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番外二

四

        下

        当两排魁地奇球门在红毯旁立起时，乔迪·诺兰听到身后的乔治、罗恩和比尔·韦斯莱、安吉利娜和梅尔·格兰特等前魁地奇球员们发出的惊叹。乔治会想要这样的婚礼吗？这个问题突然闯进了她的脑海。乔治·韦斯莱心中的完美婚礼，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而乔治·韦斯莱也在想着同样的问题。他看着站在红毯上的乔迪·诺兰，不禁在想，乔迪·诺兰心中的完美婚礼，又会是什么样子的呢？

        乔迪看到乔治和宾客们坐在座位上，她的念头飞了出去，如果是乔治的婚礼，这些同样的朋友亲人们应该也会出现吧？他一定会想要在亲人的围绕下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人。如果……如果弗雷德·韦斯莱还在的话，他一定会成为乔治的伴郎吧？新郎和伴郎长得一模一样，会不会让宾客们感到困惑呢？这个时候，乔治一定会笑着说，还好他少了一只耳朵吧……

        乔治和宾客们坐在座位上，他看着梅尔穿着华丽繁复的婚纱出现，那衬得她深色的皮肤更加光彩照人。他开始想，如果是乔迪的婚礼，乔迪会想穿怎样的婚纱呢？是会和梅尔一样，婚纱有着绵延数米的大长拖尾吗？还是穿上和平时不太一样的修身长裙，让她在红毯上显得更加窈窕而成熟？但无论是哪一种，那都一定会美的惊人，光是想象，他就已经要落下泪来了。

        乔迪站在红毯上，和雷克萨斯对视着偷笑了一下，因为他们都看到梅尔的麻瓜新郎已经抽噎着哭了起来。这明明还只是一次彩排！她又很想知道，如果是乔治的婚礼，他也会这样动情吗？他可能会不太想哭，韦斯莱魔法把戏坊的老板应该给人带来欢笑，他的婚礼不适合泪水，更适合灿烂的烟花和活蹦乱跳的玩笑。乔迪幻想着乔治穿着鲜艳的火红色新郎礼服从烟花盒子里跳出来，这样的出场方式让她忍不住傻笑了起来。

        乔治看到乔迪和雷克萨斯椅子站在那个小个子的麻瓜新郎身后，乔迪不知道为什么傻笑着，这也让他露出了微笑。当梅尔的父亲哭着牵起了梅尔的手，一时间所有人都忘记了这还只是一次彩排，安吉利娜也忍不住落下泪来。但乔治的心往下坠了坠，他的脑海中浮现出了想象，如果是乔迪的婚礼，如果是乔迪的婚礼……

        乔迪一个人站在红毯的起点。那些金色的绸带、闪光的水晶、甜美的蛋糕和醇厚的酒香瞬间都被施了消失咒般四散而去，只留下穿着纯白婚纱的乔迪，和看不见尽头的红毯。

        乔迪要一个人向他走来吗？这样在婚礼上会不会显得太孤单了？这样想着，那瘦如骷髅的罗科·诺兰出现在了乔迪的身边。不，她那在阿兹卡班的父亲没有任何资格牵着乔迪的手走过红毯。他几乎就要冲上去，把那伤害过乔迪的父亲从乔迪身边推开，还好，幻想的力量能瞬间让那个男人瞬间灰飞烟灭。

        如果乔迪身边一定需要一位父亲，那不如由他的父亲——亚瑟·韦斯莱来担当这个角色。爸爸一定会很乐意带着乔迪走过红毯，他会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对乔迪好的。他在幻想中看着乔迪小心翼翼地向红发的父亲伸出了手，他又开始觉得，乔迪会拒绝这个提议，她应该会更想由一个对她来说更重要的人来完成这个任务。

        那只能是埃丝特了，没有人规定牵着新娘走红毯的就一定是要男人。乔迪最重要的亲人，一定也只有她的母亲，她陪伴着母亲度过了最艰难的时刻。而埃丝特哪怕忘记了所有，也拼尽全力地不去忘记乔迪，她是一个再好不过的母亲了。想象着那个有着锐利目光的女士站在乔迪的身边，他不自觉地又挺直了身子，像被两支箭抵着脊梁骨一样，这就是埃丝特·詹宁斯的力量，他相信乔迪也会不自觉地紧张起来。

