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迟来的告白

　　“沈若歆，你站住！”
　　祁晓一路跑出会展大厅，对着沈若歆疾走的背影低喝。
　　沈若歆脚下一顿，忽然又加快了步伐。祁晓追上去，伸手想要拉她，冷不防她一个急停，侧身避了过去，然后头一抬，冷眼看着他道：“你是想看我有多失败，还是要炫耀你的胜利？不管怎么样，恭喜你，你成功了。”
　　祁晓眉头苦涩地拧紧：“你能不能先听我说几句……”
　　“说什么？解释你为什么要骗我？”沈若歆不客气地打断，“不用了，我一点都不想知道自己是怎么变成一个傻瓜的。”
　　“是，我是隐瞒了你，但绝对不是为了骗你！”祁晓无奈道。
　　“不是骗我？”沈若歆“哈”了一声，“难道还是我故意招惹你吗？没记错的话，是正午先生您先加我好友的吧？一边从我嘴里套话一边演出狭路相逢的戏码，多有趣！”
　　祁晓被堵得哑口无言，沈若歆说得一点都没错，这确实是他最初始的动机，然而他又怎么能预见到自己最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甚至无比后悔当初的心机。
　　“对不起……”
　　祁晓痛苦地吐出的三个字让沈若歆下巴一阵轻颤。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她抿紧嘴唇，终于还是忍不住道，“你明明有那么多机会可以告诉我，为什么不说？明明都知道了我的想法，为什么不表态？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为什么说来就来说走就走……？”
　　祁晓看着她微红的眼眶，心下一片凄然：“当我真正明白的时候，你已经选择了别人……我也很痛苦，但是不退出我还能怎么办，摇尾乞怜吗？”
　　沈若歆用力点点头道：“对，这句话你说对了。已经放手了，现在又来跟我说这些有什么用？不好意思，我马上要和别人结婚了，你觉得这个结果还让你满意吗？”
　　这句话像是一把尖刀深深扎进祁晓心里。他忍不住双手抓住她肩膀强迫她正面看他，咬牙道：“为了报复我赔上自己的下半生，值得么？你能不能别傻了，他根本不爱你，给不了你幸福！”
　　沈若歆拔高音量吼回去：“我跟谁结婚是我自己的事，你有什么立场来干涉我！报复你？你才别傻了！我们早就两不相干了，这话难道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祁晓箍在她肩膀两侧的手因为用力而颤抖，情绪亦被刺激得失控：“是，我是傻！不然怎么会爱上你这个傻瓜！！！”
　　这是一句沈若歆等了太久的剖白，可惜来得有些迟了。
　　祁晓的声音似乎还在空旷的回廊上游荡，整个空间都像是被定格住了，瞬间安静得落针可闻。而后疲惫和疼痛在两人互瞪的视线里渐渐蔓延，侵蚀了所有的力量和勇气。
　　“放手。”沈若歆淡淡开口。
　　这就像是一句双关的咒语，让祁晓颓然地垂下手臂。一切已经毫无意义，即便说得再多，依然不过两个字，放手。
　　他像是一只泄了气的皮球，连素来挺直的脊梁都有些塌了，沉默中转身，慢慢往回廊远处走去。
　　原地只留下沈若歆面无表情地站着，直到祁晓的背影消失在转角，她才像是在慢镜头里播放的影像一样，一点点靠到墙上，再一点点蹲下来，用手捂住脸。
　　清除了微博关注，删掉手机里的号码和信息，从第二天开始，无论是祁晓还是正午都被彻底剔除出了沈若歆的世界。
　　从工作到感情，接二连三的被人蒙骗，三十岁还真是人生的一条大坎。她现在只希望，自己的婚礼能够顺顺利利的完成，即便是完成任务，也请千万不要再有糟心事儿了。
　　但随着婚期的临近，她的心思却越来越难以淡定，总是动不动就想起与祁晓有关的点滴。有时候是恨，恨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瞒得这样滴水不漏，她又是何德何能让他要这样处心积虑的接近。但多数时候，她都是因为一些似曾相识的话语或者场景，勾起对祁晓的各种回忆。似乎结婚就像是某种终结，她越接近终点，就越是回光返照，冥冥中有什么力量在拉扯着她，阻止她埋葬所有的过去。
　　“学姐，你穿这件婚纱简直美呆了！”尤思嘉帮沈若歆整理完裙摆，不无羡慕地啧啧有声，注意到沈若歆在发呆，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学姐，学姐？想什么呢？”
　　沈若歆恍然回神，抿抿嘴角说了句：“没什么。”
　　尤思嘉没心没肺地道：“不就是彩排下走位嘛，别紧张，就当是演舞台剧呗，这个我有经验。”
　　“胡说八道什么呢，结婚哪能当演戏。”姜倩推门走进化妆室，嗔了尤思嘉一句，对沈若歆道，“外面都准备好了，司仪问你什么情况。”
　　“这就好了，出去吧。”沈若歆淡淡应了一声，微微拎起裙摆，慢慢向外走去。
　　“倩姐，我怎么觉得学姐今天有点不对劲啊？”跟在后面的尤思嘉和姜倩咬着耳朵。
　　姜倩无奈地耸耸肩：“大概是婚前恐惧综合症？”
