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一章 越搅越混

　　顾禹韬看着手机上来电显示的“祁晓”二字，不自觉地皱起眉头，脸上写满了惊讶。但那几乎只是一瞬间，而后他便舒展了眉峰，又把目光投向了沈若歆留下来的手链，眼神里慢慢地露出一丝玩味。
　　沈若歆即便是那样慌张，都不忘了在摘下手链时拿纸巾印去水分，足见珍惜。而顾禹韬看在眼里的，并不单单是这些——她上次与他去电影院，带的也是这条手链，而且时不时下意识的抚弄；更甚至于，他因为对出于对祁晓的欣赏和好奇，去浏览祁晓的网店时，见过的一模一样的那根。
　　于是一切都变得合理了。
　　顾禹韬从容地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到耳边：“喂？”
　　对方愣了两秒，然后略带敌意的声音冷冰冰地响起：“你哪位？我找沈若歆。”
　　“祁晓吗？我是顾禹韬。”他抬手拈起茶几上的银链，举到眼前端详着，微微一笑，“若歆在洗澡，你有什么事，可以跟我说。”
　　他几乎可以想象到祁晓听到这句话后脸色铁青的样子，应该与他那天在程家愤然离席时别无二致吧？这样想着，顾禹韬脸上的笑意又深了些，目光温和地看向关着的浴室门。
　　“你是说，她一直和你在一起。”沉默数息后，祁晓再度开口，语气倒有些出乎意料的平稳。
　　顾禹韬没有否认他这句带有歧义的陈述，顺便再笑着添了把柴：“嗯，现在她在我家。”顿了顿，他又道，“你要是有事找她，我可以帮你转达。”
　　电话来传出祁晓的呼吸声，像是在克制压抑着什么，片刻后他才用木然的声音说了句：“不用了。”接着通话便被切断了。
　　顾禹韬拿下手机看了眼通话结束的屏幕，然后不紧不慢地切到通话记录的页面，长按住最上方的那条通话记录，在跳出的菜单上点了删除，确定。
　　他做完这些，把手机放下，然后继续整理起茶几。浴室里吹风机的噪音停止，片刻后沈若歆衣衫齐整地走出来，脸上还微微带着窘态。
　　“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见烂摊子已经被顾禹韬收拾干净了，她更觉得自己没脸在这儿呆下去，坐也不是站也不是，连手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顾禹韬看她这副模样，不由笑着摇摇头，干脆关了播放器，站起来道：“也差不多是饭点了，不如出去找个地方吃饭吧，吃完我送你回家。”
　　沈若歆巴不得快点离开，于是赶紧点头，拎起放在沙发上的手提包就准备走。
　　顾禹韬俯身从茶几上拿起她的手机，递过去：“看来，还有丢三落四的毛病。”
　　沈若歆大窘，嗫嚅着说了声“谢谢”，抬手接过手机刚想缩回，不料顾禹韬突然拉住她的手，然后又把始终拿在自己手上的手链圈到她腕上。
　　“不过女孩子毛病多些也是好事，这样才有男人的用武之地。”顾禹韬帮她细致地扣上搭扣，抬头冲她温柔一笑，“很漂亮的链子。”
　　沈若歆已经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了，一边有些后怕自己居然差点把这条手链给遗落，一边又莫名因为顾禹韬对正午的赞许而感到自豪，只好顺着他的话头道：“嗯……是我一个朋友的作品，他是个很棒的设计师。”
　　至于什么男人的用武之地这种信息量过载的话语，她已经因为大脑当机而选择性无视了。
　　顾禹韬闻言，只是报以微笑，抬手轻轻搭在沈若歆肩后，示意她可以出发了。
　　如果选择对她而言真的是一种困难症的话，那他不介意帮她做出选择，仅此而已。
　　邹诚加完班回来已经十点多了，别墅里一片黑灯瞎火，廖辉并不在家。邹诚面无表情地甩掉鞋子，公文包也随手一扔，踢踢踏踏走进厨房里，翻了翻冰箱，居然什么现成的食物都没有。
　　原本廖辉还算丰盛的储备粮早就给邹诚消耗的差不多了，这几天他住回来之后也没什么心思采购，这会儿就算有座山，也该给吃空了。
　　邹诚摸出手机打给廖辉。
　　“哪儿呢？”
　　“酒吧。”电话那头听起来有点吵，“有事？”
　　邹诚咕哝：“你倒有心思消遣……断粮了，我饿。”
　　“我好歹也是老板，就不能看看生意？”廖辉啼笑皆非，“忍忍吧，这么晚了附近能送外卖的店都关门了。我说你小子就不能自觉往家里补充点弹药么？”
　　“嫌麻烦。”邹诚答得大言不惭。
　　“你离了你媳妇还能存活那么久简直是奇迹。”廖辉忍不住吐槽，无奈道，“知道了，晚点我去……”
