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凌晨四点，小区的路灯灭了。
过了半个小时，尤家侧边的保姆房灯亮了。
尤慈翻了个身，感觉自己脖子那块有点紧，应该是落枕了。缓缓的睁开眼后，尤慈还有点迷糊，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肩颈，忍不住“嘶”了一声。
辰士柏在草坪的压边条上，整整坐了三个小时，他就这样等着尤慈自然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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辰士柏打开副驾驶的车门，就见尤慈准备下车。或许是刚刚抽了几根烟，音色有点低沉，“别动。”
要忽悠尤慈，选她醒来的那十分钟是最容易的。
“落枕了？”
“应该是有点。”
辰士柏勾了勾嘴角，有点坏意的提醒她，“我上手了。”
尤慈侧对着辰士柏，听到他这句话，用力地转了下身体，本来带有疑问的语气，瞬间因为疼痛变成感叹词：“啊！”
辰士柏的食指和中指并拢，与大拇指呈平行，看准尤慈肩膀上的穴位，摁了下去，“忍着点。”
小时候不少看泰师给梁闵虹推拿的动作，他学习能力强，看多了自然就会了。
辰士柏的手法很硬，尤慈咬着牙坚持着，疼是疼了点但确实能感觉到放松了不少。
“真忍着不吭声？”
尤慈不理他，这个点连片叶子落地都能听得一清二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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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慈绕了绕手臂，神了，至少恢复了五成，“治疗费也一起转给你好了。”
辰士柏撑着车门弯着腰，身上那股清淡的檀木萦绕在两人之间，“那么爱给我转钱，是要包养我吗？”
尤慈对上辰士柏的视线，琥珀色的眼珠子里有自己清晰的倒影。手心里已经有了细密的汗珠，她下意识地抿起了唇。
周遭安静的氛围被一阵开门声打破，吴嫂提着大号的dior印花手袋，准备上超市购买今日的食材。
尤慈立刻从座椅上往下滑，不让吴嫂发现她的存在。
尤慈悄咪咪地问了句：“走了吗？”
辰士柏别开身，让她自己看。院子里已经空无一人，她趁机从辰士柏的手臂下溜走，开门的瞬间，她想说一句憋了很久的话。
辰士柏看尤慈的手徘徊在门杆上，他以为尤慈又要说什么拒绝的话，干脆先发制人破局，“想好了再说。”
尤慈犹豫了一下，终是没说出“再给我点时间”。
有些话就是这样阴差阳错地没能说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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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乍暖还寒，缱绻的春光中，万物都在安静的绽放，晶莹剔透。
大四毕业生比其他人晚开学一周，开题答辩过审后，班里的同学都在赶制着各自毕业作品。
展区的位置是靠抽签决定的，从现在到五月份都是他们准备的时间。江大包容性很强，只要不上升到政治问题，展区任由学生发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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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挽藤最后把主题定为珠宝。也就是把近几年高奢品牌的珠宝系列，用高清图展览出来，再配上自己对设计理念的理解。做起来简单，又讨资本家的欢心，明显就是冲着最后校董会的投资去的。
江大策展系每年的毕设都会选出一名同学，进行长达五年的艺术家投资。五年里，你做的任何艺术行为，资本家都帮你买单。五年后，你是炙手可热还是无名小卒，全看你自己的造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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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小晓约着到学校的咖啡馆里自习，尤慈拿上画稿和2b铅笔从教室出发。展区的内容在假期的时候都想好了，现在要做的就是把平面设计图给画出来。
教学楼的走廊里，同系的学弟学妹很多，尤慈能感受到自从自己在网络上小火一把后，大家看她的眼光都开始带有偏见。
尤慈一向行事低调，导致四年来几乎没人知道她的背后是尤氏集团。如今，不知道有多少人狠狠地否决她自身的努力，把一切归功于权财所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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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开咖啡厅的门，林小晓就坐在靠窗的位置，她知道尤慈喜欢阳光与玻璃窗形成温室效应的感觉。
尤慈脸上泛起低笑，自然且愔嫕。
林小晓还在打电话，尤慈点了杯荔枝气泡水和块抹茶蛋糕。东西送上来后，林小晓的电话粥也正好结束。
尤慈端详着手机屏幕，林小晓也不瞒，“换口味了，赛车手。”
“随你怎么闹，但还是那句话，保护好自己。”
尤慈把抹茶蛋糕里的红豆粒一颗一颗挑出来，“为什么所有抹茶味的东西，都要掺合着红豆呢？”
“红豆和抹茶不是绝配吗？”林小晓不止一次表示不理解尤慈只喜欢抹茶，不喜欢红豆的口味。
尤慈加快手上的动作，喃喃道：“请允许有少部分人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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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桌的一对情侣低声说着悄悄话，手还不时的指向尤慈她们这桌。尤慈发觉，给了他们一个警告的眼神，可那对情侣更加嚣张，直接用手机拍了起来。
男：“富二代也来咱们学校的咖啡厅啊！”
女：“长得也就那样吧”
女：“找个丑点的角度，咱们发到校园通上蹭蹭热度。”
两人的声音虽然不大，但靠近他们的林小晓听得可是一清二楚。
林小晓转身，一巴掌拍在了女孩的肩膀上，“同学，我还真怕你找不到丑的角度。”
“干嘛啊？公共场合还不让人言论自由了呗？”
