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章 不恰当的电话时间

　　半小时后，沈若歆在老爸老妈欣慰祝福的目光注视下，逃一样地出了家门。
　　顾禹韬已经准时地候在楼下，看到沈若歆从楼门里小跑出来，便下车替她开门。
　　沈若歆朝他乖巧地笑笑，坐进车里，然后忍不住打了个呵欠。
　　“昨晚没睡好？”顾禹韬上了车，向她投去带笑的一瞥。
　　看他一身修饰得体的清爽模样，分明是生活规矩自律的典范，沈若歆根本不好意思开口说自己周末有赖床的习惯，只好抬手掩着嘴，略带尴尬地点点头。袖口滑落一截露出纤细素白的手腕，那条慧心手链衬在腕间相得益彰。
　　顾禹韬目光在手链上停顿了一下，然后笑了笑，回身从后座上拿了个纸袋放到沈若歆手上：“趁热吃。”
　　隔着包装都能闻到热腾腾的香气，沈若歆一眼就认出，这是附近最出名的早点摊卖的狗不理包子，诧异道：“你怎么知道这家的包子好吃？”
　　顾禹韬倒也坦率，微笑道：“谢教授说，这是你最喜欢吃的。”
　　好嘛，搞了半天，原来老妈早就把她这个女儿给出卖了。想到刚才临出门时老妈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沈若歆突然有一种头皮发麻的感觉。该不会，什么该说的不该说的，老妈都已经帮她抖落出去了吧！
　　“别介意，我只是提前知会了下老师你今天的去处，老师也只是随口跟我一提。”顾禹韬像是看穿了她的心思似的，从容地开口解释，“至于其他的，估计她也更愿意由我自己慢慢了解。”
　　“哦……那谢谢了。”沈若歆低头地挑出一只包子咬了一口。什么叫慢慢了解？顾禹韬话里有话，让沈若歆又禁不住一阵揣摩。不过入口汤汁浓稠咸香，她也确实也饿了，很快就把胡思乱想抛到了脑后。这家卖包子的虽然名不见经传，却也是草根美食中的战斗机，每天不早起排队，绝对是买不到的，沈若歆也只有在自家母上大人心情好的时候才有幸能享用一回。顾禹韬也不知道是提前多久出的门，又排了多久的队，这份用心，沈若歆说不感动那是假的。
　　原本她心目中立于云端的男神居然花心思给自己买早点哎！这样想想，不免心里又有了几分小鹿乱撞，脸上也微微泛了红。为了掩饰，她只好埋头顾着吃，顾禹韬便也没有再说话，车厢里虽然安静，但那充满生活气息的鲜热香气，给这份安静又添了些许岁月静好的意味。
　　顾禹韬的住处就在政法大学附近，和同在大学区的沈家离的并不算太远，等沈若歆把纸袋里的五六只包子消灭完，车也停了下来。
　　“嗯？原来你家离学校这么近。”沈若歆也有些意外。
　　“回国后新买的，方便些。”顾禹韬随口答着，下车帮沈若歆开门，“原本在东城有一套，不过一个人住着太过空旷，现在空关着。”
　　他随口说，沈若歆便随耳听，并没往心里去，自然也没注意到顾禹韬在说到后半句时，神色略有些游离。
　　对于一个单身男人的公寓会是怎样的光景，沈若歆也曾有过不少想象，不过顾禹韬的家，便和他的人如出一辙，干净，温暖。小两室户面积不大，倒也宽敞明亮，更是随处可见码放整齐的书，虽然装潢是简约现代风，但进门便仿佛能闻到若有若无的墨香。
　　不得不说，这样的环境让沈若歆不由自主地放松下来。
　　在沙发上坐下，趁顾禹韬去给她倒水的空档好好观察了一番，墙上挂了两幅字画，一幅是工笔的田园山水，沈若歆并不是很懂，倒是那幅行楷她饶有兴趣地认了认——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这不是老金《射雕英雄传》里的名句嘛，沈若歆会意一笑，看了眼落款，是个董字，原来还不是顾禹韬写的。
　　看到顾禹韬端着水走过来，沈若歆指着字笑问：“这是谁的字？看来也是个武侠迷嘛。”
　　顾禹韬微微一笑，点点头，指了指沙发边上的两排架子道：“我的收藏都在那里，你想看什么，随便挑。”
　　沈若歆其实也只是随便问问，见他像是不当回事的样子，便也没在意，欣然走到CD架前，看了两眼，便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惊喜道：“天哪，你怎么有那么多高清原版，咦咦咦，20年前的老片都出4k修复版了吗？”她兴奋地伸手一张张点着，《第一滴血》《虎胆威龙》《义胆雄心》《盗火线》……这么多这么多，都是好莱坞经典的枪战动作片，沈若歆像是掉进米缸里的老鼠似的，东瞅瞅西翻翻，一边哇啦哇啦赞叹。
　　“在国外的时候收集了一些。”顾禹韬走到她身后，含笑看着她雀跃不已的模样，提醒道，“不是想看武侠么？下面那排都是。”
