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
穆禾开辟出的空间，是他最想要的景象，春年花开。
卓清晗喃喃道：“这里是？”
“海角公园。”穆禾望着耀眼的阳光，波光粼粼的湖面，繁茂的树丛，一切都是宁静美好，这是末日前，他家门前的公园一角。
卓清晗道：“庭院？”
“差不多吧。”在穆禾创建的空间里，大家都是普通人。如今三对一，哦不对，二对一，柳无颜不算，谁赢谁输，一目了然。
穆连风受到打击，神情沮丧又绝望，自言自语般道：“穆禾你终究是穆家人，穆家生你养你，你不能忘恩负义毁了穆家啊。”
“毁了穆家的不是我，是你。”穆禾道：“若不是你一意孤行，种植长生果吸收了太多灵脉之气，穆家灵脉何至于才三百多年便枯竭。”
柳无颜说长生果是用灵脉日夜浇灌而成。同穆家建立时间相差不多的花家依旧平安无事，偏偏穆家一百年前灵脉就枯竭了。
穆禾不得不想，是不是因为灵脉消耗过度导致。
真相被拆穿，穆连风无话可说。
“穆禾，我只求你，看在品恒的面放过穆家。”穆连风见穆禾不为所动，又道：“你不是要成神，穆家可以全力相助，你知道的，各大家族不会坐等你成神。”
“助纣为虐得来的东西，我可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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精神力消耗太大，穆禾陷入沉眠。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再醒来还是洞中，不见日月。问了守在身边的柳无颜，才知道自己睡了快两天了。
穆禾问：“穆品恒和灵脉融合了，那我们还能完成穆禾的心愿吗？”
柳无颜沉默片刻道：“不能了。”
穆禾叹了口气，怅然道：“就是救不了了。”
“救不了。”
穆禾又问：“那要怎么结束？”
柳无颜道：“找到昆仑胎，毁了它。”
穆禾问你怎么知道的，柳无颜说有人告诉他的，具体是谁他没说，穆禾也没有心情询问详情，随意点了点头，两人一时无话。
片刻，柳无颜忽然又给他解释道：“我先前还不知他们为何肯定穆品恒可以，如今知道了，昆仑灵脉乃天下灵脉之首，由他孕育出来的人，自然可以吸纳融合所有灵脉。”
穆禾失望道：“到头来，我们还是救不了他。”
柳无颜也有些低落，静默片刻，才道：“大概是命吧。”
“我这人最不信命。”穆禾自嘲一笑，道：“可很多时候我又觉得，造化弄人。”
柳无颜没说话，起身来到那面乳白色的墙下。
穆禾歇了会，刚站起来就感到一阵眩晕，精神力消耗过度的后遗症。
昆仑胎被埋在的石壁中，想要摧毁就要进到里面去，这个穆品恒说可以帮忙，他对于消亡并无反应，反而还安慰穆禾，要他以后万事小心。
穆禾几次张嘴，那个我不是本人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
他不知道该不该说。
穆品恒也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什么，笑了声，在送穆禾进去的时候，突然来了句：“是我对不起他们母子二人。”
他说的是他们，不是你们。
穆禾睁眼就对上一个灼热的视线，“你哪位？”
“问别人前难道不该先自报家门？”
“在下穆禾。”穆禾瞄了眼对方手里的剑，把兄弟换成了，“敢问仙君，这是哪里？”
“呦，这么巧，我也姓穆，穆屏风，我爹是做屏风的，所以我给自己改了这个名字。你应该听过吧？毕竟我当年也曾是个风云人物。”
他说的还挺骄傲，只是，穆屏风？
不就是穆家开山老祖，穆连风他爹，他不是死了几百年了吗？
