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海之魅
“莫擎云是我到宁城认识的第一位……朋友吧。我是追着我妹妹宋芜到宁城来的，之前因为没有聚灵体或者适合的引灵道具，她都是通过近距离直接杀人的方式来获得那些灵。”
“那你为什么不阻止她？”印循然听到这儿抬起头插话，语气略带激动。
宋蘅转头看向窗户外若有所思：“我要是没阻止，她早就完成契约了……之前，她杀也只是杀一些该死的人。”
“该死？”
“很难理解吗？”宋蘅坐回摇摇椅，抬眼瞄了一下印循然，“杀人凶手、□□犯、人贩子……到宁城之后她运气有点差，第一次杀人就被监控拍到。所以，我一下飞机就被警方扣下了。莫擎云还算聪明，他看出来监控里的凶手身形和气质跟我大不相同，确定我不是凶手，所以把我放了。事情偏就有这么巧，宋芜向海妖献灵的时候，碰到了一个跳海自杀的女孩……看着她死、收了她的灵、获得了她的记忆、用她的身份和外观，重新生活。那个自杀的女孩，正是江汀苹。
“她换了身份之后我跟丢她几次。那天，循着她的踪迹，我在剧场外第一次见到印循然……跟那个人长得几乎一模一样，还是聚灵体，我当时猜想，宋芜也许因为印循然改变了？她用新的身份掩护，近一年没再杀人，我一度以为她真的已经放弃了复活那个人的计划，打算跟印循然在一起好好过日子……”
“合着把我当替身呢？她之前还说，是跟谁谁谁长得有、点、像。”
“长得再像也不是替身，你们性格身份差别太大了。”
“那是馋我身子！说不定最后要拿我献祭呢！”印循然心里一阵后怕。
宋蘅“噗”地笑了一声：“直到馨源的司机溺亡，我跟她对质才知道，原来她根本就是冲着你来宁城的……”说到这里，转头看了一眼印循然，又看向窗外，“两年前，她在馨源那个比赛的网络通告上看见你，所以决定来宁城。当然，没见到本人前，她并不知道你是聚灵体。当她利用江汀苹的身份，通过比赛正式接触了你，还发现你是罕见的聚灵体，她的新计划就慢慢开始了。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
“不知道啊，为什么那个莫队长是你的第一位朋友你也没说。总不能就因为他放了你吧？还说什么，救命恩人的……”印循然半边脸掩在印循韬肩膀后，怯怯地开口。
“阿然！你管得有点多了！”印循韬抖了抖肩膀上那张脸。
宋蘅却有些忍俊不禁：“他相信我不是凶手，作为交换，我告诉了他一些内情，他知道我在宁城人生地不熟，所以收留了我。至于救命之恩嘛……那是城北发生的灵害人事件，他带人过去查，差点交代在那儿，是我帮了他们。”
“救命恩人就可以那样动手动脚的吗？什么好心收留？无事献殷勤的……”印循然埋低头嘟囔，也不知道是希望别人听见还是不希望别人听见，突然又抬高音量，“什么？这么说你之前一直住他家？”
宋蘅漫不经心地晃着摇摇椅，转头故作疑惑地看着印循然，那神情明显在说“你不是多此一问吗”。
“一个小警察，他家比我家大吗？为什么要住他家？”
宋蘅像看傻子一样蔑了印循然一眼：“小韬韬，你这个傻弟弟，一直这样吗？”
“咦？我怎么啦？”
印循韬叹了口气：“蘅姐，这其实也是我想问的，阿然他是不是脑子受到了影响？他以前并不这样。”
“哎我说……”
宋蘅故作严肃地捏了捏下巴：“等解决完这件事，如果他还这样，就让医生彻底查查他的脑子。”
“大哥！我是为了你诶！堂堂传禾股份的董事长、馨源传媒大股东、超级富豪，怎么能败给一个小警察？”
话音刚落，莫擎云敲了两下门兀自进来了，满脸堆笑：“二少爷在说什么？印总败给谁？小丁不是还在走廊上坐着吗？”
听莫擎云这么一提，印循然才突然想起来，外面还坐了一个，刚刚的对话，怕是都被听去了，搞不好都用信息打完报告了。
印循韬尴尬地笑了笑：“没什么，阿然他脑子还不太清醒，瞎叫唤。”
莫擎云向印循韬回以客气微笑：“如果是掰手腕，甚至打架的话，那也很正常了。印总可能本来就很忙，没什么时间锻炼吧？再加被这件事情一折腾，难免身体更虚弱。好在印总也还年轻，等这件事情一结束，好好休养锻炼，没问题的。”
“你怎么去得这么快？”印循然不满地看着莫擎云，回到自己的床上。因为他看见莫擎云进屋后径直走向宋蘅身边，他得离摇摇椅近一点，方便他用视线在姓莫的身上扎出窟窿。