        可是，可是……

        乔迪看着梅尔牵着她的父亲的手走过了红毯，她的脸上带着幸福而满足的灿烂笑容，这是属于新娘最纯粹的快乐。她感觉到有冰凉的水珠从她的面颊滚落，她猜想现在自己脸上的表情一定不太美好，因为她在死死的咬着牙关，不让自己从红毯上逃跑。

        如果……如果这是她的婚礼，她应该和谁一起走过这条红毯？她要怎么样，才能解开心中的死结，不让自己带着不可言喻的遗憾走向自己的最爱？她要怎么样，才能让自己的脸上露出那样由衷的笑容，让自己的婚礼成为最完美的婚礼？她想了无数种可能，她想了又想，想了又想，却没能找到最终的答案。

        她的婚礼，注定是不完美的。

        她觉得自己傻透了。明明她只需要忘记这一点点的不完美，她就能成为世界上最幸福的新娘，任何华丽的装饰都仅仅只是锦上添花。但她害怕，她害怕自己忘记不了，她害怕那条象征着幸福的红毯添上任何的阴影。哪怕只是一丝丝的阴霾，都会像在纯白的婚纱染上漆黑的墨点，再小也会变成最刺眼的黑洞。

        可是，可是……

        就像收到了无声的召唤一样，他们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对方。两个人的视线穿过了繁杂的人群，在幻想和现实的交织之间，她和他之间再无其他，只剩下那一条红毯。红毯丈量着二人的距离，却也成为了他和她之间唯一之路。

        ·

        婚礼彩排结束的一瞬间，乔迪就朝乔治跑了过去，她看到乔治也向自己快步走了过来，直到二人在人群的中央相遇。罗恩拉着赫敏挤了过来，差点就要从两个人的中间穿了过去，但乔治一把将乔迪拉了过来，瞪了一眼自己的弟弟：“别在这儿碍事。”

        乔迪被他拽在怀里。罗恩愣了愣，才在赫敏的推搡中（“快走——”）反应了过来，夫妇俩向安吉利娜迎了过去。

        乔治俯身在乔迪耳边，在喧闹声中让她清晰听到自己的声音：“你想跟我谈谈吗？”

        几乎就是同时，他看到乔迪抬起头，她的声音被淹没在了人群的声音里，但她的嘴型在说：“我想我们谈一谈。”

        他们找到了一个安静的角落，藏在了一根柱子后面，还有百合花丛将他们的身影遮掩起来。他给乔迪找了一张椅子，这样她能坐着，而他蹲在她的面前，微微仰视着她，这样能让他的视线不被她垂落的长发遮掩，能清楚地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他们同时开的口：“我想说……”

        他们又同时顿住：“不，你先说……”

        然后他们同时笑了起来。乔迪抓住了他的手，她想要做那个更勇敢的人，但她的第一句话却是：“对不起，我……我那么地不勇敢……”

        他捏住了她的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了：“乔迪·诺兰，一个差点把我的产品实验室差点炸了的人，在说自己不勇敢？”

        乔迪的脸红了起来，他说的是一个月前她在产品实验室里闹出的乱子，那一次她把自己好不容易长出来了一点的头发又给点着了，还是乔治调出的生长剂，把她的头发变回了原来的长度。当乔治终于松开她的面颊肉时，她听到他对她说：

        “乔迪，你……想去见一见你的父亲吗？”

        她的眼睛缓缓睁大了，她只能先只拼命地摇着头：“不，我不想去见他，我也不想再见到他！”但她知道，乔治发现了她害怕红毯的原因，他发现了她的弱小和无力。“就算我不能被父亲牵着手走过红毯，就算我的婚礼会因此而变得不完美，我也不需要他，他绝对没有资格！”

        乔治会意地笑了：“我觉得也是。但我还是担心了一下，如果……如果我一心让他远离你和埃丝特的生活，却忘了去照顾你的感受，如果……如果我在驱逐他时，却也伤害了你……毕竟，你和他也曾经度过了温暖快乐的童年，拥有过美好的旋转木马的回忆……”

        乔迪认真打断了他：“不，当然不是！”她缓缓地平静了下来，她要把自己的内心所想清清楚楚地告诉他，“在阿兹卡班的时候，你带着我离开了牢房，我一个人待在外面的时候，我在想，我拿他一点办法也没有。我当然可以放一些狠话，因为我的内心早已和他完成了割席。可是……可我仍然没有办法完全地忘掉那些美好的过去。”

        “当然，当然。”乔治说，“如果你能完全地决绝，那你就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乔迪·诺兰了。”

