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第29章
傲因再次回到南海，那里的天梯还在，面对长长的道路，傲因深深地吸了口气，未来将会如何她无法预料，但是这条路，她必须要走。
傲因飞身而上，顺利地抵达南天门，守卫都带着异常的目光看她，她忽略他们的目光进了门，却发现不远处早有仙娥在等待她。
那仙娥对她十分客气，一路都贴心地领着她，关照她小心这个，小心那个，甚至会为她介绍方才经过的某某宫殿是某某仙君的住所，某某仙君脾性如何，天庭有什么样什么样的规矩需要注意。
说到这里，傲因不禁发问了，“那我方才擅自离开，会受什么处罚？”
仙娥低着头恭敬道：“傲因君去往下界已受帝君允准，所以不会受到处罚。”
“哦……”傲因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接着问道：“那要是天帝他偷摸下凡，会怎么样？”
“呃……这……”这个问题确实问倒仙娥了，她支支吾吾地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道：“按天条，擅自下凡者，轻则受雷罚二十，重则送入轮回，贬为牲畜。”
仙娥顿了顿又说：“不过据小仙所知，帝君一向恪守天条，从未逾矩。”
嘁！骗子！大骗子！他定是用什么手段骗过了众人，说什么恪守天条从未逾矩？照他这种情况，那得变成牲畜一千次一万次！
傲因不停地腹诽金阙，转眼便跟着仙娥穿过走廊，拐进了一处宽阔之地。
映入眼帘的是一柄巨大的石剑。
那石剑不知什么缘故，从上至下深深地插入地面，只露出部分便有二十丈高，稀稀落落的云锦彩霞飘然穿过剑柄，包裹着剑身的是错落有致的粗壮藤条，青翠绿叶点点红花点缀其间，煞是好看。
此情此景，傲因忽觉心跳加速，呼吸紊乱，她像是受到莫名吸引，忍不住走向前，任凭仙娥在后叫喊都充耳不闻。
正当她的掌心将要触碰到这参天巨物，一旁的仙娥似乎被吓破了胆儿，也顾不得什么礼仪忙拉过她的手，拽着她往凌霄殿方向走去。
“万万不可！此物万万不可触碰！”
傲因逐渐回神，身上那奇怪的感觉也已消失，她疑惑道：“为何不能碰？”
“天条就是这么定的，不能碰就是不能碰！”仙娥急得满头大汗，尽管两人已经走出很远，那巨剑也看不到了，她还是不放心地紧抓着傲因的手。
“上回有个姐姐也是好奇去摸了一把，被承效皇知道以后当场就被贬下凡做牲畜了。”
傲因点点头，默默将此事记下，将方才那异样感觉抛诸脑后，又问道：“你们这儿最严厉的刑罚不会就是贬下凡做牲畜罢？”
“不错。”仙娥点头承认，倒教傲因有些不敢相信了，想当初在九黎时，蚩尤也是定下些规矩的，破坏规矩的人下场只有一个，那就是死。
没想到偌大的天庭，规矩比九黎多的多，却是没有死刑的……
傲因思绪流转，一直走不停的仙娥突然停下脚步，原来她们已经到了凌霄殿。只是在进去之前，仙娥体贴地为傲因理了理有些凌乱的衣衫，确认她全身没有差错后，这方用之前温柔的语气道：“请傲因君随小仙入座。”
傲因跟着仙娥刚出现在殿门口，原本有些嘈杂地大殿瞬间寂静如斯，所有人的目光都看向她，她甚至瞥见离她不远的陆吾，眼神尽是不满与苛责。
那是当然，陆吾关照傲因的事，她权全当耳旁风了！教她不要做的事，她统统做了一遍！简直可恨！
傲因默默地抚上了腰旁的酒瓶，她知道，这瓶酒喝完了，陆吾不会再轻易给她，这是陆吾对自己的惩罚，这一年，他就是这样折磨她。
傲因怀揣心事，跟着仙娥走了一路，落座后才发现自己竟然坐在金阙左手边首席，虽然她已经听说了金阙那“天下大同”的理念，却没想到他会做到如此地步。
他难道不恨自己么？还是说他会用更狠毒的招数来对付自己？
“开始罢。”高台上的金阙一声令下，打破了傲因的暗自揣测，悦耳的丝竹声随后响起，几位身着霓裳的仙娥进入殿中央，她们随着乐曲开始翩翩起舞。
尽管眼前优美舞姿，声乐动听，然傲因对此实在不感兴趣，这会让她想起屈辱的过往。傲因拿起案几上的酒壶为自己斟上一杯酒，短短几个时辰之内已经发生了太多颠覆□□件，她需要喝些酒振奋心绪。