“医院门口就有一家饮品店。这个点人不多，出门的时候在手机上预定好，到了直接就拿着走了。”莫擎云把杯子插好吸管递到纵宋蘅手里，眼睛看着宋蘅，像是在回答印循然的话，又像是在对宋蘅陈述。
“哟，莫队长还挺潮。”
“过奖过奖。”
“没少用这些讨好蘅姐吧？”
“呃……”
“阿然！”印循韬瞪了自家弟弟一眼，“莫队长别介意，这次的事情想必你也清楚原委，阿然被江汀苹控制了大半年，多多少少……有点受影响。”
莫擎云依然客气地笑着：“我明白，怎么说我也是个警察，受害者对我而言始终是弱势群体，况且二少爷没说错，小蘅救过我，对她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印循然翻了翻眼睛：“好呢，要注意点分寸，毕竟男女有别。”
莫擎云愣了一下，恍然大悟一般地笑出声：“难怪我觉得二少爷对我好像满满敌意，二少爷，是喜欢小蘅吧？”
“哈？”
“二少爷恐怕是误会了，小蘅从来都是个不拘礼节的人，我们之间也不过像兄妹一样……”
“我是把蘅姐当成未来大嫂！”
“安静！”半天没吭声的宋蘅突然轻喝了一声。
三人同时看向宋蘅。
她低着头吸着牛奶，眼睛平视地板，神情前所未有地严肃。
窗外突然刮起了大风，窗户被吹得咣啷作响。
莫擎云神色一紧，大步走到门口，打开门把小丁喊了进来。
小丁把一个之前大概是放在外面的大箱子拖了进来，里面是各种各样的小型仪器和三脚架，什么光谱仪、x射线探测仪、红外热像仪之类，还有闻所未闻的陌生仪器的。
两人利落地把仪器架好。
印循然正想嘲讽两句，宋蘅略带玩笑地开口说道：“我果然没料错。十二芯强化了印循然的灵，还强化了他的聚灵能力，现在方圆几十里的灵都能嗅到他，医院这种地方，重症昏迷和濒死的人多，想必那些灵要来聚餐了。”
“啊？”印循然闻言，迅速把自己塞进了被子里。
“你藏被子里面有什么用？”宋蘅起身没好气地掀开他的被子，把牛奶塞进他手里，“拿着！”
印循然怔愣地接住牛奶杯。
宋蘅右手一握一张之间，细密的金色流光从脖颈迅速流向手指。印循然还没反应过来，宋蘅一巴掌猛地拍上了他的门面，在他向后倒时迅速掐上他的脖子。金色流光从宋蘅的脖子下方顺着她的手臂流进印循然的脖子里，围成一个金色的项圈。
印循然想问那些金色流光是不是跟他大哥脖子里的一样，开口却发不出声音，他一手抓着那杯牛奶，一手抬在半空保持着刚才试图抓宋蘅手臂的姿势——动不了了。
脑袋里面传来了宋蘅的声音：“和你哥脖子里的金线不一样，效果比那个强。”
“诶？”
“那是我的灵池空间，现在你所有的灵都在我的灵池里，所以你的□□，是死的。”
“哈？”
印循然就这么像一尊雕像一样坐在病床上，脖子里一圈金色的流光在打转。除了他和宋蘅，没人知道他发生了什么事。
宋蘅摘下头上的发簪，舞蹈一般大幅度挥动了几下，笛子发出一阵奇怪的呜咽声，像是同时有好几个人在轻声哼唱。
门窗的缝隙和空调出风口缓缓流进来几股色彩不一的雾，偶尔幻化成近似人形的轮廓，看上去好像在寻找着什么，发现目标就在印循然的位置，纷纷围拢过去。
当然，这些雾只有宋蘅和印循然能看见，以及有一部分检测仪器能探测出能量波动和细微的温度变化。
等到房间里已经聚了将近二十几团人形雾气，宋蘅停下了她诡异的动作，嘴角微微翘了翘，左手捏着发簪，右手靠近印循然的脖子再次一握一张，金色流光如焰火一般四散开，抵达房间的每个边边角角，贴着房间织成六面大网。
房间内所有人都清楚地看见了那些色彩各异的人形雾气——灵！
它们正在惊慌逃窜，撞在墙壁、天花板、窗户，甚至空调出风口上，散开、再凝聚。它们很安静，撞到哪儿也不会发出任何声音，看起来就真的只是一团团雾气。
宋蘅把发簪捏在指尖转了两圈，抬起手来开始吹奏。
笛声有些诡异，和之前清凉优美的乐曲相比，算得上是噪音，就像一个完全不会吹笛子的人在装模作样。
二十几个灵开始挣扎，原本是纯色的雾团，颜色慢慢因为聚在一起挣扎而变得混乱，搅成一团悬停在宋蘅面前。几分钟后，颜色和轮廓都模糊难辨了。
宋蘅把笛声停留在某个音上，空出右手举过头顶一张一握，金色流光迅速收拢，穿过紧紧团在一起的灵回到她手里，混乱的雾团被流光切碎，四下飞溅、消散。
当然，后面这些，离开了金色流光包围的其他三人都看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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