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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7


  南山看到近乎虚脱了的南晏出来,急忙迎了上去,“如何?”

  南晏闭了闭眼睛,无奈的摆手,能如何?

  自家主子一颗心寄在安王府那位郡主身上,如今……

  南山脸色一紧,欲哭无泪。

  他真的是无比怀念千韩小姐住在千机阁的日子。

  自千韩小姐搬回了安王府,自家主子就越发难伺候了,也不是说他没事儿故意找茬,只是他家主子那个清冷性子,实在是吓人的紧。

  可千韩小姐在时,他家主子日日都那般好说话,也不是总散发低气压,那段时间,他们这些底下人的日子真真是舒坦极了。

  若是没体会过那种日日如沐春风的感觉,倒也还好些,反正从前都是那般。

  可到真是应了那句老话,“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他们现在可真是受不了主子的低气压了!

  更不用说……千韩小姐偷偷跑去了西海……

  南山几乎能预见到自己日后的悲催生活了……

  正这时,房门忽的就开了。

  南山一怔,还没反应过来,那个清贵逼人的身影便到了身前。

  南山眨眨眼,按往常来说,自家主子该在书房闷几天才对的啊……

  “主子……”南山小心翼翼的喊道。

  凤凉城眸光漫不经心的扫了他一眼,琉璃眸微微上挑,示意他接着说。

  南山咽了口唾沫,少年俊秀的脸上带了些许的谄媚,大抵是不曾用过这种表情,看起来极为不协调。

  凤凉城蹙眉,忍下了心底的怪异,他以前怎就没发现,他身边跟着的这个小厮竟也有这般活宝的一面。

  “您……怎么出来了啊?”

  凤凉城嘴角微翘,似笑非笑的道,“嗯?我还不能出那间屋子了?”

  少年的脸上满是讨好之色,他嘿嘿的傻笑两声,挠着自己的头道,“谁敢关您呐不是!主子,小的给您准备了饭菜,也备好了热水,您是要先用膳啊还是先沐浴?”

  凤凉城嘴角一抽,“不必了。”

  他背着手,神色慵散自若,嗓音清冷,“传下去,自明日起,千机阁闭阁戒严,任何人不准出入。”

  南山虽是打小跟在凤凉城身边,平日里也学了一副喜怒不形于色的本事,可到底是道行差了些,他满脸惊疑,颇为不解的望向凤凉城。

  凤凉城靠在房门上,随性却透着优雅,他唇畔笑意渐深,入鬓长眉微挑,玩味道,“我若是不在,不闭阁做什么?”

  南山恍然大悟般的点了点头。

  主子不在,自是要戒严。

  毕竟他家主子那性子太招恨了!

  等等……主子不在?!

  南山似是刚反应过来,欲哭无泪的望天。

  他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满脸委屈,他可以想象出那几位老长老吹胡子瞪眼骂他的情景了,可主子这么任性,说走就要走,他能怎么办,他也很绝望啊!

  凤凉城唇齿间溢出一丝轻笑,眸光微闪,“备好本相的官服。”

  南山瘪瘪嘴,有些疑惑,“主子,你现在还要入宫?”

  凤凉城应了一声,自然要入宫。

  他还要自请去西海呢。

  大概,长姐也会入宫为小千韩求一道旨意吧。

  那个小丫头,定然是等不及入宫请旨的。

  暗紫色的华贵官服,旁人穿上都是老气横秋,偏凤凉城穿出了谦谦公子,清雅绝伦的味道。

  剪裁合体的官服上绣着繁复精致的花纹,墨发用白玉冠束的一丝不苟,那双潋滟的桃花眸星光流转,清冷中却透着一丝丝的魅惑。

  “南风,”风凉城抬手理着自己的官服,慵懒的喊了一声。

  一袭黑色衣衫的少年悄无声息的现身,他面容冷峻,俊秀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你且先去西海,保证她的安全。”凤凉城极其认真的盯着南风的眸子,一字一顿的道。

  南风先是一怔,默然的点了点头,便又隐在了夜色中。

  “南山,你去南泓那走一趟,让他尽快把情报网渗透到司氏。”少年眸中冷芒一闪而过,嗓音冷的吓人。

  他心心念念的小丫头虽是一身武艺,可那次重创到底是伤了根本,如今的她,身上的伤还未好利索,却因司氏的步步紧逼而以身犯险。

  呵,真以为他凤凉城是泥捏的了?

  真以为,他不敢打司氏的主意了?