“唔……”傲因一口酒刚灌进嘴里，又立马嫌恶地吐了出来，她很肯定这不是酒，根本就白水！
难道这就是他报复自己的手段？
傲因难以置信地看向高台上金阙，虽然这一瞬间金阙转过了脸，但她很肯定他在偷笑！
卑鄙！无耻！幼稚！傲因简直想站起来破口大骂，可是不行，她不能再惹事了，再说现在这种场合跟他打嘴仗对自己没什么好处。
傲因只得生生地咽下这口气，她拿起颗桃用力地啃了一口，只是还没等咽下，眼角余光已瞥见陆吾朝自己走了过来。
他面带一贯的笑容坐到她的身前，举着酒杯对傲因笑道：“傲因君，先前在断肠崖多有得罪，还望傲因君大人不记小人过，我们今日借这一杯酒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傲因知道，陆吾对自己说的是场面话，她当然应该借此机会，与陆吾做一场“和好”的戏码，不然他后面的戏还怎么唱？
可是……傲因看了看酒杯里的水，她终于也明白金阙的“险恶用心”，要是这场宴会所有人都来找她喝酒，那她岂不是全程只能喝水了！？
可恶啊！
“好说，好说。”傲因心里咒骂，然而脸上还得堆出笑，她应付一声便硬着头皮将杯中水一口饮尽。
傲因猜想得没错，众人眼瞧着与她有“杀身之仇”的陆吾都能全身而退，他们也动了心思，想与眼前的九黎十一君讨杯酒喝，毕竟这将是前所未有的经历。
陆吾走后，紧接着北帝真武也走了过来，“傲因君，方才在神霄殿多有得罪，还望傲因君不要见怪。”
傲因勉强笑笑，再次将白水一饮而尽。
明明是该听乐赏舞的时候，众仙君却没有心思再去看舞女了，他们一个接着一个地跑到傲因身前与她喝酒，就在众人感叹傲因颇有酒量，喝了那么多都没有丝毫醉意时，南帝长生也走了过来。
然而他的目的却不是单纯地与傲因对酒。
“小仙此番是想向傲因君讨个人情。”
“什么人情？”傲因先前为交接荒泽大川之事与南帝长生有过来往，这个老头处事圆滑，为人谨慎，现当众向她求人情，估计这事不一般。
“实不相瞒，方才在神霄殿冒犯傲因君的司禄星君乃我座下弟子，但小仙愿向傲因君担保，他并登徒浪子，只是今日难得高兴多喝了两杯，头昏脑涨的犯糊涂，这才做出无礼之举。往后小仙定会对徒儿严加管教，还请傲因君宽宏大量饶他一次，改日小仙再带着徒儿向傲因君登门谢罪。”
哦，原来那个醉鬼是南帝长生的徒弟，不得不说，他真是摊上了个好师尊，竟然愿意为了徒弟纡尊降贵地向她一个妖族低头求情。
“反正我也打断了他的肋骨，就算扯平了，你想怎样就怎样罢。”
得了傲因的原谅，长生立刻转头望向了高台上的金阙，见他垂眸喝酒没有异议，这方完全放下心来，道：“谢过傲因君。”
一曲舞罢，现场的氛围已经热闹许多，一波仙娥退场，另一波舞女已开始准备，乐师们也已调换了一首更为欢快的曲调。
“听闻……”
一宛转入耳的女子声，从傲因的对面传来，短短二字足以盖过全场的喧闹，使得所有人都能听清她的声音，可以见得此人功力深厚。
傲因闻声去看，她看到了那美丽的脸庞，端庄的身姿，还有……
还有一头流泉似的长发。
傲因不认识眼前的女子，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是她认出了这人的头发。
承效皇玄天从傲因进门后便一直看着她，她看着天庭的仙君一个一个地向她敬酒，一个一个地给她赔不是，甚至连堂堂南帝都要向她讨人情，虽然她支持天帝的决定，但是对一个九黎余孽，对一个曾经的敌人如此卑躬屈膝，是否也太过分了一些？
“听闻傲因君在九黎时，是舞女出身？”
一句含有明显挑衅意味的话语，使得众人都停下了交谈，他们都竖起耳朵仔细地听着，不知是谁，在听到这句话之后被酒呛了一口，他止不住的咳嗽声使得场面更加难看了。
傲因没有回答，她的双目已经完全被她的头发吸引住了。
她不会记错，就是那样的头发，就是这个人！
事实摆在眼前，那个该死的男人就算大限将至，倒也不耽误他左拥右抱！况且他抱的，还是那般美貌的天庭仙君！