　　沈若歆转头嘿嘿笑了两声：“要不，换个主题？”
　　顾禹韬莞尔，点头道：“随你高兴。”
　　沈若歆欢呼一声，转回头又犯难了，手指在一众封脊上划拉来划拉去，一时犹豫不决。啊啊啊这个好想看啊，不行不行，太血腥了，让顾禹韬知道她骨子里那么暴力岂不是有损形象……啊啊啊这个也好好看的啊，不行不行，枪战场面太爽了万一控制不住自己跳起来怎么办……
　　思来想去，最后把手指落在了《印第安纳琼斯》系列上，还没想好看第几部的，身后的顾禹韬伸手越过她肩膀，把第一部抽了出来。
　　“想不到你还有选择困难症。”顾禹韬低笑的声音在她耳侧响起，沈若歆不由自主微微偏开头，忽然意识到两人的距离近得有些过分。但她还没来得及脸红，顾禹韬便抽身走开，一边遥控投影仪一边道：“不介意我帮你做决定吧？欣赏下你还没出生时候哈里森福特的英姿？”
　　“好，好啊。”沈若歆心还有些慌，磕磕巴巴地点头，转身回到沙发前乖乖坐好，结果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目光往架子上瞟，见猎心喜，实在是有些依依不舍。
　　顾禹韬看在眼里，笑道：“以后有的是时间，你想看，随时都可以来我这里。”
　　沈若歆一怔，下意识道：“这个……不大方便吧？”
　　顾禹韬却像是没听懂她的意思：“哪里不方便？”
　　哪里都不方便好嘛！沈若歆心里呐喊着，嘴上却又不好意思明白说出来，嗫嚅道：“我总不见得没事就往一个单身男人家里跑……”
　　顾禹韬笑起来，了然道：“你是说名不正言不顺？”
　　“对对对对……”沈若歆赶紧点头。
　　“要名正言顺，也不是难事。”顾禹韬说得很是轻松，俯身把光碟放进播放机里，按下播放，便也走到沙发另一边坐下，一改在人前永远端正挺拔的坐姿，闲适地斜倚在沙发拐角的扶手上，似笑非笑地看着沈若歆，“只要你点个头就行。”
　　他虽然坐得与她保持了很君子的距离，沈若歆却觉得自己像是被困在了一片无形的气场中，与他对视了一眼，便有种呼吸困难的错觉。什么叫名正言顺，什么叫点个头，他这样似是而非的说话，让沈若歆原本就有些被撩拨起来的心跳愈发肆无忌惮地搏动起来。她赶紧把视线转向开始播放的电影画面，心思却已经全然无法投入了，不由自主地反复揣摩他话里的意思。
　　如果她这个头点下去，是不是就等于默许了他想要更进一步交往的暗示？但会不会又是自己想多了，他只是在问，她愿不愿意经常来看个电影而已？
　　那她，要不要点头？
　　沈若歆僵硬着脖子，生怕自己做出什么条件反射的动作让顾禹韬误会。她忽然就想起昨晚和正午的对话——谁先摊牌就先接受谁？这还真是一语成谶。沈若歆有种老天爷你在耍我的感觉，但是还真如自己所说的那样，要是顾禹韬先说，她确实做不到果断点头。
　　和沈若歆的忐忑紧张完全相反，顾禹韬说完这句，就像没事人似的，嘴角依旧保持着他温润的弧度，专注地看起电影。
　　投影幕上惊险刺激的探险故事逐渐演至高潮，沈若歆也魂不守舍地白白看了快一个小时，口干舌燥地想要喝口水，伸手去拿茶几上的水杯，眼睛却不由自主瞟向顾禹韬。于是一个没留神，水杯便被她碰倒了。还好她及时反应过来扶住，没有让杯子掉在地上，却也打湿了一整个前臂。
　　怎么又丢人了……沈若歆简直欲哭无泪，赶紧手忙脚乱地抽纸巾擦拭翻在茶几和地板上的水迹。
　　顾禹韬反应也不可谓不快，抽了一叠纸巾过来先按在了沈若歆的袖子上，语气里略带了一丝无奈：“傻瓜，哪有先顾东西不顾自己的。”
　　还好他倒的只是温水，倒也不用担心沈若歆会被烫伤，于是慢条斯理地帮她吸着衣袖上的水分。沈若歆窘得无地自容，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化解尴尬，只能由着他动作，直到顾禹韬解开她的袖扣。
　　“顾……咳，我，我还是借你家吹风机用用吧！”沈若歆像是只受了惊的兔子似的，霍地一下站起来。
　　顾禹韬没料到她会有这么大反应，愣了愣，而后微微一笑：“抱歉，是我唐突了。吹风机在浴室，你自便。”
　　沈若歆也意识到自己反应夸张了些，愈发觉得没脸见人，匆匆解下腕上的手链，便顺着顾禹韬的指引逃进了卫生间，很快里面传来吹风机的嘈杂声。
　　顾禹韬笑着摇了摇头，继续收拾起倾翻的水渍，看到沈若歆放在茶几上的手机上也沾了些水滴，便拿起来帮她擦了擦。
　　祁晓的电话就是在这个时候打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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