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有孕
回家的路上尤老娘一边称赞薛林二人如何天姿国色品貌出众,一边又拿三姐与她们比较,嫌弃三姐行动粗放装扮简朴没一点姑娘样子。
三姐喝得半醉不醉,只默默听着,一句话也不说。
等到了家,尤老娘给她换了衣裳扶到床上去,还没走出房门,三姐猛地从床上坐了起来,叫道:“我的剑呢?”
尤老娘又转回去给她按回去掖好被子,温声道:“在呢在呢,没丢,好孩子,你睡吧。”
三姐还不老实,奋力挣扎,尤老娘敌不过她,只好拿了给她,三姐抱着长剑方睡了。
尤老娘见她不时动弹,还睡不安稳,洗漱之后便来陪她,一进门又看见女儿抱着剑做起来了。
“大晚上你又折腾什么?”
三姐脸上还迷迷糊糊的,她起身到窗边看了看天色,只见一轮弯月钉在漆黑的天幕上,随口问道:“妈,什么时辰了?”
尤老娘要来拉她,“快二更了,睡吧,明儿还要早起呢。”
“这可不成。”三姐被她拉动几步,人越发清醒起来,先去沏了碗茶醒神,又回来给灯加满了油。见尤老娘一直盯着她,方道:“妈你去歇着,三更我一定睡。”
尤老娘骂也骂了,又打不过她,愤愤的走了。
第二天一大早,三姐正要出门,范易便找过来了,双手捧上手抄的书册,道:“先生,我都看完了。”
三姐便接了书放回房,又问:“这么快都看完了,悟透了”
范易同她一起出门,闻言挺了挺胸,骄傲道:“先生尽管考我。”
三姐与他同行一阵,问了几个问题,范易果真对答如流,一看就是真正下了功夫的,她笑称自己挖到了一个天才,范易连道不敢,又问接下来学什么。
第一次当师父,三姐也是战战兢兢生怕误人子弟,只叫范易先去做事,明早再来。
同范易分别后,三姐进了账房开始打算盘,就算昨日告了假,今天的活也不多,她慢慢磨着墨,心分二用开始回想脑子里的知识,打好腹稿只待晚上回家抄写下来。
人看着在这里做事,账本也无错处,三姐的心中想些什么却无人知晓。账房里不时有伙计进出说话,三姐也得了茶水,起身搭腔几句,但心中盘算一时不停,晚上回家脑仁子嗡嗡响,只好扎了会马步放空思绪。
如此过了两日,三姐早上起床时头重脚轻,险些栽倒,又觉得眼前发黑,终于喊来尤老娘叫请大夫。
三姐被尤老娘强按着在家歇了两天,笔都不许提,更别说刀剑,二姐自然来陪伴母亲妹妹,薛林二人听说了,也都遣人来探。宝玉寻了个空,带了药材亲自来探病。尤老娘谢他时,宝玉只道:“想必那日我们灌三姐吃酒,她又受了寒气才生病,说起来原是我的不是。”
尤老娘心里郁闷,将三姐每日忙碌不停的事说了,骂到:“都是她自己不珍重,怎能怪你。”
宝玉听三姐每晚点灯熬油读书写字到三更,只觉背上生刺,也坐不住了,嘱咐婆子好好照看三姐便要走。
尤老娘留了几句,正送他出门时,恰逢范易登门,她想起这人三五天就拿走的书册,还不是自己女儿熬夜抄写的,便横挑鼻子竖挑眼,没点好声气。
幸而宝玉劝解几句,尤老娘不好当着他发作,才放过了范易。
宝玉心头正乱,一路回了大观园,往潇湘馆寻黛玉去了。
黛玉见他从外头回来,因问道:“你去探方姐姐了?她可好些了?”
“我去时三姐正睡着,没见到面。亲家太太说请了大夫,大夫说这病症不急,三姐身体强健,不日就痊愈了。”宝玉将自己所知一一说来。
黛玉才放了心,道:“幸好方姐姐不似我这样,不然往后我可怎么见她呢?”
那日行酒令,宝玉与宝钗二人还让着三姐些,饮了几杯酒,黛玉机敏伶俐,争起胜负来丝毫不让,故而心有愧疚。
宝玉又开解她几句,因道:“我前几个月见三姐,她还未有如此精神,想来是习武之后,身体也好了,生病也不是大事。妹妹常年病着,何不向三姐请教一二,若每日能多进一碗粥,我也能安心些。”
黛玉咳了两声,掩着嘴道:“你说得容易,我这身子多走几步都难,有时病的狠了,药都不能入口,方姐姐又不是华佗在世,你这么说岂不叫她为难?”
宝玉又是急着叫人加手炉,又叫添衣裳,道:“妹妹就算为了我,也多保重些。”
黛玉呸了一声,扭过头去:“凭什么为了你?”