　　“算了，不吃了。”廖辉这话冷不防刺中了邹诚的痛处，不等廖辉说完，他便淡然丢过去一句，随即掐断了电话。
　　廖辉看着暗下去的手机，气得“嘿”了一声：“臭小子这脾气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活该被扫地出门。”
　　边上站着的Paul莫名地抓抓头：“老板？”
　　廖辉冲他摆摆手：“没事，你继续说。”
　　邹诚又累又饿，被廖辉刺激完更添郁闷，好不容易靠加班转移了注意力，这下又前功尽弃。更让他觉得无奈的是，最近他加班加出的名气都传到老总耳朵里了，今天领导还特别语重心长的劝他，明天后天好好给自己放个假回家和老婆过周末。领导的面子不能不给，但天晓得他要怎么熬过这两天？
　　洗完澡躺在床上，邹诚虽然身心俱疲，却无论如何都没法入睡，翻腾了一会儿，最后还是无奈地又爬起来，坐到露台上，给自己点了根烟。
　　想起先前和廖辉的对话，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他确实不该装大爷，于是拿着手机有一眼没一眼地翻着网上超市的购物页，随便划拉了点速冻食品和方便面进购物车。
　　这年头，谁离了谁不能活？
　　一条微信新消息通知弹了出来。
　　邹诚点开，发信人是纪雅：“哥，到家了吗？到家了就早点休息哦。我也刚下班，先说晚安了。”
　　邹诚看着这条消息出了会儿神，然后把烟咬在嘴边，腾出手给她回复：“准备睡了。今天又加班？”
　　纪雅发了个哭唧唧的表情：“也就连续加班第五天而已，我现在是真佩服你们这种把加班当家常便饭的英雄好汉。”
　　邹诚脸上硬朗的线条略微有了丝放松，勾了勾嘴角，选了个摸头的表情发过去。
　　他没有告诉廖辉，自从上次拒绝纪雅带有某种暗示的邀请、也就是自己和宋梓妍大吵一场的那天过后，纪雅确实像是受了打击和他断了联系，但就在前几天，他收到一条她的留言，告诉他，有人把老板乱搞女职员的事情捅到了老板娘那里，老板后院起火，完全顾不上骚扰她了，她可以暂时继续这份工作，让邹诚不用担心。
　　邹诚始终觉得自己是同情她的遭遇的，也有些气她这样畏首畏尾得过且过，于是就忍不住回复了她两句，让她还是尽快找好后路为上。
　　一来二去，他发现自己还是狠不下心对纪雅不闻不问。
　　这几天，纪雅连续加班，便也每天晚上都会在这个时候给他发来几句留言。有时候就是诸如“今天还好吗？”之类的问候，有时候也说两句自己的工作，也就仅止三言两语，熨帖适度，恰如其分。
　　大多数时候邹诚是当看过算过，他自己的烦心事还梳理不过来，更不知该怎么理会她。但偶尔他也会有想找人说话的时候，纪雅便会陪着他聊几句有的没的，然后在适当的时候与他道声晚安。多多少少，这都让邹诚在这段一天比一天难熬的日子里得到些许安抚，让他暂时忘掉那些纠结的孰对孰错。
　　有时候他还会端起哥哥的架子，教育纪雅不要因为曾经的经历轻贱自己，要自爱自强，纪雅就会很乖巧的应承下来，那般言听计从又温顺贴心，总让邹诚不由自主想起从前的宋梓妍。
　　可是人，总是说变就变的。
　　“下班了就赶紧回去，注意安全，别看手机了。”
　　邹诚与纪雅随便聊了两句，一支烟不知不觉点完，他拿起烟盒拍了拍，发现已经空了，便也没什么心思再继续下去了，晚安两个字输入了一半，纪雅那边跳出来一行字。
　　“哥，明天你还加班吗？”
　　邹诚只好删了字符，重新输入：“不加。怎么？”
　　纪雅：“我感觉，你最近心情一直不太好。要不要出来散散心？明天天气应该不错，我们去运河森林公园走走吧，我准备点吃的，咱们还能野餐。”
　　邹诚的第一反应是拒绝，但是怪只怪自己回答得太实诚，现在没了加班做理由，一时倒不知道该如何拒绝了。
　　就在他犹豫的当口，纪雅又发过来一句：
　　“你放心。你和我说的话，我都记着呢，没有别的意思，只是希望能让你开心些。”
　　倒像是猜到了邹诚的防备似的。
　　如此一来，邹诚更拉不下脸了，只好确认一句：“只是去公园？”
　　纪雅肯定：“嗯，野餐完就走。”
　　邹诚料想，公园里人来人往，光天化日之下也做不成什么事吧。随即又唾弃起自己这种唯恐被采了花似的娘们心态，他一个大老爷们，行的正坐得端，有什么好怕的。
　　于是，他麻利地打出一个“好”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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