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游落村的村长何在?”那两个衙役刚进了村,就冲着田间劳作的人喊道。
衙役办案,理应有当地的村长出面陪同才是正理。
“往前走就是了。”劳作的男子扯长了声音回道:“看见二层大屋子就是村长家的。”
农家很少有把屋子修成二层的,那需要极高品质的木头才能支撑住两层楼的质量,对于农家人来说自家院子够大,修两层的价钱还不如另起几间来的划算。
“好嘞!”衙役大方的回应一声,和同伴一起朝着村长家走。
来的是上次两个衙役,他们并不是真的不知道村长家的住址,只是想问问村长在不在,毕竟有人将案子报到了镇里,身为村长不知道的可能性很小。
“两位大人来了,快请进来坐。”村长见着两个衙役勉强按耐住脸上的阴沉,陪着笑脸将两人往自家屋里请。
“村长不要客气。”说话的是徐姓衙役:“我接了你们村里人的报案,这会儿来问问情况。村长可知苦主是哪家?”
“自是知的。”村长这两个衙役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暗暗咬了咬牙:“我带二位过去。说起来这位苦主你们也知道。”
“哦?村长好生说说。”徐姓衙役和同伴对视一眼。他们两个分到游落村的时间不长,对村里人的接触并不多。
村长轻轻咳了咳嗓子,天上依旧那副正直公平的样子:“这事还得从前些日子说起”
等做工的人告诉叶远闲衙役已经来了时,衙役们早早就到了田间地头上,太阳升的老高,衙役们身上还穿着较厚的衣服,硬生生走了一头汗。
“哎你看,”徐姓衙役拍拍同伴的肩膀指着已经萎靡摊倒却始终无法跪坐在地上的刘铁柱十分惊奇:“难不成他真中了邪?可谁家的鬼神能这么灵?”
无视了几乎快要昏死过去的刘铁柱的求救,两人像是在看热闹一般。
张姓衙役目光微动,他很少说话,此时却淡淡开了口:“术士之法,谈不上鬼神,但也非你我能比。”
徐姓衙役闻言略微收敛了神色:“你说真的?”
张姓衙役冷冷点头。
术士在天佑国并不算禁忌,反而地位很是高超。天佑国古老的传言里有不少神仙妖鬼存在,传闻天佑国的开国皇帝骑着的坐骑就是一匹长着一对翅膀的天马。
他手下的大将中就有二人是天将下凡来辅佐于他,这传言一直到现在还被皇室中人信奉。
如今天下人虽然几乎没见过神仙妖鬼,但有能力的术士却是见过不少,他们云游各处,遇见不平之事大多都能出手相救,所以术士这二个字一出口意义就不同了。
“难道是叶远闲?”二人脑海中不约而同的闪过这一想法。
正说着,周围一圈看热闹的人就散了开来,是苦主叶远闲和傻子来了。
衙役们看着身形清隽气度斐然的叶远闲,只觉得比起上一次见面这人周身的气度不知翻了几倍,乍看之下竟真如那仙人一般出尘。
叶远闲客气的给二人行了礼:“两位大人日安,劳烦大人跑一趟了。”
徐姓修士爽朗笑道:“叶兄弟莫要客气,这本就怨不得你。我们也是来看看事发地的情况,总归要跑这一趟的。”
互相寒暄过后,衙役也恢复了正经神色开始梳理起案子的过程来。至于村长所言,他们又不是什么都不知道的普通衙役,怎么都不会做出偏听偏信的事。
村里人七嘴八舌的将事发经过说了,尽管他们有意偏袒自家村里人,但事实放在眼前无可指摘,何况刘铁柱做的事情让他们都觉得心寒,万一这次包庇了他,下次他用同样的办法来害自己怎么办?
两个衙役越听脸色越严肃,村长可没说那青苗和刘铁柱有关,只说他夜里偷盗,结果遭了难。而那前来报案的人只说主家被贼人迫害,所以才报的案。
“也就是说,这刘铁柱半夜里来拔人家的青苗才被控在了这里?”徐姓衙役质问道:“村长你为何要隐瞒这其中缘由?”