傻！她真是太傻了！她居然为了那个臭男人在白茯苓面前痛哭不已，她为自己流下的眼泪感到不值！
傲因想到这些，顿觉气血翻涌，浑身都止不住地颤抖，众人只以为她是被承效皇戳中了痛处才会如此，而玄天见她这副样子也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玄天继续火上浇油地说道：“正好下一曲，就让傲因君独舞罢，我等也好欣赏下傲因君的身姿。”
“知道我是舞女出身的人早就死光了，你是从哪里听来的？”傲因直勾勾地盯着她，语气难掩愤恨。
“我……”玄天顿了顿，只这片刻犹疑间傲因忙又接过了话。
“神荼不会到处宣扬我的事迹，难不成你跟妖狼族霍炎有所勾连？”
玄天闻言顿时方寸大乱，她狠一拍桌站起身了，吼道：“你血口喷人！”
“我是没有证据，但你要我给你跳舞，你还没有这个资格！”
“我没有资格！？你简直……”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争辩着，根本没有别人插话的余地，甚至还在如此喜庆的时刻说起了敏感话题，不远处的陆吾见状也顾不得礼仪了，他强装微笑地冲了过来，只身挡在两人中间，急忙对傲因说道：
“妨碍两位谈话真对不住，只是小仙看傲因君面泛红意，想必是喝多了酒，气血上头有些昏涨，傲因君还是跟着小仙出门吹吹风解解酒罢。”
陆吾对她使了眼色，看她的眼神充满了警告，他希望傲因能够想起不听自己的话会有什么下场，然而傲因还是坐在那里，一双美眸满是愤怒地瞪着自己。
“看来傲因君坐得腿麻了，那便容小仙扶你一把，得罪了。”陆吾说罢便伸出双手抓着她的臂膀，生生将她拽起了身，他就那样连扶带拖地拽着傲因一起拐出了殿门。
他们没有察觉，身后高台上的一双眼目正死死地盯着两人交缠的手臂……
陆吾带着傲因左拐右拐地走到了长廊的尽头，确定四下无人了陆吾才放开她，他极力压低声音，却还是隐不住那股怒火。
“你发疯也要看看场合！殿上那么多大人物你在他们面前胡说八道什么！”
傲因依旧瞪着他，“你聋了么？是她羞辱我在先！”
“你知道她是谁么？别说她羞辱你，她就算杀了你你也得受着！”
陆吾这么说，傲因不禁沉声发问了，“她是谁？”
“她是承效皇玄天，天神西陵仙的弟子，天帝金阙的师妹！”
傲因脸色更阴沉了，“师妹……那真是有够亲近的……”
“那是自然，天帝活了多久玄天就跟在他身边多久，这样的情分，你以为你可以得罪她么！？”
原来……他们的身份是如此般配……
原来……他们已经在一起那么久……
原来……自己才是插足的第三人……
傲因的神情变得有些萎靡，陆吾见她如此想必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的语气不再那么咄咄逼人，道：“你也不用太担心，玄天那边我会尽力为你说情，接下来无论发生什么你一定要忍耐，明白么？”
傲因有气无力地倚靠在墙上，陆吾握上她的肩头安抚道：“你一个人在这儿冷静一会儿罢，把自己整理好再回凌霄殿，好么？”
陆吾说着又安慰似的摸了摸她的头，然后转身大步地离开了。
傲因陷入了沉思，她将脸紧对着墙发出了一声挫败的□□，她千算万算怎么也算不到事情会是这样，她的内心想要退缩，想要逃避，她根本无法承受这些。
当她听到身后传来沉稳的脚步声，以为是陆吾去而复返，她以背对的姿势艰难地向他说出了心里话。
“陆吾，我觉得我来天庭不是个好主意，你就让我回去，我们在昆仑山也可以过得很好……”
“是么？你以为你还回得去么？”一声冷笑，一句冰冷的话语，傲因立即意识到来人的身份，她下意识地绷紧了神经，充满防备地转过了身。
可是不管她再怎么防备，她都想不到，迎接她的，会是一个再熟悉不过的热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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