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88章 销声匿迹
外表低调,内里豪华的薛宅里。
霍母局促地端坐在迎客的沙发上,尽管薛娇倩拉着她的手一直陪她在聊着天,霍母面上挂着和蔼可亲的微笑,嘴上严丝合缝地应付着薛大小姐的寒暄,紧绷的神经却始终留意着别处。
两人假惺惺地扯了好长一段闲篇,霍母只觉得她已经坐的屁股都快麻了,她的耐心也几乎快要耗尽了,她面上的笑容,愈发和蔼可亲,可眼底的亮光却渐渐暗了下去。
看来,那位是不愿意见她了吧?霍母在心底,不着痕迹地叹了口气。
终于,就在霍母打算结束今日的拜访起身告辞的时候,过了一会儿,管家姗姗来迟地过来道了一声,“老爷马上下来。”
霍母刚准备要要开口的告辞话,听到这一句预告,又险险地咽了下去,就在这时,一旁古香古色的实木楼梯上,响起一个稳重的脚步声,霍母连忙恭敬的站了起来。
薛娇倩的父亲薛市长薛常青缓缓从楼梯上,走了下来,他的目光一见到霍母便微微点了个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霍母略有些战战兢兢地开口道,“薛市长,您好。”
“唔,霍夫人来了啊,请坐请坐!”薛长青面上挂着亲和的笑容,一点也没有市长的架子。
可不知为什么,他越是表现得亲和,霍母心里越是没来由地犯怵。她鼻尖渗出一点细汗,保养得当的皮肤微微泛红,等到薛市长落了座,她才优雅得体的坐下来。
“今儿是什么风把您这位铁娘子给刮来啦?”薛常青长袖善舞地调侃,这种场面他一向驾轻就熟。
霍母又何尝不知道这种场面话,堂堂薛市长以一国首相的撒切尔夫人来比喻自己一个小小女企业家,着实是高捧她一把了。
薛常青这种人,在guan场上摸爬滚打,混到如今的高位,早已修炼成多年的老狐狸了,最擅长的就是说话做事滴水不漏,他心里越是恼怒谁,表面上就越是对谁谦谦有礼。
霍母心里一阵不好的预感,面上却笑的愈发深了,正想说些什么话,“说起来……”谁知她刚一开口就被薛常青打断了,“霍夫人许久没来我薛宅走动,可是薛某这个骄纵的女儿哪里做的不对,让你跟我们薛家生份了?”
薛常青说完话,不轻不重的看了霍母一眼。
霍母的后脊梁骨顿时窜上一股凉意,她自己心知肚明,薛常青这是要清算霍琛砸了他爱女生日宴的那笔债了,她忍气吞声地谄笑着道,“哪里哪里,娇娇做的已经非常好了,我们全家都很喜欢她,尤其是琛儿,他……”
霍母说到这里,嗓子一干,但她毕竟是应对各种场面的老手了,只是眨眼的瞬间又接上自己的话,“他也是孩子气重,喜欢的女孩就总是太患得患失,小年轻人啊,打打闹闹的感情才好,不过这次是他过分了,我已经狠狠骂过他了,他也知道他错了……”
薛常青一挥手,打断了霍母的长篇大论,“年轻人嘛,血气方刚,谁不是这么过来的,这个不用放在心上。”
霍母一愣,略一思忖便知道薛常青不耐烦听了,决定在他面前省掉那些虚头巴脑的话,反正这类话说再多,也没有什么实际意义,而且人家恐怕早就料到了。于是直接从茶机下的一个其貌不扬的纸袋里,拿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盒子。
她将那个盒子往薛常青面前轻轻一推,面上微微笑着,带着几分讨好道,“那我就开门见山啦,这个是琛儿准备的,他自己做错事不好意思,一定要让我送来的。”
薛常青这才板起脸来,身子后倾靠在沙发上,摆出一个冷淡的表情,“霍夫人你这是什么意思?”
