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八




        乔治把乔迪揽进怀里的瞬间,他就听到女孩埋在自己的胸口,哇地一声,像婴儿一样大哭了出来。乔治顿时强忍住了笑出来的冲动,轻轻拍着乔迪的背哄着,感受到眼泪都浸透了自己胸前的衣料,他甚至怀疑乔迪的鼻涕都淌到了自己的身上。还好,他一点也不介意,他这一刻只在想,天呐,这个孩子真的太可爱了。

        等乔迪抽噎着,甚至打起了嗝,从乔治的怀里抬起头,乔治笑着掏出了手帕,轻轻帮乔迪擦去了满脸的泪水。

        “看你这哭得,”乔治苦笑,“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

        乔迪这才觉得有点丢脸,瘪着嘴低下了头去。乔治在地上看到了一地的玻璃糖纸。

        “不是说好的二十四小时营业……”乔治甚至从乔迪还带着哭腔的声音里听出了几分撒娇的味道,“你怎么关门了呢?”

        乔治一脸无辜:“这可不能怪我,你怪茜茜去吧。”

        乔迪瞪大了眼睛:“茜茜怎么了?!”

        乔治微微一笑:“你也怎么了?”

        乔迪盯着乔治,眼里又一次瞬间盈满了泪水。乔治赶紧去抹乔迪的眼泪,他的大手掌贴在乔迪的面颊上,冰凉的泪水从乔迪的眼角淌了下来,藏进了他的手心。乔治叹了口气,又把乔迪揽进了怀里。

        这一次,他抱得很用力,用自己手臂将乔迪紧紧环在怀抱里。他的手箍住了乔迪的后脑勺,如果这样能给乔迪更多力量的话。这一次,乔迪不再发泄似的大哭,只是无声地流下了眼泪。他感受到乔迪的下巴磕在他的锁骨处,原来这孩子这么瘦,他想,在他的双臂间,她显得更加瘦小了。

        他听到乔迪在他不存在的左耳边抽泣着说:“妈妈她……她在圣芒戈……她……她不记得我了……她问我我是谁……她都不记得了……”

        乔治又把乔迪抱得更紧了一些:“没关系,我记得。”

        “什么?”乔迪侧过头来看他。

        “生日快乐,乔迪,生日快乐。”他知道,乔迪又会哭起来了。

        乔治在对角巷里奔跑的时候,非常后悔自己没有为乔迪的生日准备任何东西,他还真的为乔迪没告诉自己生日认真地怄了气,导致现在他只能临时跑到福洛林·福斯科二代冰淇淋店买个冰淇淋蛋糕,希望还买得到覆盆子开心果味的。等他终于回到韦斯莱魔法把戏坊时,他看到乔迪正和茜茜一起玩着翻花绳,茜茜对这个新鲜的麻瓜游戏充满了惊讶,乔迪每创造出新的花绳图案,茜茜都要惊呼一声“这是魔法吗”。

        他没有打扰茜茜的兴致,亲自泡了茶水。乔迪终于放下了手里的游戏,把注意力放回到他的身上。

        “韦斯莱先生,你去太久了!都让诺兰小姐等着急了!”茜茜高声抱怨。这个员工真的是太放肆了,如果是十年前,它都找不着工作!

        乔迪赶紧摆手:“没有的事。”然后她盯着茶几上紫罗兰色的蛋糕盒,眼里不禁有了小心翼翼的期待。

        乔治拿出了魔杖,轻轻敲了敲蛋糕盒。

        “啪”地一声,烟花从蛋糕盒中炸开,在乔迪眼前眼花缭乱地炸开。紫色的烟雾里,露出一个旋转木马状的蛋糕来,伴随着生日歌,蛋糕像音乐盒一样活动起来,屋顶上甚至有个小小的巧克力喷泉。连在一旁的茜茜都惊喜地张大了嘴。乔治打量乔迪的表情,乔迪盯着蛋糕愣了两秒,她看了看蛋糕,又看了看乔治,最后,她露出了惊喜不已的笑容。

        “天,怎么会……这怎么做到的?这蛋糕怎么会动?”乔迪对蛋糕爱不释手。

        “乔迪·诺兰,你是个巫师吗?”乔治挥舞魔杖,给在场三人分发餐具。

        乔迪赶紧阻止了乔治指挥餐刀切开蛋糕:“这……这……我不舍得切。”

        “那你还吃不吃?”餐刀在乔迪面前竖了起来。

        乔迪犹豫着,她突然想起了什么,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对准蛋糕,按下了录像键。

        茜茜好奇地凑了过来:“这照片也会动!”

        乔迪边录像边解释:“这不是照片,这是视频。就像电影和电视一样,电影也会动。”录完像,乔迪满足地看着手机里记录下来的画面:“这比柠檬硬糖还要好。”

        “那我动手了。”说完,乔治毫不犹豫地对蛋糕下手了,“我可是烦了福斯科老板好久,他才肯让我往这上面加点魔法。不然,一个普普通通的蛋糕,也太不有趣了,对吧?”乔治笑着,看着乔迪说。他捕捉到乔迪眼睛里闪过的一丝狡黠,下一秒,乔迪的手指就刮下了一大块奶油,抹在了他的面颊上。

        乔迪笑着说:“是啊,这样就更有趣了。”

        乔治瞪乔迪,毫不犹豫地也以奶油回击,茜茜赶紧捞了一大块蛋糕逃跑,以免这场蛋糕大战波及到她的的美食,但乔治和小寿星已经完全投入到了幼稚的游戏里,奶油冰淇淋和巧克力在房间里飞舞,魔杖发出的仿佛已经不是咒语而是巧克力之泉。很快,红发和栗发间都缠着糖霜,乔治·韦斯莱和乔迪·诺兰看着狼狈的对方,一起放声大笑了起来。

