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4章 事态骤变
黑色SUV里。
车窗的光线从侧面照进来，那男人转头看着乐小汐。他一只右眼映在光线中，另一只左眼藏在阴影里。
藏在阴影里的那只左眼看不真切，映在光线中的那只右眼却像一条毒蛇，正嘶嘶地吐着信子从乐小汐脸上舐过。
乐小汐跟他右眼目光相撞的一瞬间，不由打了个寒颤，手心紧张的冒出了虚汗。
此时，SUV一个右转弯驶进国道，速度骤然加快。刚刚还位于车窗的光线转从车尾射入车厢。
乐小汐瞬间看清了男人刚才藏在阴影的里的左眼，她胸口蓦地咚咚跳的厉害——
那只左眼竟满含慈悲地望着她！
怎么回事？
为什么她觉得眼前的男人两只眼睛生的十分不一样？
像是将两个人的眼睛硬生生给安在一对眼窝里的错觉。
诡异而可怕。
更令她心惊是，那只慈悲的左眼，竟还隐隐让她觉得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乐小汐在脑海中拼命搜索，却始终想不起来到底那种熟悉感究竟是来自于哪里。
那男人看着乐小汐呆愣的目光，不由嗤之以鼻。
还以为她跟别的女人会不一样，原来看到他也是这副胆小如鼠的模样。
他顿觉索然无味，转回头去，不再搭理乐小汐。
SUV越驶越快，迅速汇入进城的车流中，如游鱼一般穿梭。
乐小汐定了定神，收回疑惑的目光。
才刚低下头，却又吓了一跳。
程绍志不知何时已经醒了，正悄无声息的睁着眼看着她。
他面白如纸，衬得一双眼睛愈发漆黑如墨。
见乐小汐张口要叫，他迅速地抬起一只手，无声地捂住她的嘴。
乐小汐不明所以的看着程绍志，却见他目光凝重，吃力地伸出另一只手的一根食指抵在唇边，做了一个让她噤声的动作。
……………………
另外一边，在和黑色SUV擦肩而过之后。
“不对！”霍琛打破短暂的沉思，忽然出声。
“什么不对？”韩峰诧异地问他。
“快，跟上那辆车，刚才你说的有个很像阿猛的人坐的那辆车！”霍琛的目光落在虚空中，眉头微蹙，神色焦急。
韩峰闻言毫不迟疑，猛地一打方向盘，掉转头便如一支利箭一般，顺着刚刚那辆SUV离开的方向追了过去。
然而决定去追毕竟有些晚了，那辆SUV早已不见踪影。
韩峰略一迟疑，便决定跟霍琛坦言，“已经失去目标了，上国道有两个方向，进城和出城，我不知道那辆车会开去哪里。”
霍琛一直蹙眉低垂的脸，倏地微抬，语气简短而坚定，“进城。”
如果赌乐小汐就在那辆车上，如果赌韩峰看到的男人真的是阿猛，霍琛的直觉告诉他，那辆车一定会进城。
越是复杂，越是繁华的地方，越是利于筑营。
而城市不论是掩藏、转移还是撤退都是绝佳的选择。
这是战术，是他们一起在西非战场时候便经过无数次训练的规律，是刻入骨血的本能。
霍琛并没有给出一个字的提示，韩峰却几乎是一瞬间就懂了。
他脚下一踩油门，布加迪轰鸣着，像贴地飞行的火箭一般冲上进城方向的国道。
……………………
前面不远处的高速路收费站排起了长龙。
SUV驾驶座上开车的纹身小青年阿力见状减缓车速，回过头问坐在中排闭目养神的男人，“猛哥，收费站排队，怎么办？”
男人微微睁眼，斩钉截铁地下了命令，“下国道，走辅路。”说罢闭上眼又补了一句，“兜几圈再回家，没事别叫我。”
阿力跟着男人时日久了，对这一指令十分熟悉。老大是谨慎惯了，怕暴露自家“家门”，几乎每次出门，“回家”时都得转好几个圈，有时候中途还会换不同的车。
黑色SUV在短暂的迟疑之后，转向辅路行驶而去。
而一辆遥遥辍在SUV后方的布加迪，也果断下了高速，尾随着驶进辅路。
阿力握着方向盘，时不时地看看后视镜，终于忍耐不住再次出声，“猛哥……”
“又有什么事？”被叫猛哥的男人眼也未睁，不耐烦地开口，声音透着彻骨的阴冷。
他疑心程绍志，昨夜带着几个手下跟上山，一宿都没合眼，这会正想眯一会，谁知接二连三被阿力叫醒，心情十分不悦。
阿力当然知道惹老大不高兴是什么后果，要不是事情重大，他才不想摸老虎屁股，于是连忙解释，“后面，后面好像有车跟着我们。”
男人倏地睁开眼，微一偏头，目光投向前方的后视镜，果然在银色的镜面中看到了一辆布加迪的小小缩影。
男人盯着后视镜的目光像淬毒一般，唇角勾出一个冷笑，自言自语般说，“不自量力……”说罢又简短地对前排的手下下了两条指令，“甩掉它，必要的话，给它点点心尝尝。”
“明白！”答应的不止是阿力，还有副驾驶上的另一个手下阿辉。
后座上的乐小汐闻言更加紧张了，她无声地扭头看了看后窗，一眼就看到了那辆尾随的布加迪——那是韩峰的车，她太熟悉了！
霍琛一定在上面，他们是来救她的吧？
可是那个男人已经发现他们了，霍琛他们会被甩掉吗？那个男人所谓的“点心”又是什么呢？会对霍琛他们不利吗？