宝玉不以为意,殷勤接了手炉送过去,黛玉接了,又轻声叫他坐。
两人又说些闲话,等老太太传膳时,一齐去上房陪老太太。
席罢众人正说着话,忽然一个婆子来报:“老太太,琏二爷送了信回来,过两日就到府了。”
贾琏一去两个月,贾母以下也是人人记挂着,她赏了下人,又嘱咐将消息送给病着的王熙凤:“凤丫头也是可怜见的,快到年节下,叫她也高兴高兴。”
隐约知道些尤二姐一事的人皆敛声屏息,只奉承着老太太的话,预备着年节的琐事。
宝黛二人对视一眼,都有些担忧此事接下来的发展。又怕气着了老祖宗,又为三姐担了一份心。
不过在家歇了两日,三姐的病便如大夫所说的好了,就是尤老娘,在看到三姐生龙活虎地打了一套拳后,也说不出让三姐再休息几天的话。
到了腊月粮店里越发忙了,三姐记账之余,也去外头招呼客人,不过她带着剑一直晃荡,权当自己是个护卫打手,东家默认了,客人有事也不来打扰,就是一些嬉皮笑脸的地痞流氓被三姐揍了几回,从此看见三姐就绕着走。
自从贾琏走后,尤老娘与三姐也常去探望二姐,就怕下人不恭敬慢待了她,到了腊月,二人更是怕二姐孤单,隔三岔五就去看她。
这天三姐下工回家,尤老娘便催她换了衣裳去见二姐,三姐打量了自己青布短衫不觉有何不妥,疑惑地看尤老娘。
“你姐夫回来了,今儿又诊出你姐姐有喜,正要商量怎么接你姐姐进府呢。”尤老娘白了她一眼,“你说你,那次她来接你姐姐,非拦着做什么?”
“……”三姐已不再同老娘争论往日的事,她皱了皱眉,“找大夫看了?确定是有喜不是别的?”
尤老娘嗔道:“你这丫头,就要当小姨了,还不高兴点,难道我会骗你不成?”
三姐沉着脸不说话,心中似有千钧坠,半晌才叹息道:“走吧,去见一见琏二。”
尤老娘唯唯应了,也不说换衣裳之类的话,跟着三姐往小花枝巷去,一路上但见她提着剑走得飞快,看得尤老娘心肝也颤了。
等见了面,三姐却是客客气气见了礼,尤老娘想了一路若她要生事该如何劝解,全无了用处。
贾琏却不管这些,他从平安洲回来,既得了大老爷赏赐的秋桐,凤姐又允了他把二姐接近府,等今日来瞧二姐时,又得了这样的好消息,春风得意尽写在脸上了,见了尤老娘和三姐更是拼命夸二姐,坐拥贤妻美妾,家中又要添丁,好不快活。
三姐不想跟他歪缠,去看二姐时,因月份还小尚未显怀,只见她神情比往常愈显温柔和顺,微笑之时容光灿灿,令人目眩神迷。
三姐一向认为她给人做小没有好日子过,看了她此刻的模样不禁也动摇起来,或许自己一厢情愿想让二姐离开贾琏,结局却不一定像自己想的那样好,就比如她这么努力在外面做事,只怕要十来年才能让二姐过上如今的富贵生活。
稍晚些尤老娘陪着二姐做些小衣裳,贾琏便同三姐商量将二姐接进府里去。
当日王熙凤来小花枝巷的始末二姐都告知了贾琏,他自以为家中河东狮转性了,便详细讲述了如何回禀老太太安排屋舍等事,三姐听来简直跟王熙凤当初所保证的一模一样,嘴角便含了冷笑。
贾琏说得眉飞色舞,毫无察觉,又向她保证一定会好生待二姐,甚至说到了孩子洗三满月一定请老娘和三姐过府做客。
三姐几次都撇过头不想听,实在忍无可忍才打断了贾琏,问他家中可有什么变故,又将王熙凤找来张华想打官司并散播她过往之事说了,告诫他:“你可千万不要小觑你家二奶奶,别以为她装作吃两天斋,就真的成了菩萨。”
贾琏虽不大信,也将大老爷赏赐秋桐之事说了,三姐便问那秋桐的性情如何,贾琏只知秋桐颇有姿色,哪里去知道她的品行。
三姐又叹道:“你家中几人,正房奶奶是位胭脂虎,有伤人之意,面上却是好姐妹,那位平姑娘听说是和善的,可也左右不了别人的动作,我姐姐既好性,又自觉理亏,若那个新来的不好缠,受了委屈,或许你都不晓得。”
贾琏连忙指天发誓:“二姐这样好,我只有疼她的,过去种种谁还一直记着呢?”
他看见三姐的白眼,想起凤姐使计令她丢了差事,只好说:“我回家去治她,好歹教她不敢伸手。”
三姐还不满意,手指一下下地拨动剑柄,听着剑身出鞘又回去的声响,漫不经心的看着贾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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