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16章
晏夕抬头看过去,来人是司白和另外一个面目有些陌生的男子。
那人穿着淡青色的锦袍,外头罩着一件鼠灰色的大毛衣裳,望向她的目光有些冷漠,又有些不可置信。方才说话的,便是这人。
晏夕皱眉,迅速在脑海中搜寻有关这人的记忆,过了好一会儿才恍然大悟地记起,这人就是原主那位前未婚夫——苏伯宁。
当时原主残害庶姐的事情一夜之间传遍了京城。
而这位文采斐然饱读诗书的未婚夫当即退了婚,紧接着大笔一挥写了首诗嘲讽原主戕害手足蛇蝎心肠。
当然,那诗没过多久就传遍了大江南北,人人都知道靖安侯府的嫡女是个戕害手足的毒妇。
想到这里,晏夕哼了哼,这苏伯宁可真是“嫉恶如仇”呢。
不过来者皆是客,她开门做生意断没有把食客往外赶的道理——只要这食客老老实实坐下吃饭别找茬。
但是很显然,苏伯宁并不是那些冲着晏夕的手艺来吃饭的普通食客。
苏伯宁皱着眉,面色颇有些不屑,看着晏夕的眼神既鄙夷又不耐:“没料到这店是你开的,算在下今日不走运,这便走了。”
“慢走不送,下次可要记住甭来了。”晏夕冷冷淡淡地说,她坐在椅子上挪都没挪一下,随手从焖锅里夹出一个鸡翅放进口中,连个眼神都懒得递给给对方。
苏伯宁顿时脸色铁青:“你——简直无礼!”
晏夕纳罕地看他一眼,是他自己说要走的,怎么倒成了她无礼了呢?
司白见状不妙,这下子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原来这晏老板就是苏伯宁的前未婚妻。
司白属实后悔了,原本他就跟苏伯宁不对付,两人也算是同窗,这苏伯宁从小就装模作样的,整日把圣贤诗书挂在嘴边,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翩翩贵公子模样,对自己这种不耐烦读书、靠祖上荫庇的纨绔子弟向来看不起。
他看不起司白,司白自然也懒得搭理他。
不过苏家近两年来在陛下面前表现不错,也得了些恩赏。
都是陛下的臣子,又是同辈,以后少不了要在朝堂上打交道。况且那苏伯宁还颇有诗才,是典型的“别人家孩子”,司国公便三天两头逼着司白与苏伯宁多多来往,也熏陶些书香之气,改改那不着四六的性子。
司白不耐烦自家老爹天天念叨,便捏着鼻子应了。他可不是说一套做一套的人,既然答应下来了就会把事儿办妥,为了表达诚意,还特地带苏伯宁来了盛宴。
要知道这盛宴可是他私藏的宝藏店铺,寻常人他才不透露呢!本来排队就够艰难的了,再多来些食客,他就更吃不上了!
司白哼了哼,如果早知道晏老板就是苏伯宁的前未婚妻,他才不搭理苏伯宁!
还带他来盛宴?想得美!
苏伯宁这种落井下石的伪君子合该一辈子都吃不着好东西!
见苏伯宁嘴一张又要说话,司白彻底不耐烦了,便伸手一推。
他手劲儿大,直把苏伯宁推了个趔趄。
苏伯宁难以置信地睁大眼睛,正要问司白作何动手,就听见对方阴阳怪气地说:“你不走运?哎呦喂,多大脸,人家还不愿意你来呢——”
苏伯宁一愣,瞬间涨红了脸,他攥紧了拳头,咬牙切齿:“司兄竟为一个毒妇打抱不平?”
司白瞥他一眼,不耐烦地挥手,像是赶苍蝇一般,嫌弃道:“不愿意吃饭赶紧滚蛋,小爷可还饿着呢!”
晏夕噗嗤一声笑出来,这姓司的少年倒是有几分不羁的脾性,三言两语就把苏伯宁气得破功。
看苏伯宁此刻面色涨红青筋暴起,指着司白的手指直哆嗦,可就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哪还有先前那温润如玉佳公子的模样。
“简直不知所谓!”半晌,苏伯宁才从牙齿间憋出这句话,转身大步离去了。
苏伯宁一走,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吊儿郎当满脸不屑的司白顿时换了副神情。
只见他腾地一下起身,三两步走到晏夕跟前,晏夕坐着,他便猫着腰扯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讨好道:“晏老板,您放心,我下次绝不会再带这蠢货来的,您可千万莫要怪罪于我啊!”
