不尽!”
飞寻伸手拿了那一瓶药,递给爹爹查看。楚肃云拔了瓶塞,倒出一粒,放到鼻前闻了闻。
太子道:“儿臣交给太医院的太医们集体研讨过,这药确对喉疾有奇效!”
楚肃云道:“药材倒是上好的药材,只是不知是否如你所说有奇效!”
飞寻拿起塞子塞好小玉瓶交于一旁的恩娘,又对爹爹点了点头。
楚肃云便道:“你们兄弟既有今日情意,那便不可再心有芥蒂!日后要坦诚相见,共同治国!”
太子俯首再拜:“谢父皇教诲!谢翼王弟弟宽宏大量!”
飞寻起身扶起太子,嫣然一笑,明媚如冬日正午的暖阳。
太子竟有一瞬间的晃神,耳中却似有寒冰崩裂之声。
从来只有人说太子心机深沉,喜怒不形于色。却无人知道,翼王殿下一张稚气未脱的笑脸上,藏着多少谋略和手腕!
实在翼王看起来白纸一张全无墨痕,然而方圆有矩,进退适宜。他用最钝的刀子剜割人心,却叫旁人心疼他可怜无依以命相搏!
皇后色厉内荏,败于翼王之手自然不过。只是翼王似乎只志在铲掉皇后,而未要撼动太子根基,这让太子捉摸不透。
捉摸不透,才是大患!
飞寻应了武状元之选,夜间提笔写信,恩娘在案前伺候。
之前在帅府,伺候笔墨的是禾儿。恩娘还是第一次见翼王动笔,看着这一手的簪花小楷,十分不解。
白日里狠戾的三十六刀,还在恩娘眼前忽闪,实在与这娟秀的字迹极是不称!
然而飞寻写的娴熟自若,不似有意隐藏笔迹。且信上称呼用的是兄长,必然是给护国法师去信,想来是自小习的便是这小楷。恩娘便不再纠结。
飞寻写完之后,恩娘将信交与妙儿送去洗尘宫。无念右使拿了信,连夜便启程去往临横大关。
“无泪左使回聚灵宫已二月有余,想来应是去调查栖妖台后续之事了。芸安城中妖类悉数消失,大约是无念右使暗中除去的,并没有什么人家受害。媚姬没有再来芸安城,消失的也甚是奇怪。”
阿桐在帐篷里读信,读的咯咯笑。后来实在读不下去了,便伏在小几上捂着肚子。
无念右使亦没忍住,抿嘴暗笑道:“就这么一封家中琐事,也要郑重其事地叫我跑来一趟,实在有些浪费车马!”
无为与冯缈却笑不出来,面色相继凝重。冯缈拿过阿桐手里的信又看了一遍,蹙眉看向无为。无为开口道:“飞儿是担心扶风会携着媚姬和妖众来祸乱边关!”
阿桐与无念便不再取笑了,坐直了身体听无为继续说。
无为却突然沉默了,冯缈继续道:“翼王殿下虽从小不能言语,然他心思异于常人,能窥见别人不能意料之事!皇后之罪,本可公之于众拉下太子。但翼王殿下却选择息事宁人,且在信中只字未提。武状元之选,犹关边关大局,他也不说半句,想来是怕内乱一起外患难除!”
阿桐呐呐道:“原来这么严重!”
无为接着道:“单枪匹马闯进五千大军营帐,却不畏惧;身陷栖妖台哑鲲之腹,尚能绝处求生;龙宫、皇宫,没有飞儿闯不过去的关。可是他如今担忧边关战事,心有戚戚,与我所忧并无不同!”
阿桐不解,问道:“那上次你为何要留扶风一条生路,不叫他飞灰烟灭?”
无为道:“扶风不能飞灰烟灭!”
阿桐看了一眼无念右使,无念右使也纳闷,问道:“有何缘故?”
无为沉吟片刻,才道:“天机不可泄露!”
若除掉扶风便可解这万年祸乱,佛祖自不会坐视不管。能一下子陨灭佛祖坐下两名战将,却让佛祖心平气和放任不管的,神佛两界只怕加起来也屈指可数!
无念右使想到观音大士,却不敢明于口。只委婉问道:“若扶风飞灰烟灭,可是会累及主人?”
无为点头。
阿桐才后知后觉地张了张嘴,却又似乎不是那么太明白。
“信中最后一句,无念右使在边关可堪大用,兄长静候佳期。”冯缈收起信放到无为手中,道:“翼王殿下要拔得武状元头筹,需要我兄长周旋吗?”
无为道:“只需提防小人使诈便可,陛下应当也会安排,将军不必过于担忧!”
冯缈点头,起身告辞,回自己的营帐处理军务。
若妖族不来捣乱,这一战尚有胜算,若妖族来袭,真不知如何是好!
冯缈已从锐气少年成长为边关驻军将领中的中流砥柱,风霜沧桑在他坚毅不屈的脸上留下浅浅的沟壑。
冯氏四子,论武力值当属长子冯冀为尊,但若论排兵布阵当属冯缈最妙。可排兵布阵再妙,凡身肉躯怎敌得过妖邪刀枪不入?
五万将士血浮南湖的惨状,一直在冯缈的记忆深处深藏,轻易不敢挖掘出来。但一旦解封释放出来,就会定格了许久,好似那渗人的血腥之气还在冲鼻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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