        乔迪刮下嘴角的一块奶油,放进嘴里尝了尝:“啊……真好吃。”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过生日真好。”她看向乔治,露出了乔治·韦斯莱最喜欢的那种笑容。

        两个人挥舞着魔杖,对一片狼藉的房间“清洁一新”,但都不如茜茜的效率,她的几个响指,就让扫帚抹布和清洁剂快乐地工作了起来。乔迪和乔治顺势偷懒,溜进了产品研究室里。乔迪感兴趣地戳了戳能变色的蒲绒绒,低声念叨着“变成屎黄色”,蒲绒绒从笼子里跳了出去,尖叫着反对,跳进了乔治的手心里。

        “蒲绒绒也是爱漂亮的!”乔治用手指安抚那只蒲绒绒,“不然人家也不会最喜欢粉红色。”

        乔迪不屑:“你到现在都还没上架变色蒲绒绒,不就是因为还说服不了她吗?”

        乔治一梗,还真的被她说中了。蒲绒绒又在她手心里尖叫着抗议起来,乔治不得不把她关进静音笼子里,房间里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乔治走到乔迪身边,看到桌上还有最后一块幸存的蛋糕,是一匹漂亮的独角兽模样。乔迪把盘子推到两个人中间,递给了乔治一把叉子,两个人一起你一口我一口地瓜分起了独角兽。是乔治最喜欢的覆盆子味冰淇淋,开心果碎点缀出了独角兽身上的图案。乔迪意犹未尽地舔着叉子,她盯着乔治一会儿,犹豫着问:“你……想和我一起去看妈妈吗?去圣芒戈。”

        乔治听到自己毫不犹豫地回答:“好。现在吗?”

        圣芒戈魔法伤病医院和乔治记忆中并没有很大的差别,仍然是那个红砖百货商店,仍然是那几个破裂的假人,只是假人都戴上了口罩。他和乔迪穿过玻璃的时候,他听到空中有一个声音说道:“无新冠病毒,安全。”电梯里挤满了人,他和乔迪放弃了电梯,从楼梯缓慢走到了五楼,推开了写着咒语伤害科的楼梯门。

        “我在这里遇到过吉德罗·洛哈特,”乔迪说,“他在妈妈的隔壁病房。”

        乔治想起了什么:“那是不是也可能遇见纳威的父母?”

        “今天周末,隆巴顿教授可能会来看他们。”乔迪带着乔治穿过走廊,“妈妈是麻瓜,所以单独住着。而且治疗师还在想办法,说在帮着妈妈从年轻时的回忆开始修补,只是治疗的效果比较缓慢……”

        乔迪站在了一扇病房门前,上面写着:艾尔·温,麻瓜病房。她看上去需要一点勇气。乔治伸手,帮她推开了那扇门。

        埃丝特·诺兰太太坐在靠窗的病床上,她看上去没有上次见面时那样严肃了。她看向走进病房的两个人,露出了少女般的轻松笑容,只是眼里还带着一丝困惑。

        “你们好呀。”诺兰太太的亲切甚至让乔治感到了一些惊讶。

        “你好,诺兰太太。”乔治将手里的百合花递上,乔迪帮着拢进花瓶里,“清水如泉”,给花瓶里灌注了清水。诺兰太太用惊讶的表情看着乔迪的动作。

        “今天,我看到医生用这样的木头棍子搅拌药水,还让我喝下……那真的不会很不卫生吗?我更想吃药片。”诺兰太太轻声说,又有一些困惑,“为什么大家都叫我诺兰呢?诺兰……我只认识一个诺兰……他叫罗科·诺兰……”

        乔迪听到那个名字,身子猛地一震。

        乔治把手放在乔迪的肩上,默默支撑着她。

        诺兰太太的脸上露出了恋爱中少女的笑容,她看向了空中,看向了遥远的远方:“罗科……罗科带我去了游乐园,明明那时都已经打烊了,但他能让旋转木马转起来,他也有一根木头棍子,他是一个魔术师,会用那根木头棍子变魔术,变出了好多气球彩带,帮我庆祝生日,我们一起……去坐了旋转木马……”

        乔迪的眼睛睁大了。她声音很轻,乔治可以听出一点哽咽:“妈妈……我们以前,我小的时候,三个人……也一起去过,在我生日的时候,去坐过旋转木马……”

        诺兰太太笑着看向乔迪:“你也喜欢旋转木马?”

        乔迪笑了,点了点头。

        诺兰太太看向了窗外:“等我从医院出去,我也要让罗科再带我去。”

        乔迪走出病房的时候,立刻面向了乔治,她抬起头看他:“你知道,对不对?你看到了,摄神取念的时候,在妈妈的回忆里看到了。”

        乔治摸了摸乔迪的头。

        “诺兰太太混乱的回忆里,有很多很多的你,有刚出生时大哭的你,有刚学会走路的你,有坐旋转木马的你,有拿着霍格沃兹录取通知书的你……她现在可能暂时地遗失了那些回忆,但是,即便你父亲的‘一忘皆空’让她忘记了很多,但她都没有忘记你。她一定不会忘记你,她很爱你。”

        乔迪捂住了脸:“你怎么看了那么多?我太丢脸了。”

        乔治笑了,再一次将哭泣的女孩揽进了怀里。他声音很轻。

        “怎么会,那些你,都太可爱了。”他说的,是确确实实的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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