林小晓气笑了，手在鼻子前扇了扇，声音拔高了几分，“哎呀，旁边的人是不是有口臭啊！”
男朋友急了，指着林小晓怒道：“你给我好好说话。”
尤慈手撑着下巴，咀嚼着荔枝果肉，“你女朋友刚刚可是说了，言论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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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男的本来就在学业上受了气，从小被灌输的观念也是畸形的，导致他的仇富心理极强。这不，抓到机会就开始撒气，“有钱了不起是吧？以为自己很高傲是吧？我告诉你，大家都是人，别分什么三六九等！”
尤慈甩掉手上的叉子，砸到桌上发出脆亮的声响，双手抱胸靠到沙发上。当所有人屏息，以为这位姐要干出什么大事的时候，她淡淡地说了句绕口令：“你厉害你第一，你去海里开飞机！”
男人被说懵了，像个木头般说不出任何反驳的话。他甚至连女朋友都不管，气哄哄地往门外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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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咖啡厅，尤慈脑海里不断回响着男人那句“大家都是人，别分什么三六九等”，又想到近来大家对她恶意的态度，停下脚步，语气郑重：“我做人有什么问题吗？”
“不是吧！能不能不要听狗乱叫啊！嫉妒是人性最大的恶，你没错，错的是他们。”
“我平时做事会摆架子吗？”
林小晓叹了口气，盯着尤慈的眼睛，“我也算是在富人圈摸爬滚打了有些年，什么刁滑，虚伪，势利，鄙夷我都看了遍。唯独你，对事透彻，对人真挚。我无话可说。”
林小晓话音刚落，手机就传来一串消息通知，她打开手机，面露难色。
“怎么了？”
林小晓把手机递给尤慈，“你自己看吧。”
校园通上疯传着一段视频，刚发布五分钟浏览量就达到3000＋。视频背景无疑是在刚刚的咖啡馆里，但内容却被剪得只剩下尤慈甩掉叉子，清高的说出那句顺口溜的片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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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帖人是个匿名的账号，林小晓立马断定是刚刚那对情侣，气冲冲的要找出他们所在的学院。
尤慈看了眼视频，立马发觉不对劲，“这拍摄的角度不对”，林小晓听闻，又重新看了一遍，确实角度对不上。
尤慈在想自己什么时候结了那么多仇？同时，电话响起，她顾不上看联系人，直接划开。
“账号现在的位置在女生宿舍3栋602，机型是红色iphone8p。”
尤慈在电话这头没出声，对方继续询问：“还需要知道什么吗？”
“不用了。谢谢。”
辰士柏知道，他一旦插手了学校里的事，只会让尤慈的处境越来越乱，他能做的只有引导她，“尤慈，每个人的赛道不同，有些话，你不必听。”
尤慈鼻子一酸，有些哽咽“嗯”，她再次感受到三观强大的力量，还有那种委屈过后的温柔一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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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通上的舆论已经形成两大阵营，骂她的，半骂半夸的。
尤慈不是没想过让公司里的it高手，直接屏蔽掉所有的词条，但这种做法从根本上就是在承认自己利用了背后的“资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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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栋602，红色iphone8p，又是秦挽藤
尤慈站在3栋的宿舍楼下，嘴里嚼着口香糖整理着思绪。五分钟后，秦挽藤穿着运动套装下楼，她有夜跑的习惯。
尤慈朝她打了响指，“咱们又得聊聊了。”
“聊什么？咱们现在的题，八竿子打不着吧？”
尤慈打开校园通，点开视频，“你发的？”
秦挽藤这次没有否认，她知道尤慈有的是办法查到自己头上，“是又怎么样？”
尤慈把手机亮度调到最高，放大视频，玻璃上有个清清楚楚的倒影，认识的人一眼就能看出那是谁，“你也想出名一下吗？”
秦挽藤的心太浮躁，导致她做事的时候永远不够细致。之前有一次校庆展览，胡静提醒她把展柜里的灯温降下来点，结果她只调节了第一排的温度，后面的因为手头上的事耽误后就彻底忘了。校庆当天，展柜里的灯泡连爆了十几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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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视频剪没剪过一查就能知道，我只要有理有据地发条动态，矛头瞬间就能指向你。”尤慈看向秦挽藤，又扭回头，“但同学一场，我不想闹成这样。”
秦挽藤笑了，“我打心底里承认你任何方面的优秀，但看到你过得好我就想亲手撕碎。”
尤慈不按她的思路继续吵，“删了不够，还得发条道歉声明。”
“无所谓，反正是匿名。”
“手机拿来。”
秦挽藤交出手机，尤慈快速打下“未知全貌，妄议判断，在此抱歉”十二个字，发送。
没多久，一条评论被顶上热一：我当时就在咖啡馆，本来就是男生有错在先，尤慈的解决方法已经很体面了，换我直接给一巴掌。她没错。
尤慈想要的效果达到了，舆论就该用舆论解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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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挽藤，你听过一句话吗？不要向井里吐痰，也许你还会来喝井里的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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