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1章 生死别离

大牙金却怀疑地盯着程绍志，依然不敢相信他，“你帮我杀了这个丫头，替我背这条人命？”

        “当然！”程绍志肯定地回答。

        “我凭什么相信你？”大牙金警惕的看着他，

        “凭你手里的枪喽，”程绍志笑了笑，“不相信我，你总该相信你的枪吧，我帮你解决这丫头，你可以全程拿着枪监督我，但凡我有半点别的企图，你随时可以开枪啊！”

        大牙金犹豫了一下，觉得程绍志说的对，他手里有枪啊。程绍志拳脚功夫再厉害，又不是铜墙铁壁打成的身体，自己只要看着他动手杀了那个丫头就行，他料定程绍志在枪口下不敢耍什么花样。

        大牙金神色不动地大量程绍志，程绍志却低头看着乐小汐，似乎在琢磨怎么下手，大量完头也不抬的问大金牙，“有刀吗？”

        杀人当然是用刀方便，白刀子进红刀子出，不会发出一点声音，就可以干净利落地解决问题。用枪的话，声音太大，尽管是在半夜的山上，也保不齐会惊出什么动静。这一点，大牙金认同。

        大金牙似乎看出了程绍志的决心，目光闪了闪，“有，”他说着，保持举枪的姿势不变，倒退进屋里摸出一把刀来，又迅速闪身出来，递给程绍志。

        程绍志接过着刀，用右手指腹在锋利的刀锋上轻轻一刮，点了点头，似乎对刀子的锋利程度很满意。他在乐小汐身上要害的几处隔空比划了几下。

        乐小汐挣扎的更剧烈了，刚刚他们的对话她全听在哪里，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大牙金要变卦了，不是霍琛不肯给他赎金，而是大牙金的妻儿落在了买凶杀人的雇主手里，他要救妻儿就不得不杀她。

        而程绍志恐怕还还不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竟然主动请缨，要帮大牙金杀了她。

        冰冷的刀锋，清清楚楚在乐小汐的皮肤上划过，那种感觉犹如附骨之疽一般令她感到战栗。乐小汐头颅一阵剧烈的疼痛，脑海中竟浮现出一些影影绰绰的情景，一种被尖刀刺破身体的恐怖感觉顿时吞噬了她的意识，似乎在她生命中有过深刻体验一般清晰。

        然而现实是，程绍志拿着刀在乐小汐身上比划了几下之后根本没下手，他好看的剑眉反倒皱了起来。

        “怎么不动手？你这样比划有什么用？”大牙金用枪一点程绍志，不耐烦地催促他。

        “别急呀，”程绍志痞痞地一笑，转了转手里的刀，“我是想着怎么弄流血最少，毕竟这儿是你金哥常住的地方，弄脏了不好收拾嘛。”

        大牙金想了想满地血的样子，收拾起来确实麻烦，“赶紧的！”

        “唉，”程绍志并没有加快速度，反而将刀子收起来，站直了身子，对着大牙金说，“可是，我刚琢磨了一下，这么一个大活人，怎么下手都是要见血的。”

        “你什么意思？要反悔啊？”大牙金脸色一变。

        “金哥，你别激动啊，我没有说要反悔，我只是想说咱们换种方式行不行？”程绍志难得好脾气地跟大牙金解释，“我看要不把她拖到外面去解决好了，反正荒山野岭的，甭管流多少血，铲些土一盖就什么都看不见了。”

        大牙金没说话，只盯着程绍志看，好像在判断他说的话到底是不是真心实意的。

        “金哥，你这样就没意思啊，我都说了你手里有枪，我要敢耍什么花样，你随时可以开枪的嘛。”程绍志两手一摊，语气颇为无奈。

        “好，那你把她弄出去，我再警告你一次，别想玩花样啊，我跟你一起去。”大牙金终于同意了。

        程绍志弯腰一把抱起乐小汐，径直转身，将整个后背露在大牙金的面前，任由大牙金抵着他的脊背往屋外走去。

        外面夜色浓重，出了小屋十几米远的地方就已经看不清脚下了。

        “这里就行！”才走了没几步，大牙金就示意程绍志站住，就地解决乐小汐。

        “这里离屋子太近了，血味容易招苍蝇虫子，在您屋里爬来爬去多恶心啊，是不是，还是再走远点吧。”程绍志仿佛真心实意地替大牙金思虑周全，头也不回地亮着后背，只管往前一直走。

        大牙金无奈，又快步跟上他继续走。

        “够了，不许再走了！”走了几十米远后，大金牙再次想要阻止程绍志，然而那个高大的男人却置若罔闻一般，丝毫没有要停步的意思。

        前面一片漆黑了，今夜乌云遮月，再走下去大牙金恐怕什么都看不见了，他急声厉喝，“站住，再走我开枪了！”

        “好好好，别紧张啊金哥，不走就不走了，”程绍志果然停了下来，他估摸了一下地形，这个位置往前有个小斜坡，便将乐小汐轻轻放下来，一边悄悄地解开她手上和脚上的绳索，一遍稳住大金牙道，“我看这里就挺好的，杀了就地一埋。”

