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情礼之间

　　等苏洋和尤思嘉拍完照，沈若歆把相机交还给苏洋，对顾禹韬道：“我们也照两张？”
　　顾禹韬却没有动，反而似笑非笑看她一眼：“你也信那些消遣游客的无稽之谈？”
　　沈若歆耸耸肩，无辜道：“才不是！就当到此一游嘛。”
　　嘴上说着无所谓的话语，心里却难免有些失望。并非是因为真信了什么白头到老的说法，只是顾禹韬这样点穿，却显得不够浪漫了，或者说，他更像是在回避着什么。
　　见沈若歆似乎不太高兴，顾禹韬眉眼一弯，揉了揉她的脑袋微笑道：“你知道我不喜欢拍照的。”说着又朝苏洋伸出手，“来吧，相机给我，既然到此一游，我给你们照几张合影。”
　　苏洋乐得他不跟沈若歆一起照相，欣然把相机往他手上一放，尤思嘉也兴致盎然地拥着沈若歆走到先前和苏洋拍照的位置上，三个人一起变着搞怪pose，让顾禹韬按了好多张。
　　沈若歆被旁边两人的情绪感染，心里也就很快把不愉快放下了，跟着嘻嘻哈哈起来。
　　拍够了照片，附近再也没什么可看的了，四人打车返回客栈。沈若歆有心把房间让给尤思嘉和苏洋独处，想和顾禹韬再一起呆会儿，却不想顾禹韬到了自己房间门口，便说了一句晚饭见，然后兀自把自己关进了房间里。
　　沈若歆无奈，对尤思嘉道：“你和苏洋先回屋，我想起我还有事要找倩姐。”脚步便在姜倩房间门口停了下来。尤思嘉没心没肺地应了声，拉着苏洋继续往前走，苏洋则是心领神会，回头感激地冲沈若歆眨眨眼。
　　沈若歆报之以微笑，转向房门，踌躇了一下，还是伸手敲了敲。
　　开门的是姜倩。
　　“歆歆，你们这么快就回来了？”
　　沈若歆探头探脑张望了一下，小声问：“你男票不在？”
　　“跟超超不知道哪儿玩去了。”姜倩一笑，“你这是有事要说？”
　　“倒也不是有什么特别的事……”沈若歆噘噘嘴，“我就是不想当灯泡嘛，到你这儿消磨会儿时间。”
　　姜倩把她让进房间，一边笑着揶揄她：“你不也是有男朋友的人，怎么跟个单身狗似的到处流浪，不去找你的顾教授，找我干嘛。”
　　她这么一说，沈若歆就更觉得委屈了，瘪瘪嘴道：“别提他了，一回来就怪怪的，一副‘想静静别问我静静是谁’的样子。”
　　姜倩把她拉到凳子上坐下，按着她的肩膀打量了她两眼，忽然问：“歆歆，他跟你有没有过亲密的接触？我是说男女之间的那种。”
　　问题有点直白，加上想起自己那个自暴自弃的主动亲吻，沈若歆就更加不好意思了，低头嗫嚅道：“算、算有过吧。”
　　“什么叫算……”姜倩翻翻白眼，因为知道沈若歆的脾气，也得出了结论，“那就是没有过喽？”
　　沈若歆犹豫着点了点头：“倩姐你突然问这个干嘛呀……”
　　姜倩摇头道：“你说他怪怪的，倒是提醒我了。你看看嘉嘉和苏洋，同样是新晋的情侣关系，这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腻在一起，当着我们的面也一点都不害臊亲亲抱抱的，这才像是热恋中的样子嘛。可是顾教授，对你却很客气，不，应该说，是太客气了。”
　　沈若歆微微一愣，但她想了想，要是顾禹韬像苏洋对尤思嘉那样对她，估计自己多半也接受不了。于是搓了搓胳膊上的鸡皮疙瘩，嫌弃道：“顾禹韬和苏洋那能一样嘛……年纪阅历脾气都差了十万八千里的好不好。”
　　“那要按你这么说，廖辉，年纪和阅历，没得说了吧？也不是我往自己脸上贴金，他只要看着我就一股子发情的味道。”姜倩不敢苟同地道，“要说脾气，邹诚，够内敛了吧？他对梓妍什么样，你见的还少吗？”
　　沈若歆不说话了。
　　姜倩说得没错，顾禹韬对她太客气了。说好听点叫发乎于情止乎于理，说不好听，那就是他对她一点“性”趣都没有。
　　但不知道为什么，沈若歆却觉得，这样并不是不能接受的。
　　“在喜欢的人面前，没有什么柳下惠。他这样，我只能说，是他还不够喜欢你。”姜倩语重心长道，“歆歆，你要想好了，婚姻虽然不是靠感情维系的，但感情是婚姻的基础。上法庭离婚，都要举证夫妻感情破裂才行。”
　　沈若歆勉强笑了笑道：“倩姐你又想多了，我还没答应嫁给他呢。”
　　“没答应？”姜倩斜她一眼，“没答应昨天他说做婚服你不反对？歆歆，你总是这样被人牵着鼻子走，以后一定会后悔的。”
　　沈若歆嘴硬道：“我没有被牵着鼻子走，昨天这么多人，我是没顾得上反对……”