村长神色不变:“青苗是不是刘铁柱拔的还不能确定,故而我未说明原由,只怕说出来影响两位大人断案。”
这话乍一听确实有理,但细想之下就完全站不住脚。
怕影响断案就不说案子里的缘由,是个正常人都不会在这时候有丝毫隐瞒。
徐姓衙役面色威严:“既然村长考虑如此周全,那就不必再跟着我们了,以免影响我们断案。”
说完要和张衙役分头踏进地里寻找线索。
说起来在线索并不算难寻,包谷地里湿度一直保持的很好,脚踩进去不会塌陷但会留下浅浅的印记,衙役只要分辨脚印看是否和刘铁柱相同就能判断案情。
地里靠近田埂这一块已经被众人踩成硬块块,脚印痕迹都乱七八糟的胡作一团,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眼看着一旁的众人好奇的往地里凑,衙役们猛地摇了摇腰间别着的大刀,厉声呵斥道:“官府查案给我退的远远的,否则就判你们个大罪。”
众人连忙后退,他们看着这两位衙役好说话所以才大胆了些,谁知能当衙役的都不是什么善人,那脸黑的看着就害怕。
众人退得远远的,就连村长也害怕衙役别在腰间的刀子退了几步,田埂上只留下巍然不动的叶远闲和傻子二人。
刘铁柱身量不轻,两个衙役找了几圈后,就发现了数十个相同的脚印,穿插在已经蔫吧了的青苗之间,可以断定这些青苗就是这些脚印的主人踩的。
现在唯一需要确定的就是这脚印的主人,是不是那被控住的刘铁柱。
徐姓衙役看看同伴,见他微不可查的点点头后,面上带了笑容问叶远闲:“叶兄弟,证据我们已查出来,接下来就要和这人进行比对。劳烦你将术法解开,好让我们细细对比。”
叶远闲一挑眉,他没想到能从这两个衙役口中听到‘术法’二字。虽然惊讶但叶远闲神色并未表现出来,只沉吟着要怎么回话。
倒是张姓衙役见着他的沉默出了声,声音低沉一听就是不常说话的:“叶兄弟不必多思,我家大人对术士一向礼遇,并不会有什么麻烦。”
“对对对!”徐姓衙役连连点头:“何况这案子里你本就是苦主,有何想法不妨直说。”
叶远闲从他们言语中听出了对‘术士’不一样的崇敬,就像是小说里听到那些名门正派的大侠的名头似的。
这种感觉颇为新奇,同时叶远闲也大概了解到如今这个时空里术士的地位肯定不低,至少要比他穿越前的古代历史上好很多。
不过这‘术士’究竟是不是他想的‘修士’,就还需要仔细了解一番才行。
叶远闲低头敛下眼底的思绪,对着两位衙役歉然一笑道:“倒不是我有意隐瞒,只是这地方山清水秀颇合我意罢了,两位大人请。”
说着抬起双手掐着一个极其复杂的手势。
两位衙役听着他的这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八成是这位术士看上了游落村这个好地方所以伪装成普通人在这里隐居,却不料被人恶意陷害而不得不出手将人控住。
徐衙役立刻在心里哀叹起来:这都是什么糟心事哟!
一套极其繁复的手决打完,虽然累极但始终无法休息所以不得不以怪异姿势站立着的刘铁柱像是失去了支撑一般猛的瘫倒在地,一下就压断了好几根包谷青苗。
徐衙役立刻上前两步将刘铁柱瘫软在地上的手往后一个反剪,顺势从脚上扯下一根绳子三两下就将他的手脚绑了起来。
短短几个呼吸的时间刘铁柱就以面朝下,双手双脚被绑在后头四肢朝天的姿势绑的死死的,他甚至连求饶的话都没来得及说上一句。
张衙役一手拽下他的鞋子往之前发现的脚印处一比,大小刚刚合适。再看鞋底的印记,横竖的针脚都和印记十分完美的契合在一起。
由此可以断定,毁了这些长势良好的青苗的人就是刘铁柱无疑。
得了结论,徐衙役大声呵斥一声:“大胆刘铁柱,你夜半三更毁人青苗,如今证据确凿,你认是不认?”
刘铁柱被这声吆喝吓的一个激灵,原本就昏昏沉沉的思绪被这么一吼反倒清明了几分,立刻梗着脖子大声叫冤“冤枉啊大人,小人并不知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小人当真什么都不知啊。”
周围的人纷纷摇了摇头心里觉得好笑,这话就是骗三岁小孩都不信,这刘铁柱竟然还敢说出来骗衙役。
果然,两个衙役一听他这话就瞪大了眼睛照着他的屁股踹了一脚:“在这儿哄谁呢?跟我往衙门里走,非得好好关你几天不可。”
刘铁柱身体本来就疲软,被这么一踹冷不防杵到了泥地里,当下就晕三倒四,连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眼看着自家不成器的亲戚就要被两位衙役带走,那辈分大的老人不得不站出来求情:“大人,这事是刘铁柱不对,他毁人青苗罪大恶极,但请大人看在他家还有个瘸腿瞎眼的老人要供养的面上暂且饶他一命。”
“饶他一命?”徐衙役一声斥责道:“你可知这青苗长这么大有多不容易吗?乐康县几十个村子里种的包谷苗子都不如这地里的好,他这一拔,毁了有七八分地的苗子,少说得有四五百斤的粮食,谁来赔这银钱?”
“更别说这批包谷是直接在县里挂了名的,县太爷都时不时要问上一问,如今倒好,你让我们如何给县太爷交代?”