乐小汐只觉得一颗心咚咚咚地快要挣破胸膛了。
忽然，她的手被人捏了捏，她低头去看，却见程绍志的目光紧紧锁着她，见她注意到他，便对她缓缓做了个口型。
“别——怕——”
他在无声地安慰她。
也许是程绍志的目光太过镇定沉稳，也许是他腹部中弹依然坚强隐忍，乐小汐一颗仓惶的心不由自主就沉静了下来。
“老大，那辆车快追上来了！”阿力左突右进，见路就急转弯，却一直甩不掉后面那辆车，那车像是牛皮糖一样黏着他，而且还越来越快了，令他不由着急。
“慌什么！”中排座的猛哥沉声呵斥道，他一直紧盯着后视镜，自然知道后面的车子越来越近了，此时不疾不徐地对前面副驾驶的马仔下命令，“阿辉，下咬子！”
“是，猛哥。”阿辉将早就准备好的一个球形的袋子一把丢出车外。那袋子滚了几下，在路中间炸了开来，一片明晃晃的东西铺了一路。
变故太快，紧跟其后的布加迪根本来不及刹车就碾了上去。
一阵“嘣嘣嘣”的炸响之后，布加迪车身猛地一歪，一头撞上了路边的护栏，不动了。
乐小汐心里一窒，几乎要惊叫出声·。
程绍志握着乐小汐的手重重一捏，他毫无血色的嘴唇再次无声地动了。
“别——慌——，我——有——办——法——”
乐小汐俯身正要问他有什么办法，却被他握住肩膀，未防备就被他忽然拉下身子。
有一片东西瞬间就贴在她的唇上，冰凉而柔软。
乐小汐蓦地睁大眼睛，看见一双近在咫尺的幽深的瞳孔里，映着她惊慌失措的表情。
她像被人点了穴一般，整个身体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
就是在她一恍神的功夫，因失血过多一直气息奄奄地躺在后排座椅上的程绍志，突然动了。
他倏地翻转起身，迅猛地像一头猎豹，悄无声息贴近前面的中座，一只胳膊闪电般伸出，死死地箍住了座位上男人的脖子，另一只手握着把冰冷的匕首，卡在男人的喉咙上。
乐小汐眼睛都没来得及眨，就看到了眼前的这一幕，她的心瞬间悬在了嗓子眼里，却不敢乱动，怕给程绍志添麻烦。
“停车！”程绍志一击得手，手底下却丝毫不敢大意，话是对着驾驶座上的阿力吼的。
阿力和阿辉闻声几乎是同时回了头，阿力惊了一跳，手上一滑，车子险些就冲上隔离带，他连忙又转过头去，一时不敢再分心。
阿辉几乎是下意识就要探身过来夺刀，“绍哥，你在干什么？你放开老大！”
猛哥只是愣了一瞬，便立即明白怎么回事了，竟毫不在意横在喉咙上的利刃，抬起手鼓掌，“有意思，程绍志，你总是出乎我的意料，我小看你了。”
“别动！”程绍志胳膊用力箍紧，厉声断喝道，“把手放下，都TM不许动！”
阿辉伸出的手一顿，他下意识看向猛哥，却见猛哥微微对他使了个眼色，于是缓缓坐了回去，“绍哥，你别冲动，有事咱们好好……”
“闭嘴！”程绍志喝止住阿辉，他眼前开始发花，腹部的濡湿感已经蔓延而下，到了裤腿和脚腕部，他明显感到力量的迅速流失，他重重咬了咬舌尖，逼迫自己清醒，又不断催促阿力道，“阿力停车！立刻给我停车，听见没有？再不停车我现在就宰了老大！”
程绍志说着，手下用力，匕首锋利的刃顿时切进猛哥的皮肤里，瞬间沿着刀身滚落下几道血珠。
阿力从后视镜里看得一清二楚，顿时迟疑起来。虽没有立刻停车，车速却是缓了下来。
“停车——”
这次却是猛哥沉稳阴冷的声音，阿力只好将车靠路边停了下来。
“你想做什么？”猛哥目光沉沉地开腔。
“打开车锁，放我们下去。”程绍志说出要求。
“你觉得，我会就这么同意放你们走吗？”猛哥双目微瑕，似笑非笑。
“同不同意，不是你说了算的。”程绍志握着匕首的手再次紧了紧，冲驾驶座颤颤巍巍的青年说，“阿力，开车门锁！”
“我开我开，你别动老大！”这次，阿力没再抗拒，“咔嗒”一声，开了车门锁。
程绍志保持挟持猛哥的姿势不变，扭头冲乐小汐一扬下巴，“快下去！”
乐小汐心里一阵乱跳，她如坠梦中一般，看着事情骤变成眼前的状态，第一反应不是开车门落荒而逃，而是下意识问他，“你呢？”
程绍志忽然笑了。
她和他相处了不长不短的五年里，他对她冷嘲热讽过，疏离冷淡过，甚至嘲弄羞辱过，可却从没对她这样笑过。
他眉目素来是英朗的，和程绍阳肖似的五官无疑也是好看的，此刻笑着的眼里像嵌着夜幕璀璨的星光，竟然令乐小汐不由恍了神。
他说，“我马上下车来找你，相信我！”
她当然信他，她相信此刻他的眼神不会骗她。
她看电视剧从来痛恨那种紧要关头，非得黏在男人身边，什么忙都帮不上只会拖后腿的女人。
她清楚地知道她多呆一秒，他就更被动一秒。
所以她得到他的承诺，几乎是瞬间就拧开车门，兔子一般跳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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