        “少废话，赶紧动手！”大牙金已经隐隐觉得哪里有些不对劲了，可是要直接开枪杀了程绍志他又不敢，他自问没有能力躲得开猛哥整个帮派的追杀。

        “行，动手不就是分分钟的事么，”程绍志嘴上答应着，已经麻利地最后伸手把乐小汐头上的布袋也掀了下来，掏出她嘴里的破布，顺势把她往斜坡下一推。

        “哎呀！”程绍志推下乐小汐的同时身子一矮，大叫一声。

        大牙金被他这一声惨叫吓了一跳，不知道他是没看清路崴了脚还是怎么回事，立即举着枪就走过来，“怎么了？怎么了？”

        然而下一秒，程绍志像个伏击猎物的豹子一般暴跃而起，一刀扎在了大牙金的胳膊上，大牙金恐慌和剧痛交加之下按下了手里的扳机，“砰——”

        程绍志继而又一拳打掉了大牙金的枪，短短几个瞬间，就将大牙金撂倒在地。

        乐小汐在程绍志给她松绑的时候，就明白怎么回事了，程绍志是在想办法救她。

        她在程绍志给她指了指那个小斜坡的时候，就默契地做好了准备，程绍志轻轻一推，她就抱着头顺势滚了下去。

        还好这个季节漫山遍野都是疯长的野草，一个体重偏轻的姑娘，顺着厚厚的草地滚下来，全身竟然毫发未伤。

        没多久，解决掉大牙金的程绍志，也像一只轻盈的猎豹一般，从上面溜下了斜坡。

        他精准地一把拉起乐小汐，刚刚一起经历的凶险万分，心中的千言万语只来的及说出两个字，“快走！”

        随后就是一阵狂奔，程绍志的方向感极好，他拉着乐小汐的手一直奔着离国道最近的地方而去。

        乐小汐被程绍志拉着，一口气也没歇地跑，只觉得这大概是她这辈子奔跑过的最漫长的一段路了。

        天边的启明星渐渐亮了，大概已经是凌晨了，天色也由浓墨一般的漆黑，转成深蓝了，周围的景物也都能基本看得清了。

        前面隐隐有一条白道，乐小汐知道，快要到国道了。

        忽然，程绍志不知被什么绊到了，脚下一个趔趄，直挺挺地摔倒在地上，乐小汐吓了一跳，赶紧上前扶他起来，“绍志，你怎么样？快起来！”

        程绍志紧紧蹙着眉，捂着肚子，喘着粗气对乐小汐说，“大概是跑的太急了，肚子有点抽筋。”

        乐小汐慌乱之下没做他想，也没琢磨过就算是跑急了，也该是腿抽筋，哪里有人跑的急了会肚子抽筋。

        程绍志笑了笑，就着摔倒的姿势，简单调整了一下，半坐在草地上，也没起身，对乐小汐说，“你继续往前跑吧，前面就是国道了。这个点肯定有赶早进城的货车，如果有货车经过，一定要拦下来，想办法让司机带你进城。”

        “你不跟我一起回去吗？”乐小汐着急了，听他的口气，似乎是不打算跟她继续一起走了。

        “我有点累了，我就在这里歇一会，”程绍志的神色果然透出疲惫，但他无所谓地安慰乐小汐道，“反正他大金牙也不能拿我怎么样的，我后台硬，你放心好了。”

        “怎么能这个时候歇呢？你快起来啊，再坚持坚持，要回去也是一起回去。”乐小汐着急了。

        “你走吧，”程绍志有些不耐烦了，“别管我了，赶紧走！”

        “你不跟我一起走，我就不回去，我是你嫂子，我答应过绍阳要好好看着你的！”乐小汐坚定地说。

        “你是我嫂子？”程绍志讥讽地一笑，“你跟我哥解除婚约可是白纸黑字签过名字的，你算我哪门子嫂子？”

        乐小汐猛然发现，程绍志说的对，她早就跟程家没有婚约了，既然没有婚约，那么她以嫂子自居确实可笑。

        “你别人当嫂子上瘾吗？你怎么那么贱？我遇上你是倒了八辈子霉了，就没有过一件好事！”程绍志不顾乐小汐惨白的脸色，继续羞辱她，什么话难听说什么，“你滚，你赶紧滚，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乐小汐一双大眼睛里隐隐含泪，她心里又羞愤又难过，她从没想到程绍志是这样看待她的。她只觉得自己再留下去就是自取其辱，于是狠狠一跺脚，冲着国道的方向跑了。

        看见她纤弱的身影跑远了，程绍志才收回眷恋的目光，仿佛松了最后一口气一般，彻底瘫倒在草地上。

        刚刚说的那些话，他清楚，自己是在往她心上扎刀子，可他自己心里何尝不难受？

        他多想跟她一起走啊，逃离这像沼泽一样污浊的帮派。不管是浪迹天涯也好，平平淡淡也好，这一辈子就只守着她一个人。

        可是不能了啊！

        程绍志伸手捂住自己湿漉漉的腹部，感受到生命在一点一点的流失。

        大牙金的那一枪，正好打在他的肚子上。

        闭上眼之前，他想，哥哥的大仇还没报，他真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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