众人这才惊觉一直以来他们都忘了极其重要的一点,那就是这些青苗原本就不是寻常的庄稼,而是当今圣上发了圣旨、县太爷派着衙役亲自送过来试种的包谷苗子。
毁了这些苗子不止毁了谢家这一个月来的忙碌耕种和他们前半年的收成,更是毁了他们整个游落村的未来。
想想包谷成熟后其他村子都交上了足够量的种子,唯有他们游落村迟迟完不成任务而被县太爷责骂,说不定还会落个惩罚。
游落村众人纷纷变了脸色,这可是关乎他们全村的大事,绝对不能让刘铁柱一个人的罪过害了他们全村的人。
思及此处,就连最开始求情的那个老人也没了话说,他要是为刘铁柱求了情而害了村里人怎么办?他自己也有子子孙孙,刘铁柱再亲也不是他家血脉,怎么能跟自己生的相比呢?
众人一阵沉默,两个衙役三两下就扯着刘铁柱来到田埂之上,随即客气地对叶远闲道:“叶兄弟,案子已经了结清楚,劳烦你要跟我们去一趟镇上签字画押。”
“多谢两位。”叶远闲拱了拱手,傻子懵懂,这趟必须得他去才行别人不好代替。
“对了,”徐衙役看着远处地里绿油壮实的包谷苗子再看看脚下已经彻底晒干了的青苗,可惜之色毫不掩饰。
“你把这包谷种的很好,看样子等不到夏末就有大收获,到时候你要留出一批种子来交给县里,可不要随意卖予他人。”
“我知了。”叶远闲点头。
那张姓衙役欲言又止,见叶远闲始终那副沉稳的模样终于还是开了口:“你地里若有重苗可试着分出一株移栽到这里,总不能让地荒了去。”
重苗,指的是耕种的时候为了保险起见一次种下两粒种子,而两粒种子都发芽长大的苗子。
一般在青苗长到半尺高的时候庄稼人就会留下较大的一株苗子、拔掉小苗子不让它吸取大苗的养分。
这样一来不再能提高产量,还不过度浪费地里的肥力。
只是谢家地里的包谷苗子都已经齐膝盖深,即便有重苗那也都早早处理了,哪里还能够七八分这么大的空地栽种?
张衙役说完也觉得自己的提议不妥,他只是可惜。内心里他还是希望叶远闲这个‘术士’能有几分手段将这些青苗救上一救,毕竟如今战乱刚结束,不少百姓还填不饱肚子。
“罢了,”张衙役冲着叶远闲笑笑:“苗子都长这么大了,重苗也是不多,我”
不等他说完就见叶远闲露出释然的神色:“不瞒两位大人,我也是头一次种包谷,怕出意外我特意在院子里育了二分地的苗子,如今只有一尺来高,正是可以栽种的时候。虽然数量不够,但能补一些损失就少上一分,权当尽力了。”
张衙役眼睛一亮:“好好,叶兄弟此举大善。等回了衙门里,我就向县老爷禀告你,让他好好赏你。”
众人听见张衙役这话不由得生出艳羡之色,能得县太爷的赏赐,那可是极大的好处呢。
在场的唯独村长一人神色不愉,看着即将昏迷过去的刘铁柱不放。
事情已经处理完毕,徐、张两位衙役领着刘铁柱准备离开村子,一直紧张注意着刘铁柱的村长神色略微缓和下来。
不等他彻底松一口气,就见不远处叶远闲似笑非笑的盯着他看。
村长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来不及说些什么就见叶远闲指尖轻轻一动,蔫了吧唧的刘铁柱突然像受到刺激一样使劲挣扎,嘴里大喊着:“放开我,我不要去衙门。”
“村长救我,村长救救我啊。我是听了你的话才来拔怪种家的青苗的,你可不能不管我啊村长。”
刘铁柱嚎啕哭喊声响彻了整个村子,众人被他的话语惊吓到,纷纷询问:怎么会是村长指使他的?刘铁柱该不会是疯了吧?都这个时候了,他还想着栽赃给村长吗?
而村长的脸色此时已经黑成了锅底,脸上满是愤怒:“刘铁柱,你在胡说什么?你是晒糊涂了?你不管你的老爹了吗?”
刘铁柱闻言一怔愣,然后像是破罐子破摔道:“村长分明是你昨天说要我去拔青苗的,还说只要拔了青苗就给我五百文钱。你可不能说话不算话啊!”
两个衙役眼见着事情都结束了,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再加上刚进村时村长的有意隐瞒,总觉得这里头有什么蹊跷。
思量一番后,徐衙役冲着村长咧嘴一笑:“这贼子怕是想脱罪想疯了,不过按着县里的规矩,还请村长跟我们走一趟。等弄清楚了事情的原委就放村长回来。”
语气虽然和和气气,但那明里暗里的意思却是不容反驳。
刘铁柱还在絮絮叨叨的念叨着都是:村长指使他的之类的话,周围人议论纷纷,看向村长的眼神满是探究。
有的人干脆直接转身就走,不再躺这一趟浑水。有的则继续站在那里看热闹。
见两个衙役态度坚决,村长神色还算正常道:“于情于理我都该跑这一趟,还请两位衙役稍等,我去换件干净的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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