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殿选(二)
玄七的衣衫完好，并无哪里受伤，这血必然不是他自己的。玄七原地观察了片刻，却未见异常。
转眼，阵内只剩五人。灵雾派孟九灵和尘岳派纪子尘对战之时，孟九灵以一剂解离散，化去了对方三成功法，赢得不费吹灰之力。此时留下的五人只要能受得住师尊们的十招之力，便可成为离山入门弟子，受仙门百年教化。
冷至洵半路遇见音云子，两人却并未起半分冲突。似有默契的一路披荆斩棘，率先到达了对阵之地。音云子选择了一头银发的离尘师尊，冷至洵则选择了与善用风雪的离霜师尊对阵，而九灵儿于花谷找到正在打坐的离露师尊。风无清与玄七分开之后独自进入河谷密林，却在河滩处遇见了青凤。青凤乃凤鸟修化，修为极高，当今之世能与之一战之人屈指可数。一眼看见青凤时，风无清便知今日的对阵必是一番苦战。
玄七半路闻见悠扬的琴声，随之在山崖边寻到了离风师尊。离风师尊与青盛子渊源极深，当年青盛子刚刚入主离山，屋瓦不全之时与离风相识。离风有运气造风之能，与青盛子的幻化之术相得益彰。二人携手，造就了今日仙气缭绕的离山盛景。
玄七整了整衣袖，端正身姿，拱手向离风恭敬的拜了一拜……
这边，青盛子突然有所感应。他突然起身，向内急急走去。一出鸢离殿，便乘风驾雾的向灵岩殿方向飞去。青盛子大袖一挥，灵岩殿的大门应声而开，青盛子向内走去。在大殿最深处，青盛子站定，嘴中念动咒语，大殿中赫然出现一扇黑色玄铁大门，门内萤光闪烁，灵气流动。正中央有一片茂盛的青藤呈包覆状，其中躺着一个白衣少年……不错，他便是青垣。此时他面色苍白，手掌中有一片凝固的血迹。
青盛子面露愁容，紧接着向青垣施法。只见周围流动的灵力向他的手口中奔涌而去，很快伤口处的皮肉像是在自行生长般慢慢修复……
殿选结束后，玄七去送别父亲时神色匆匆，这是玄久真第一次从他眼中看到惶惶不安。他不禁问道:“阵中可是发生了何事？”玄七只是沉默，并未作答。玄久真没有深问，简单的嘱咐了几句就随青宸下山了。玄七目送父亲走后便找到青凤询问青垣的去处，他似乎有所察觉，心头总是笼罩着一些不安。青凤刚出阵，急着料理众人下山之事，还没顾得上青垣，但是青盛子也不在大殿之上倒是让青凤十分诧异。
此后三日，玄七几乎寻遍离山，却未曾见到青垣一面，拜师礼也因种种缘由一直拖延着。当晚，青盛子只身一人走出了灵岩殿，他召来青凤并吩咐他加派人手看护灵岩殿，任何人不得踏入一步。
风无清在暗处观察着，他心知，这离山禁地一定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但此时显然不是一探究竟的好时候，想到这里，他便转身离去。
夜晚的离山仍是有微光的，而这光正是来自浩瀚的星河。玄久真离开之时，玄七向他说起了风无清使出剑魔咒之事。玄七再三嘱咐父亲要当心玄门之中或有奸细，玄久真听罢沉默了半晌。他只道:“你在离山之上，与风无清朝夕可见，要时时防备，不可大意。”
大选之后玄七便住进了融园，岑叠将他的卧房安排在青垣的旁边。青垣的居室名叫“眠室”，而玄七所居之处唤作“醒居”。初来之时，玄七对于这两个名字颇为好奇，听岑叠说，这是一日青垣梦醒之时自己取的，至于其中缘由他并未告知旁人。
自阵中出来之后，玄七一直心神不宁，有些事情似乎总是牵动着他的心绪。此时，他竟不知不觉的走到青垣的房门口，抬手想去扣门，却想起他人不知身在何处。犹豫了半晌，玄七索性推门而入。门未落锁，推开之后，有一捧月光落在堂间。隐约可以看清屋内的陈设……入门可见正中墙壁上挂着一副女子的图画，画中人侧身而坐，似乎深处烟雾之中，面目只能识得一二。画副边上有一香炉，里面的供香已燃尽。再往屋里瞧，只有简单的白帐和桌凳，以及一张卧床。虽然没有过多摆设，却十分干净。入离山这一路走来，青垣似乎总是在关键的时候出现。虽然他总是有些聒噪的，但却十分善良。玄七也说不清，尽管没有任何迹象表明，阵中使他逃过风无清一剑的是青垣，但他的总觉得这事定与青垣有关。
就在这时，一丝寒冷的剑气贴着玄七的脸颊而过，他侧身避开，然后果断拔剑而起。黑暗的房间里，顿时响起剑锋相撞的声音。
对方是个剑术奇佳之人，他的功力显然与玄七不分上下。玄七见对手步步紧逼，于是突然用力。手中的剑突然向下压去，只听对方手中的剑应声落地。玄七此时已将银剑抵在他的喉间，对方急忙说道:“哎哎哎，你这人怎么这般无趣？试你一试，何必当真……快将剑拿走……”
玄七一听这声音便知道了，他缓缓将剑收了回去。
“谁让你不知轻重……”玄七说罢转身要出门。
“喂……”青垣一把扯住玄七的衣袖，定神道:“你莫不是生气了吧？”
“……”被抓住衣服的玄七转身面向青垣，眼睛直直的看着他。
“好好好，我放开你，不过你能不能与我好好说？”青垣瞧着眼前冷若冰霜的玄七，只好收起往日里那副“泼皮无赖”的样子。青垣手一挥，房内便亮起灯烛。玄七慢慢看清了青垣的脸，那张往日朝气无限的面孔，在今夜的灯光下却显得一丝疲惫。
青垣在桌边随意坐下，想从壶中倒些水，却发现这么些日子他不在，壶中早已空空如也了，他只好作罢。
“你这几天去哪了？不在离山吗？”玄七问。
“……我只是……唉，无妨，不说也罢。怎么？你是寻我了吗？”青垣欲言又止，转而调侃起玄七来。
“寻过，但并未见到。”玄七说道此处，忽然发现青垣手掌中多了道暗红色的伤疤，眉头一紧。
“……”青垣显然不想接话，他只是微微点头，甚至没有抬头看玄七一眼。他说:“我给你安排的住处是否还满意？别看我这里十分简陋，你的醒居可是一应俱全……我原本是打算留给哪家姑娘的，既然你来了，那就住下吧……”
“青垣……”玄七突然打断青垣的话，说道:“你可是因为那一剑，才多日未曾露面？”
青垣抬头看到玄七依旧面无表情的脸上多了些什么情绪，却分辨不清。他支支吾吾的不知如何说起，只好点了点头。
“不要紧的，谁还不受点小伤？只是挡剑时没作准备，有些吃疼。幸好没有叫出声来，要不让人知道你作弊，怕是没什么好下场了。”青垣只是淡淡的看了眼自己的伤口，转而满脸笑意的抬眼望着玄七。
“……”
月光拉的越来越长，两人只是静静的没再交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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