　　姜倩哂笑着摇摇头：“你眼里哪有那么多人，你以为我们都是瞎的？”
　　沈若歆不由抬手摸了摸脸，怔忡道：“有那么明显吗？”
　　“不光你明显。”姜倩伸出一指点点她脑袋，“祁晓看起来对谁都那么冷淡，但是一只眼睛总放在你身上，你有什么事他第一个跑在前头，这心思傻瓜才看不出来。”
　　沈若歆皱眉想了想，却觉得不敢苟同：“明明他是处处针对我……”
　　姜倩怒其不争地叹了口气。
　　“倩姐，谢谢你提醒我。我会注意控制自己的……”沈若歆咬咬嘴唇，坚定道，“我不能伤害禹韬，既然已经答应他了，就该好好和他相处的。”
　　“……”姜倩也不知该说什么好了，自己一番话却成了反效果，沈若歆真是当局者迷得厉害。
　　只是旁人又怎么知道，失望过不止一次的沈若歆，又该如何对那个让她失望的人重拾信心？
　　不过好歹姜倩这顿边鼓也没白敲，终归是在沈若歆的潜意识里埋下了种子。晚饭时候顾禹韬已经看不出丝毫异样了，和沈若歆单独坐了一桌。沈若歆因为下意识的亏欠对他格外上心，两人有说有笑，自成一处二人世界。只是说话的空档，沈若歆会有意无意地留意祁晓有没有出现，想观察他是不是真如姜倩所言那样对自己和别人不同。
　　可惜祁晓始终没有露面。
　　等到吃好晚饭，在附近花前月下的散完步，顾禹韬和沈若歆互道晚安回到房间。片刻之后，他的房门被人敲响。
　　顾禹韬打开门，门外是站得笔直的祁晓。
　　“有空么。”
　　顾禹韬微微一笑，让开门：“进来说吧。”
　　祁晓也不跟他客气，抬腿迈进屋里，然后把手上拿着的纸笔往桌上一放，从口袋里掏出皮尺卷，淡淡对顾禹韬道：“外套脱了。”
　　顾禹韬正想给他倒杯水，手一抖差点倒在杯子外面。回头看见祁晓一幅裁缝的架势，这才会意过来，哭笑不得地道：“昨天不过是大家开个玩笑，你怎么当真了。”
　　祁晓板着脸却是一本正经：“我不觉得是在开玩笑。”
　　“我怎么好意思真的麻烦你们帮我和若歆做婚服。”顾禹韬端着水杯走过来，递给祁晓。见祁晓不接，他便从容地把杯子放到祁晓身边的桌子上，“大家都是朋友，你这样可是折煞我了。”
　　祁晓冷然看他一眼，勾了勾嘴角：“那你说要和她结婚，难道也是开玩笑？”
　　顾禹韬莞尔：“这还真不是开玩笑。”
　　“既然不是，我也会说到做到。”祁晓拉开皮尺，抬眼看他，“你放心，我不会用做衣服这么拙劣的借口去接近她的。”
　　两人之间被顾禹韬伪装出的和睦，冷不防便就这么说破了。
　　顾禹韬愣了愣，还是笑了起来，摇头道：“不用对我这么有敌意，选择权都不在你我手上，不是么？”
　　祁晓似是不想跟他多废话，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赶紧把外套脱了。顾禹韬便也不再推拒，从善如流地脱了风衣，平举手臂，任由祁晓施为。
　　祁晓身量算得上是高的了，顾禹韬却比他还要高了小半个头，穿着衣服看起来儒雅斯文，其实并不清瘦，宽肩窄腰身材伟岸，小腹平坦大腿紧实，一点都不像是快要四十岁的人。距离一近，还能闻到一股浑然天成的紫檀和墨香混合的气味。连祁晓都不得不承认，他是个很完美的衣架子，以及对于女人来说，有着怎样致命的吸引力。
　　量好一个数据，祁晓便在纸上记下一个，一边指挥着顾禹韬把手抬高放低，转前转后。顾禹韬脸上始终带着一丝无奈的笑意，祁晓折腾得很是认真，冷峻的面容上肃然一片，落在顾禹韬眼里，亦是生出一丝不忍。
　　“你和若歆认识很久了么？”他突然温和地开口。
　　祁晓正从背后伸手出来环过他前胸给他量胸围，这个问题硬是让他的动作顿了顿，对了半天才摸到另一只手上的皮尺，咝啦一抹，拉到他身后圈起来，对了对刻度，没有说话。
　　“喜欢她多久了？”顾禹韬又对着空气自顾自问道。
　　祁晓拿起笔记下数字，冷冷扫了他一眼：“这个好像跟你没关系。”
　　“我只是好奇……”顾禹韬淡淡一笑，“你这么喜欢她，明明又有足够多的机会，为什么不跟她说明白？不然，哪还有我什么事。”
　　祁晓脸色一白，选择了避而不答，搁下笔，抖了抖皮尺：“手放下来，自然下垂。”
　　顾禹韬照做，深深看他一眼：“是不是因为，你害怕她知道你就是正午？”
　　祁晓刚想搭到他肩膀上的手，猛地僵在了空气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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