　　从化妆室出来，就可以看到过道里铺的红地毯，两边立着纯白的花架，鲜花锦簇，简约而浪漫。宴会厅入口的花架下，顾禹韬正在和司仪说话，注意到沈若歆走过来，便打住话头，上前两步向她伸出手。
　　“今天美极了。”他对她露出春风化雨般的笑容，眼眸晶亮，倒映着她穿着洁白的纱裙的样子。
　　在那双眼里的，似乎是她，又不是她。尤思嘉说的演戏让沈若歆了然一笑，抬起手腕，把自己的手放到顾禹韬的掌心。
　　司仪也走过来，先是公式化地恭维了新娘两句，然后便把大概的流程安排简述了一下，告诉两位新人今天的任务就是把需要走的位置都过一遍，不会太复杂。
　　沈若歆接过司仪递给她的捧花，攥在手里，分量要比想象的重。她低头看着捧花，似是在认真听司仪的讲述，又像是在出神。待到司仪走回宴会厅里的舞台上，拿起话筒开始念开场白，她却突然踉跄了一下。
　　顾禹韬眼明手快地搀住她，询问：“没事吧？”
　　“没……踩到裙子了……”沈若歆勉强地笑了笑，把手放进顾禹韬的臂弯。顾禹韬朝她点点头，道：“走吧。”
　　司仪开场白完毕，新人入场。宴会厅里也已经布置成了纯洁浪漫的世界，一些关系好的亲友也都到场了，三三两两地散坐着，此时配合地响起了掌声。
　　负责拉炮的顾家几个男丁把花炮扭得砰砰响，沈若歆像是被吓到了，挽着顾禹韬的手猛然一紧。顾禹韬笑着警告他们不要太过分，然后安慰地拍拍沈若歆的手：“别紧张，跟着我走。”
　　沈若歆抬头，触到顾禹韬柔软的目光，一眨不眨地盯着他，脚下跟着他挪动。在即将穿过鲜花拱门时，却突然停下了脚步。
　　顾禹韬也察觉到她神情似乎有些不对劲，跟着停下来。刚想开口问她怎么了，冷不防她手里的捧花一下掉在了地上。
　　所有人都是一愣。司仪从台上跑下来，弯腰捡起捧花，查看了下没有什么损伤，便想重新递给沈若歆。然而她只是定定地望着顾禹韬，然后一点一点地从他的臂弯里把手抽出来。
　　顾禹韬原本上扬的嘴角渐渐凝固。
　　沈若歆后退一步，深深看了顾禹韬最后一眼，转身，捞起裙摆头也不回地跑出大厅。
　　“歆歆，你去哪儿？”姜倩在她身后高喊。作为伴娘在一旁待命的尤思嘉愣了一秒，便想要追出去，却别身边的苏洋一把捞住。
　　“别多事儿。”他别有深意地冲尤思嘉眨了眨眼。
　　尤思嘉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或许也只有苏洋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就在昨天晚上，他背着祁晓给沈若歆打了个电话，约她单独见面。碰头后，他给了沈若歆一张纸条，上面写着一个航班号和出发时间。
　　“明天祁晓要走了，去法国，留学两年。这是他坐的航班。”
　　沈若歆接过字条看了一眼又平静地放下，淡淡道：“我和他之间全部都结束了。你告诉我也没用，我不会去给他送行的。”
　　“谁要你给他送行了！”苏洋也被他们折腾得服气，气急败坏地大声道，“我是让你去把他追回来！你知不知道他半年前就接到了offer，却迟迟没有下决心去报道，到底是为了谁？我就眼睁睁看着他反反复复，一遍一遍的推翻计划，把他自己的人生弄得一团糟！我跟他认识这么多年，就没见他为谁这么折磨过自己，结果呢，居然最后他就这么灰溜溜的走了，我是真看不下去。拜托你，你但凡还有一点喜欢他，就不要让他离开的这么失败行不行？”
　　见沈若歆没反应，苏洋忍不住拍了拍桌子：“我这……我可以告诉你，他为了他那点可怜的自尊心，死要面子的臭脾气，暗地里不知道想了多少法子，好让自己配得上你。他甚至不惜放下身段去求人家老总给人打白工，就为了谋一个名牌设计师的身份地位。他真的想过要为你放弃一切从新来过，你要知道这些，会不会稍微有一点点良心不安？”
　　沈若歆怔然地瞪着桌上的纸条，不知为何，忽然想起在云南那会儿，祁晓妈妈曾经开玩笑地提起祁晓这辈子不知道能不能遇上一个会让他打乱计划的人，这宿命般的一语成谶，让她眼眶禁不住潮湿。
　　可她仍然冷着脸，抬眼看向苏洋道：“苏洋，你不用现在来跟我炫耀你的知情。他就是正午，你也早就知道对不对？看我被他耍得团团转，是不是也很有意思？”
　　苏洋闭了闭眼，抬手搓了搓额头，叹气道：“是，他瞒着你，是他不对。我算是从犯，我也必须向你道歉！但是，他是真的，真的一直在找机会想要告诉你，他什么准备都做好了，唯独不能接受失去你，你明白吗？”
　　他说着，从口袋里摸出一只皱巴巴的牛皮纸信封放到桌上。
　　“这个，他在身上揣了很长时间，我趁他不注意的时候从他房间的垃圾桶里抢救出来的。你回去看看吧，看完决定明天要不要去机场。”苏洋推开椅子站起来，又叹了一口气，“我只能帮你们到这里了。”
　　目送苏洋离开咖啡店，沈若歆犹豫了一会儿，还是伸出手拿起了信封，把里面的东西倒在了手心里。
　　一条缀着银河星光轨迹的项链，一张写了祁晓豆瓣账号密码的便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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