“哪的话!”晏夕笑着起身福了一福,顺手拿了分菜单递给他,“您饿了吧,看看想吃什么?”
司白憨笑着接过菜单:“您做什么我吃什么,嘿嘿。”
焖锅彻底把司白的舌头和胃俘虏了,大冷的天独占这么一大锅咸香十足,酱香浓郁的焖菜简直再幸福不过,司白突然有点庆幸苏伯宁那伪君子犯蠢,不然他就要把这焖锅分出去一半了!
填饱了肚子,司白瘫在椅子上毫无形象地打了个饱嗝,看着连汤汁都被他泡油饼吃了个干净的焖锅,突然眼珠一转,有了个大胆的想法。
“晏老板,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晏老板海涵。”司白认真道。
“什么事?司公子尽管说来。”
原来,腊月底就是司老夫人的寿辰,司国公府准备热热闹闹地操办一番,可是不巧,府中主厨突然害了疾病,到现在都没好,郎中看了也说起码要再养一月才行。
没了能支撑的主厨,这寿宴哪还能办得起来。
司国公府只好在外头另寻厨子,可是能在国公府这高门大户里做主厨的厨子哪那么好找?
是以寻了半月有余,竟也没找到合心意的。
这倒是个不错的差事,晏夕思忖着,她是个俗人,一心只想把自己的店做大做好,她对自己的手艺也有信心,如果真的能把这寿宴办成了,想必司国公府给的报酬也是极为丰厚的,说不定足够让她盘个大些的店面。
如果再幸运一点,她的手艺在高门大户中打响,那么盛宴东山再起也就近在眼前了。
不过,晏夕却还是有些疑虑。
见晏夕皱着眉不说话,司白急了,连忙道:“晏老板,可是有什么顾虑?您放心,这寿宴不会花费您太多功夫的,府中还有些其他的厨子,您只管做几道拿手大菜,并一些我祖母爱吃的菜便可以了,像那些冷盘,小菜,点心之类的,尽管交给其他人去做。”
晏夕笑道:“司公子想差了,我是做厨子的,哪能嫌累呢?”
顿了顿,晏夕说:“不知您府上这寿宴招厨子可是要经过什么流程?需不需要去府上试菜?还是说有其他考校?”
晏夕没直说,不过司白却也能听出来她的言外之意:办寿宴这么大的事情,你一个人能做得了主吗?
司白懊恼地一拍脑门儿,他方才确实是有点儿冲动了,没想那么多。
不过这事儿倒也简单,凭晏老板的手艺便是去做御厨也使得,给他们府上操办一场寿宴岂不是绰绰有余?
司白非常有信心,他拍着胸膛,信誓旦旦道:“您放心,晏老板,只要您这头答应了,府里那边儿再没有不同意的。”
晏夕闻言笑起来,与他击掌为誓道:“那我便在店里等司公子的消息了。”
*
司白回了府就风风火火地往后厨房跑。
后厨人多嘈杂,大家都忙得热火朝天,见到司白过来了,皆都吓了一跳,立刻有那厨娘端了一碗牛乳炖蛋上来。
“什么味儿?这么腥,拿走拿走。”司白还没尝,就嫌弃地捂住了鼻子。
胡管家此刻正在后厨商量寿宴的事儿,见司白来了,心中立刻叫苦连天。
他这头忙得脑袋直打脚后跟儿,这小祖宗又过来添什么乱凑什么热闹!
胡管家立刻点头哈腰地小跑过来,扯开一个笑容道:“世子爷,您怎么来这儿了?这乌烟瘴气的,小心给您身上染了油烟味儿,您明日不用去进宫面见陛下吗?”
胡管家不提陛下还好,他一提司白就觉得气闷。
自从前阵子他在宫里撺掇孙福平上了一些荤菜之后,陛下就再也没给过他好脸色看。
嗯……虽然以前陛下也不怎么给他好脸色,不过这都过去多久了,每次他进陛下的御书房之前,孙福平就会叫人来给他身上熏香,搞得他身上有多大的味儿似的。
“小爷想来就来,用得着你管。”司白没好气道,但他还没忘了正事:“我问你,寿宴的主厨寻得怎么样了?”
