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才下眉头
他为什么要说这些话？
千千从床上站了起来，环顾着狼狈不堪的房间，就像她的一生一样，人走茶凉。多想像以前一样，不管自己遇到再困难的事，不管是多难过的事。
都可以鼓起勇气，扯着笑脸安慰自己：没事的，又可以一个人待着了，就没人烦我了。
他走了，他骂醒了我的虚荣，骂醒了我的不自知，也带走了我唯一的伪装。
千千举步维艰地朝前方走去，她不知道自己此刻该怎么办？
缓缓弯下身子，将凳子扶正，而自己却瘫坐在地上，再也没有力气站起来了。
我或许得承认，我就是这样的烂人，我差劲得要命。没人爱我，我就该是这个下场，我明明只是想要，想要···
“我只是想要有人爱我啊。”
千千捂着脸瘫坐在地上痛苦道，而门外的叶溪和鸨儿娘看到这一幕，却迟迟不敢进去。
怕自己的安慰，在千千眼里，只是嘲讽，特意来看她笑话的。
鸨儿娘深深地叹了口气，无奈地和叶溪对视了一眼，便转身离开。叶溪怕千千想不开，忍住自己的焦灼，躲在门后不安地听着。
千千大抵也明白是自己贪心。
因为没有爱，所以想要很多很多人的爱。
可自己难过的似乎不是这个，因为自己也不在乎所有人的爱。
千千脑海回马灯似的流转着与王盛德的点点滴滴，他的一字一句，他的叮嘱安慰，他说爱我的每一刻。
原来自己难过的是，他是这般认定自己。
脚踏两只船，暧昧不清，作践自己。
“不，我没有，我真的没有。”千千哽咽地嘲笑道。
好累，这几年像做梦一样，一场噩梦，怎么都醒不来。
千千在一片海里挣扎着，天空阴沉沉的，身边的海浪不断向她打来，想要将她大口吞掉。千千吐出嘴里刚刚淹进的海水，咸得有些发苦。
她看见，看见一根木头忽沉忽浮地向她靠近，犹如抓住救命稻草般，千千一把抱着这根浮木，趴在上面喘息。
可这根木头似乎立面长虫腐烂了，必然经历不住这猛烈的海浪，随时都有可能断裂。
那又怎样，千千累了，她不想在乎那么多，能支撑多久算多久吧。
突然，一双手狠狠地扒开千千抱着木头的手。
“不！不要！”
千千看不清来人的面貌，慌乱地大吼着。
他力气大极了，将她的手指一根一根地掰开，一层海浪顺势打了过来，木头断了，她又一次淹没在海里。
千千痛苦得看着浮木被海浪打得七零八碎，也把她打得绝望无助。
她看向他，明明看不清他的样子，却感觉到他也一直看着自己，从未离开。
他究竟是谁？
一波又一波的海浪，将千千彻底浇醒。
千千抬头望向远方的岸边，小到只有一个点，离自己好远好远。
这场孤军奋战的生存，只能靠自己一个人。
千千深吸一口气，积攒自己的所有力量，奋不顾身地朝岸边游去。
而千千看不到身后，他一直跟着千千，替她挡下了一波又一波的海浪，从未离开。
叶溪拿着手帕小心翼翼地擦掉千千的眼泪，心里难受极了，她做了什么样的梦，才会这般难受，一直流着眼泪。
本来是该狠狠地骂这个王盛德的，叶溪也没有勇气追上去，对他一通大骂。
叶溪和鸨儿娘都明白，他说的是实话，是事实。
而她们总是不忍心拆穿，不忍心告诉千千这个残忍的事实，任由千千自我欺骗，只当她还小，只要不犯大错，任由她胡作非为。
甚至连鸨儿娘也说不上谁对谁错，或许王盛德是对的，也或许自己是对的。
叶溪仔细地将被角给千千叠了进去，确认叠好后，摸了摸千千的小脸说道：“现在，真的有人爱你了。”
吴萍儿回来路上看见卖梨的大伯竟然还在，自己回家就必须得路过他的摊位，只好尴尬地过去打招呼：“啊··爷爷你还在啊，还不回家吗？我··我都要回家了。”
大伯抬起头，细细打量了一下吴萍儿，笑眯眯地说道：“嗯，再摆一会就回家了。”
这种没话找话的感觉，也太尴尬了吧。
“那，那爷爷，我们先走了。”吴萍儿已经做好快速逃离的准备了。
青山吾休瞥见吴萍儿突然提着腰边的衣裙，立马明白，瞬间紧紧勾住吴萍儿的衣服。
“嗯。”
像是听到口令般，吴萍儿立马就朝王宅跑去。
大伯看着这个小姑娘敏锐的身影，若有所思。
吴萍儿一回王宅，就直奔少爷的书房，因为她想听少爷和千千姐姐的故事。
映入眼帘的是满地的宣纸，上面似乎写的都是同一句话，可自己不识字，不知道写的是什么。
少爷是在生气吗？
吴萍儿和小乌龟偷偷趴在门口，揣摩着王盛德的心情。
“可是少爷看起来很受伤的样子，难不成有人欺负少爷了？”
小乌龟摇了摇头，否认了吴萍儿这个猜想。
“好像又很内疚，少爷做错什么事情了吗？”