  他不动司氏,不过因为他懒的动罢了。

  可如今……

  凤凉城唇畔溢出一丝低笑声,琉璃色的眸子一片冰凉。

  “我出宫后会直接去西海,这里的事便交于瑾之处理。”

  凤凉城唤了南山过来,细细的交待着。

  “主子,我知道的,你不必忧心后院起火。”南山难得的不在笑嘻嘻的,认真道。

  凤凉城应了一声,略微思索了一下,便递了一块刻着繁复古朴花纹的紫金色牌子过去。

  “这东西且不要拿出来。”少年眸光微闪,隐含期待。

  南山眼睛一亮,“主子,您是想……”

  凤凉城颔首,眸中寒光一闪而过,这么好的机会,不试探一下怎么行。

  他到要看看,到底是谁有那么大的胆子,敢把手伸到他这来。

  凤凉城又嘱咐了几句,便转身离开了。

  皇宫。

  凤凉城到的时候,叶蔷薇已经在殿内了。

  金碧辉煌的大殿中,女子身着上卿的华贵官服,眉眼间满是坚毅。

  坐在龙椅上的叶皇不复往日的严肃,眉眼柔和。

  “小蔷薇,你这时候来,可是为了阿宸的事?”叶雍眸中多了几分沉痛。

  他与他皇叔宁王感情极好。

  幼时,他的父皇,已逝的先帝认为皇子便该文武双全,而他作为继承人,武艺便是由宁王亲自教导。

  那时,他怕苦怕累,他的堂兄,也就是宁王府的世子,不过比他大一岁,却极有兄长风范,会在他摔倒时将他扶起,会替他在伤处上药,会一本正经的教导他。

  他有很多嫡亲的兄弟,可在他心中,他最在乎的,还是那个死在了九岁时的堂兄。

  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愿在十七年前,让他的堂妹叶三千承爵,让她也上战场,让她步皇叔,皇兄的后尘。

  对于安王府,他心中满满的都是愧对……以及,心疼。

  当叶宸失踪的消息,以及叶三千的应对之策传回京中后,他内心愧疚更深。

  叶蔷薇将叶雍的反应看的真真的,她叹了口气,跪了下去,“陛下,臣……是来请罪的。”

  叶雍一惊,“你这是做什么?快些起来!”

  叶蔷薇抿着唇,却并不起身,“臣的幼妹,听闻长兄失踪后,一急之下,便跑去了西海。”

  叶雍快步从高坐上走下,亲手扶起了叶蔷薇,有些无奈有些好笑的道,“就这点小事儿,还值当你来请罪?”

  “你的幼妹?是小安宁吧,朕听闻她身子已经妥当了,要去便去吧。”

  叶蔷薇抿唇,神色中多了几分凝重,“陛下,臣妹可不是去玩玩的。”

  叶雍挑眉,狭长的眸子微眯,等着叶蔷薇的下文。

  叶蔷薇顿了顿,又道,“臣的幼妹这些年从不出府不是因为身子不好,而是她与月夜生的委实太过想似,母亲又与月府前府主……”

  蔷薇给了叶雍一个“您也懂”的表情。

  叶雍神色古怪,他今日却也想过,这叶千韩是不是……

  蔷薇苦笑,“是以母亲便将她带在身边,带上战场,日日悉心教导。对外便说,小韩儿身患重疾,不便露面。”

  “她得了皇姐的真传吗?”叶雍若有所思的喃喃道。

  叶蔷薇点头,“不错,所以臣今日前来,一为请罪,二为请旨。臣求陛下降旨,让她名正言顺的去西海。”

  叶雍沉吟了一会,目光有些犹疑。

  “你且先告诉朕,千韩去西海想要做什么?”

  叶蔷薇顿了顿,神色复杂,“她猜测兄长该是被掳去用来制衡母亲的,以母亲的性子定不会为了兄长一人置我叶氏于险地,可她心中肯定是煎熬的,小韩儿不愿母亲为难,更不愿兄长就这样白白送死。”

  “是以今日,她顾不上进宫请旨,便去了西海。”

  叶雍目光中带了些许错愕,唇畔笑意却越来越深,“这丫头到极有你母亲当年的风范。”

  雷厉风行,聪敏果决,该决断的时片刻不犹豫。

  看来,上天果真是眷恋他叶氏的,安王府这一脉,代代出战神。

  “陛下,臣知道臣该以大局为重,可臣……到底只是个凡人,所以,臣……恳请陛下,让臣妹去试一试,不管结局如何,至少……能为兄长夺得一线生机……能让臣一家无悔。”