胡管家叹了口气,一张满是皱纹的老脸挤出了更多的沟壑:“唉,不瞒世子爷,主厨到现在了还没个着落呢。”
“哦?”司白状若不经意道:“那我来给你荐个人,盛宴的主厨兼东家,晏老板。”
晏老板?没听说过。
胡管家在心中思量着,心说这京里有名的厨子,也没有姓晏的呀。
胡管家偷眼看向司白:“既是世子荐了人,那便叫那晏老板得空了来府里试菜就是。”
“试什么菜!”司白眼一瞪说,“本世子荐的人,你难道还信不过吗?立刻走马上任就行了,莫要那么多废话!”
胡管家苦得一张脸都皱起来,期期艾艾道:“可是……”
“可是什么可是!”司白不耐烦的说,“到底行不行?你给个准话。”
可是胡管家不敢说行,也不敢说不行,抓耳挠腮了想半天,心思一动,便道:“既然是世子爷亲自推荐的人,想必手艺是一顶一的好。寻常厨子试菜都由我来尝,可是世子爷亲自荐的厨子,还是由夫人亲自定夺为好。”
司白摸着下巴,思忖了一会儿,点点头道:“嗯,你说的有理,那我这便去找母亲。”
司白又风风火火地去了国公夫人的院子。
国公夫人听了自家儿子的来意,倒也没把话说死,只道:“罢了,既然我儿如此推崇,想必那人也有几分真本事,就叫那厨子明日来府上试菜吧,也不用去大厨房了,直接来我这小厨房随便做两道即可,如果手艺真的不错,便叫他来担任寿宴的主厨。”
司白得了话,立刻乐颠颠儿地跑去盛宴给晏夕传信。
店里的食客这会儿都走了,晏夕闲下来,便在店里煮奶茶喝。
林氏她们一人捧着一杯热腾腾甜丝丝的奶茶,喝得好不畅快。
见司白来了,晏夕也没先问那寿宴主厨的事,直接塞给了他一杯奶茶。
司白一愣,掌心握住杯壁传来绵绵的热意,他不由自主地吸吸鼻子,焦糖香味儿混杂着茶叶的清香往鼻腔里钻。
“这是什么?”司白问。
“是奶茶。”晏夕道,“司公子尝尝合不合口味?”
司白也不推拒,端着那奶茶便喝了一大口,谁知淡棕色的液体一入口,便叫他愣了一下。
那奶茶口感爽滑醇厚却毫不腻人,划过舌面的一瞬间留下浓郁的牛乳香味,而这其中却偏偏还夹杂着几分茶叶的清香。
奶茶里头应该是搁了糖,甜丝丝的,但是一点儿都不腻口,与牛乳的浓厚醇香和茶叶的清香微苦交织在一起,恰到好处。
司白随之想起自家厨子爱做的那些个牛乳甜品,什么牛乳甜羹、牛乳炖蛋的,一个个又腥气又甜腻,叫他连带着对牛乳都极为厌烦。
可晏老板做的奶茶分明也搁了牛乳,却和自家厨子那些牛乳甜品相比简直天壤之别。
司白两眼放光,舔了舔嘴唇,问道:“晏老板,您这奶茶是怎么做的?”
他也想叫自家厨子学去一两分本事,以后不用来店里排队,在家也能随时喝到甜甜的奶茶。
不过话刚问出口,司白就后悔了,像这种方子都是各家私藏的,甚至能当传家宝一代代传下去,万万不能透露给外人。
司白自觉这问题问得鲁莽而又无理。
不过晏夕却没有这种想法,奶茶的方子在后世网络上一淘一大把,根本不是什么秘密。
“很简单,只需将茶叶和糖放在一起炒,炒出焦糖味,再倒进牛乳煮开就好。”晏夕半点儿都不隐瞒。
“只不过糖和茶叶的比例要拿准了,茶叶多了便涩口,糖多了就会过于甜腻。还有炒制的火候,炒得太久会发苦,但炒得时间过短,焦糖香味就会不足够。”
晏夕笑了一下道:“其实很简单的,所用的食材也只有那么两三样,您自己回到家中就可以尝试着做一下。”
司白听得愣住了,乖乖,这还叫不复杂吗?
又是火候又是比例的,多一分嫌多,少一分又嫌少。
这种细致的活计他可干不了,他宁愿让陛下拽着他的后衣领去营地上摔打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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