霍母手心里捏着一把冷汗,然而她今天来都已经来了,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断无临时退缩的道理,于是她硬着头皮道,“薛市长,您多想啦,这是乾隆年间的琉璃瓶,这件物件虽不值钱,却霍家祖上传下来的,好歹也是个念想,我这马上要回南方了,我屋子空着不安全,只是想麻烦娇娇帮我看管着。”
她霍家再没人,屋子再空,这等贵重的东西断没有让别人拿着的道理,轮亲薛娇倩亲不过她的儿子霍琛,轮安保薛宅比不过银行的保险柜。在场的人全都心知肚明,这保管是假,白送才是真。
霍母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将那精美的盒子打开。只见里面的东西在灯光映照下,顿时流光溢彩。
那果然是乾隆年间的琉璃瓶,一看就知道价值不菲,然而薛常青也只是淡淡扫了一眼,目光连一秒也未在上面过多停留,仿佛霍母大老远过来摆在他桌上的的不过是根萝卜白菜一般。
霍母觑着薛常青不置一词的脸色愈加忐忑了,她将自己的话在心里默默过了一遍,自觉该暗示的都暗示到了,没有错漏什么,就在这时,薛常青终于不紧不慢地开了口,“既然是霍夫人委托的心爱之物,娇娇她作为晚辈,自然没有不帮着的道理。”
霍母一直悬着的心终于稳稳地落了地,只要他薛常青肯收下东西,那么就代表着他放过霍琛,不会再为难霍琛了,她这次才真心实意地笑了出来,“那就辛苦娇娇了。”
薛娇倩更是乐的满脸笑意,她伸手将那装着琉璃瓶的盒子揽过去,一边目不转睛地打量,一边假客气道,“阿姨,您说哪里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霍母见她用手捧出琉璃瓶,欣喜地观看琉璃瓶上的水波纹,也跟着笑起来,她的目光扫过琉璃瓶身,心里终是隐隐一痛,那毕竟是霍家的宝贝啊,打从霍琛的父亲死后,她一直小心翼翼的收藏着,原本想留给霍琛做传家宝的,如今就这么给人了,多少还是肉痛的。
可是她再一想,薛娇倩是薛常青的独女,薛常青的东西势必日后都要留给她的,霍琛日后若能娶了这个薛娇倩,那琉璃瓶也就等于又回到她霍氏了,不过是左右倒右手罢了,还能赚个高管背景的亲家,这桩生意她稳赚不赔的,怕什么。
这么一想,霍母心里又踏实了。
“你是说,她今天去了薛宅?”
寰宇集团总裁办公室里,霍琛坐在办公椅上,他修长的腿交叠翘着一个二郎腿,手里夹着一支点燃的烟,目光却透过缭绕的烟雾看向站在办公桌前的赵良。
赵良一点头,“是的,下午去的,在薛宅里待了三个小时出来的。去的时候带了个纸袋,出来的时候手里没东西。”
霍琛抬手抽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似乎在沉思什么,忽然他鼻子里轻嗤一声,冷笑道,“她不会真的以为,给那个老东西送送礼,就能从他那把我那天干的事情一笔勾销了吧?那她可太天真了,那老东西的胃口,可不是送点礼就能满足的。”
赵良听完或霍琛的话,面上露出挣扎的神色,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不敢说。
霍琛最不耐烦看见他这样,抬手将快要抽完的烟按灭在烟灰缸里,“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别憋着!”
赵良迟疑了一下便开了口,“霍总,您要不要补救一下?毕竟那是薛市长,跟他闹太僵……”他话还没说完,就被霍琛不客气地打断了,“我为什么补救?你觉得我需要看他脸色吗?”
霍琛见赵良没能理解的样子,便补充道,“寰宇发展到今天,已经是无人可挡,他这个市长多少是靠自己的真能耐,有多少是靠我们这些龙头企业的税收来稳坐位置的?若不是我们在经济上让他有了政绩,他哪里能在五年时间爬的这么快。这点我清楚他更清楚,何况我手里能掌控的不只是寰宇,还有这整个行业!”
赵良听到这里,嘴上忍不住一笑,后腰杆不由一硬,一股自豪感由然而生,看向霍琛的眼睛又亮了几分,耳边听霍琛缓缓说道,“那天别说他不在,他就是在,我也照样会那么做的。”
“那……您不是说,夫人她送礼也未必能把那天的事抹平吗?也就是说薛市长还是会记这次的仇。”赵良犹犹豫豫地把心里的问题说了出来。
霍琛淡定地一笑,不过很快他又恢复了之前的冷漠,“那是自然,那老东西是条捂不热的蛇,他虽然知道咬我会崩牙,可不代表他不记恨。再说,我们母子俩不睦已久,惦记着利用这点来敲诈好处的不止他一个。”
霍琛说话的声音很平淡,平淡的好像在说中午吃什么一样,毫无情绪起伏,可赵良却无端地从他最后这句话里感觉到了一点点悲痛。然而还没等他感慨出个所以然,霍琛的话再次将他的思绪打断,“我让你这段时间都盯紧她,除了今天去薛宅,她还有其他动静吗?”
赵良迅速将走偏的思绪拉回来,“呃,没有了,夫人她这几天很安静,除了今天去薛宅这一趟,连别墅都没出过,公司的事也都是经理们上门去请示的,外人一个也没见,甚至连电话也都是因为公司的事才打的,没有查到给陌生的可疑号码打过。”
霍琛深深皱起眉头,他那天在霍宅放下的话,不可能一点动静都没有。他不相信以霍母火爆的性格,在知道自己当年被盟友利用后,还能这么淡定,一点都不愤怒这么多年被蒙在鼓里戏耍,也不着急去找那个人对质。
更奇怪的是,韩峰那边也动用各种黑白道的手段去查过,当年那个人在给乐小汐做完那一场手术之后,便以去国外深造的名义从医院辞职了,此后竟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一点消息也没有了。
太正常反而不正常,霍琛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问题,可他一时半会也想不到问题究竟出在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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