  “臣以项上人头担保,千韩不会做出有损我叶氏的事……”

  叶蔷薇眼圈发红,声音有些颤抖,那双眸子里满是痛楚。

  失去的感觉,太痛了。

  叶雍叹息一声,眸中情绪晦暗不明,“朕可以答应你,只是——”

  “你该知道的,我叶氏虽有皇姐,有安府钟府,可下一代的年轻将领里,即便是阿宸,也不是如皇姐这般的天生战神。”

  “但——小千韩,大抵是可以的。”

  “我可以让她去,迟早都会,可我不能让她陷入十死无生的局面。”

  “我叶氏需要一个年轻的战神。”

  叶雍带了些歉意的看着叶蔷薇,“朕愧对你们安王府良多,可……在叶氏与朕内心的愧对相比,朕会选择叶氏。”

  叶蔷薇面色灰白,没有一丝颜色。

  “臣可以保证小韩儿的安全。”那人从殿外一步一步的走进近,俊脸含冰,眸中闪过一丝寒光。

  叶蔷薇眨眨眼,有些错愕的望着凤凉城。

  凤凉城规矩的行了礼,心中冷意却越来越甚。

  他从不是一个心怀天下的人。

  他在乎的,从前是那个久居深宫的老人,现在多了一个她。

  为了那个老人,生性凉淡的他入朝为官,与叶蔷薇一起撑起了叶氏的朝堂。

  可叶皇却要为了这天下,牺牲她的兄长,那个小丫头,大抵会难过的不行。

  他怎么舍得。

  “陛下,臣会与小韩儿一起去西海,臣会保证她的安全。至于朝中之事,有长姐,瑾之在,想来是能应付的。”

  那人薄唇带起一抹浅笑,眸光如刃,声音带着他一贯的清冷。

  叶雍有些头疼,这祖宗怎就来了?

  叶雍揉了揉自己发胀的头,仿若才反应过来一般,罕见的有些怔愣,“你……你喊什么?”

  凤凉城目光似笑非笑,理所当然的道,“长姐啊。”

  叶雍脸色微变,第一次觉得事情这般棘手。

  “你瞎喊什么?”叶雍有些无力的道。

  凤凉城粲然一笑,眸中带着晶亮清辉,“陛下,我怎会是瞎叫。”

  “我与小千韩两情相悦,又得太后娘娘口头赐婚,如今也可算是未婚夫妻,这声长姐自是叫得的。”

  叶雍吸了口凉气,目光有些微妙,若这是真的,那……

  “阿城,你莫要胡闹。”叶雍神色复杂,语气疲惫,态度明显已经软化了。

  叶蔷薇挑眉,早知道他那层身份这般好用,便该叫了他一起来。

  “陛下,臣很认真。”凤凉城眸中闪过一丝若有若无的讽刺,想用安王府的牺牲来成全他这叶氏天下,也要看他凤凉城同不同意。

  “她想要做什么,臣便陪她做什么。还望陛下看在臣这些年兢兢业业的份上,全了臣之所求。”

  叶雍,叶蔷薇两人俱是嘴角一抽,他?兢兢业业?

  若说惊才绝艳,当属凤凉城。

  可……兢兢业业?

  这人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心情不好不来上朝,天气不好不来上朝,就连夜里做个噩梦也不来上朝的人,也好意思说自己兢兢业业?!

  叶蔷薇原以为叶城的城墙已经够厚了,如今看来,还是不及凤凉城那脸皮。

  叶雍也是目瞪口呆,又气又笑,可目光中却带了几分凝重,他眸光复杂的望了下首的两人一眼。

  凤凉城气定神闲的回望他,似是笃定了他会答应,而叶蔷薇则低垂着眉眼,敛去了神色。

  过了半晌,他抬起手冲着两人招了招手,无奈道,“罢了。”

  “朕允了便是。”

  他安慰自己道,外有强敌之时,朝中不能离了这两位,凤凉城又是……

  可只有他自己明白,他是……不愿自己再后悔一次。

  “只是,阿城,你该知道的,叶氏不能承担失去你的后果。”

  叶雍神色淡淡,声音中不含一丝情绪。

  凤凉城唇畔溢出浅笑,“陛下不必担忧,生死有命。谁又敢为难陛下?”

  叶雍略微颔首,摆手道,“朕要就寝了,你们下去吧。”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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