        “可是……可是我应该打败他！”她猛地抓紧了他的手，她甚至都掐疼了他，让他没忍住皱了皱眉，她只好赶紧松开他，却又被他重新抓住了手。这下，变成他包裹住她的手了。她的声音弱了下来，“我一直都在依赖你，在阿兹卡班的时候是这样，以前也是这样。我害怕……我害怕自己不能拥有一个完美的婚礼，可是这么个小念头，我应该自己就能克服，我不能什么都依赖你……”

        她看到乔治皱起了眉头，她讪讪地停了下来，因为她感受到了对方散发出的一丝怒意，那是对她的生气。

        “乔迪·诺兰，”他瞪着她，“你竟然想要不依赖我？”

        “我不是那个意思……”她的声音弱了下去，像犯了错的孩子。原来乔治·韦斯莱生气起来也是会让她感到害怕的……“和经历过大战的你相比，我是那么地弱小，我也想在你面前变得强大一点，勇敢一点……”

        他捧住了她的脸，他又笑了起来，将刚刚那一瞬间的怒意变成了一个信手拈来的玩笑。他认真地望进她的双眼：“不是一定要经历过战争才能称之为真正的坚强，去勇于面对和平年代的打击也是最强大的勇敢。就像你，你受过伤，你吃过苦，可你仍然没有被生活打败，你仍然勇敢地去爱。”

        乔迪的泪水从他的手指间穿过。

        “你知道吗？乔迪·诺兰，你是我见过最勇敢的女孩。所以我才这么地爱你。”

        她心头一直笼罩的那团迷雾，终于被一束光穿透，她沉甸甸的心脏又重新活了过来，那凝固在喉咙里的空气，终于随着下一口呼吸脱离了她的身体。她呜咽了一声，揽住他的脖子，扑进了他的怀里。她感觉到他紧紧地抱住了她，每一次，他都用力地接住了自己。她真的傻透了，“我太傻了，”她埋在他的肩头，她在他面前总会忍不住挥洒自己的任性，“明明……明明只要红毯的对面是你，那就会是最完美的婚礼。”

        他的心狠狠地一动，这让他更紧地抱住了她，可能她都要在他的怀里窒息了。他想到了今天之前自己所有的动摇和怀疑，在乔迪·诺兰的这句话面前，都变得无足轻重而可笑。他竟然还担心过乔迪是不是不需要他的戒指，他怎么会这么想？

        在她轻轻锤了他两下之后，他终于松开了她。她低着头，顺着她的视线望过去，他看到了她裙侧的丝带。丝带松散着，却又被打成了一个丑陋的死结，她试图解开，但腰侧的尴尬位置阻碍了她的视线，让她的动作变得尴尬而艰难。这突如其来的走神自然地存在在两个人之间，吸引着他也凑到了她的腰间。

        “你到底是怎么把结打成这样的？”他忍不住感叹。

        乔迪越过手臂，瞪起了双眼：“不准嘲笑我！”她的手累了，垂了下来，“我本来想用个打结的魔咒，但显然那是用来打野外用的绳结的，而不是衣服上的蝴蝶结。”

        他伸出了手，在她固定着丝带的同时，他也用魔杖“挑开”了一根细绳，由此，他们就能配合着，解开困在她身上的心结。

        他将丝带重新绕过她的手指，从丝带之间抽出了漂亮的弧度，为他的女孩系上了漂亮的蝴蝶结：“两个人来做这件事，是不是更好？”

        乔迪低低地应了一声：“很多事，很多很多事，我都想和你一起，我都应该和你一起。两个人一起。”

        他抬起头，他看到她认真地看着他，再没移开她的目光。他想，就是现在了，虽然此时此刻好像过于平凡而普通，但他觉得不能错过这一刻，他会让这一刻变成这一生最特别的一刻。他换了一个姿势，现在他单膝跪着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了那个戒指盒，捧到了他最爱的女孩面前。

        好像在看电影，乔迪心想。她其实没有期待这么隆重，他甚至可以就把戒指盒放在早餐的桌子上，好像它和盐罐子没有什么不同一样，反正无论如何她都会收下它，他把戒指装在盐罐子里她也会收下它。

        他打开了戒指盒，里面躺着那枚早就应该为她戴上的戒指。

        “乔迪·诺兰，”乔治·韦斯莱说，“让我成为你的家人，从此以后，让我们变成‘两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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