小乌龟又摇了摇头。
两人对望了一眼，大家都不知道少爷是怎么了。
这种心情好奇怪啊，好像没有答案。
“萍儿，有什么事吗？”
吴萍儿听到少爷喊她，连忙将自己藏在门后，免得被发现。
王盛德确实没有看见吴萍儿的身影，倒是看见门口露出个小脑袋，正打量自己的小乌龟。
青山吾休歪着脑袋，看着地上的字，好像认识，有点印象，是叫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萍儿进来吧。”
啊，还是被发现了，不会要挨骂吧。
吴萍儿低着个小脑袋，唯唯诺诺地走了进来，那害怕的样子和千千真像。
王盛德将自己手中的毛笔放下，走到吴萍儿的面前，语重心长地叮嘱道：“这个世界上，没有人可以看轻你，除了你自己。”
吴萍儿迷茫地抬起头，看着少爷认真的神情，自己不是很懂这句话诶。
可我，我就是伺候人的丫鬟呀，做错事情，不就是要挨骂受罚的吗？
诶，少爷又好像不是这个意思。
“少，少爷，我不是很懂你的意思。”吴萍儿谨慎地回答道。
王盛德摸了摸吴萍儿的脑袋，无奈地说道：“她也不懂。”
吴萍儿这下彻底傻眼了，完了，我更听不懂了。
而趴在吴萍儿肩上的小乌龟，在对地上的字左看右瞧，王富贵之前教过它几个简单的字，本是入门学习，后来成了它为数不多会识的字。
冥思苦想后，才猛然想起这几个字是：心有千千结
这或许就是一战成名，当王盛德再次踏进春满院时，周围人对他的眼神多了些许敬佩，但更多的是诧异。
“他怎么来了？”
“不是吧，昨天发生了那种事，他今天还敢来，是他疯了，还是我瞎了。”
“算了算了，他来总比沈王八来好，每次看见沈王八我就心烦。”
“要不跟鸨儿娘通报一下，别让他再见千千了。”
“也有道理，快，给鸨儿娘说一声。”
王盛德对于这些流言蜚语，选择充耳不闻，可当听到她们喊鸨儿娘不要让自己再见千千，那一刻的惊慌，是贯穿身体的，流进血液的。
王盛德奔跑着，他想快点，跑得再快一点。他怕鸨儿娘派人将他赶走，他怕自己真的再也见不到千千，他更怕千千再也不想见自己。
门是开着的，和昨天一样。
王盛德停住了，他突然不敢进去了，怕和昨天一样。
房间里没有任何声音，她在屋里吗？难道，难道她走了？
王盛德想到她会离开，惊慌地冲了进去，看见她坐在床边发呆。她抬头看了一眼自己，又低下头静静看着地面出神。
好像，自己又和她毫无瓜葛了。
这种感觉，不似凌迟，不似□□，不似砍头。
说不上是什么，只是自己无法接受这个结局，没有办法去接受，我不愿意我们就此这样。
王盛德走到千千面前，蹲下身来，安慰道：“我知道我昨天的话伤到了你，我只是不想你再这么执迷不悟了，不要什么人靠近你，你就答应了他。”
“你想说我风流放荡，是吗？”千千低着脑袋，淡淡地问道。
王盛德赶忙握住千千的手，认真解释道：“我从来没有这么看待过你。我知道你只是想要别人的保护，想要依靠，想要安全感。但是我们也得分清那个人是好是坏，万一他是个坏人呢？那你不就又被欺骗了，你说对不对？”
“是我自己跟别人暧昧不清，脚踏两只船。”
“不是！我警告你哈！你不准再说这种话了，听到没有！”王盛德突然一改刚才的柔情，历声警告道。
千千不知他现在装模作样关心自己，又有什么用呢？是为了给自己营造一个观世音菩萨下凡普度众生的形象吗？抬起头看着他，平静地说道：“然后呢？”
“这个世界上谁都可以看轻你，但你自己不行。”
千千听到这番话，不禁冷笑道：“所有人都认为我脾气古怪，天性放荡，娇纵蛮横，我还要觉得自己温柔贤惠，深情专一吗？你是想要我□□立牌坊吗？”
王盛德知道自己此时说什么都无济于事，便伸出手将她抱着，自己好想这么做，很早以前就想抱抱她。
千千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看着王盛德的一举一动，好像这样就可以把昨天发生的事情一笔勾销。
“上床价钱另算。”
王盛德还沉浸在这片刻的失而复得，又被狠狠地泼了盆冷水，刺骨寒凉才让他意识到自己昨天说过的那些话，已然改变千千对他的看法。
他就是个图谋不轨的男人，虚情假意的小人，出口伤人的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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