穆屏风还在絮絮叨叨：“这是哪里你不知道，那你还记得自己来干啥的？”
“记得。”穆禾毫不犹豫，直接道：“摧毁昆仑胎。”
穆屏风起身拍了拍衣服，道：“那走吧。”
穆禾人有些迷糊了，“去哪？”
“摧毁昆仑胎啊。”穆屏风略微嫌弃的撇着嘴角道：“你怎么傻乎乎的？”
你才傻！你们全家都傻！不对，他现在也是他家一员了。
一出山洞，风雪狂舞，穆禾跟在他身后，一脚深一脚浅的走在雪中。这是一座看不到尽头，入眼皆是白色的冰雪山峰。
穆禾实在好奇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一张口雪花冷风一股脑灌进嘴里，冻的他抱紧身体，吞了口吐沫。
穆屏风好像不受风雪影响，乐呵呵道：“怎么不是我一直在这里？”
穆禾道：“一直在这里？”
你不是死了吗？
穆屏风听懂了他言外之意，无所谓道：“就因为死了才在这里。”
穆禾彻底懵了。穆品指着雪山之巅，道：“我也是从哪里出来的，是被刘家人丢进去的，刘家人你知道吗？”
必定不认识啊。
不要穆禾回答，他就自顾自说起来：“刘家就相当于现在的穆家。你说得对，这个世界少了谁都能转，穆家也没什么了不起，树根烂了就该拔了重新栽一颗。”
“所以，穆家也该消失了。”
穆禾道：“然后呢？”
“哦说远了。”
两人本来平行而走，大概是觉得穆禾走的辛苦，穆屏风转过身子，面对他，帮忙挡住风雪。
穆禾感觉好受了不少，就听到他又道：
“不是我和你吹，当年我爹制作出来的屏风，那可是闻名整个南阳郡，多少人抢着买还买不到。”顿了下，他喜悦消散，淡声道：
“那时候的荆州，刘家独大，他家家主看中一面屏风，因为是别的客人预定的，我父亲便没有同意买给他们，承诺再给他们做一个。”
“可那家主不要，只要这个，我父亲生气了，骂了他们家一句欺人太甚。结果”
“当天晚上就被他们家灭门了，我被我娘藏在菜缸里，等我出来的时候，十八口人命一夜之间全没了，连尸骨都没剩。”
“一根都没剩。”
他说起这些，并没有带着仇恨怨怒，只是平淡的诉说这件事情，穆禾沉默的听着。
“后来，我一直流浪，直到听到刘家招收弟子，我就去了，没想到还真被刘家人看中带了回去。只是，好事来得快走的也快。”
“隔天再醒来，我和一群人出现在一个山洞里，等着被丢尽昆仑胎中。”
他说到这里，穆禾有些疑问：“不是只有婴儿可以吗？”
穆屏风道：“柳剑尊同你说的？”
穆禾点头，他眨了一下眼，有些狡诈道：“我编的。因为，如果是婴儿进入的话，没有记忆，也就不会出现我这样带着仇恨的人。”
没有仇恨，就会一心一意的为穆家效力。
“我比刘家人狠，他们用别人家孩子，我用的是自己家人。”
穆禾不知道要如何说，说实话，就这一会的相处，他真的想不到，眼前这个笑起来带着两个酒窝，如同出入江湖的少年郎，竟做过如此丧尽天良的事。
“没办法啊，人啊，一但有了权利欲望，就会变得人不是人，鬼不是鬼。”
他举起两只手，不停的握成拳再松开，摇了摇头道：“没进过昆仑胎的人，永远不知道里面有多恐怖，尤其是像我这种已经有了记忆的人，也幸亏这些记忆，让我坚持了下来。”
“我出来后，装作异常感激，成功被刘家家主收为关门弟子。在里面改变了体质，我被人认为是最有可能迈入圣人之境的人，受到刘家重视，为了留住我，刘家家主还把最疼爱的女儿嫁给我。”
“她是个美丽温柔的女子，你应当见过，就是那个白玉棺椁里的女子。我们之间隔着血海深仇，我一家，她一家，解不开了。”
“后来是，我杀了家主，包括刘家所有直系弟子，收容了那些愿意顺服我的弟子，建立了穆家。”
“这些人中包括我妻子刘音，她打不过我，没办法替父母报仇，就求我也杀了她，我同意了。连风他自幼便没有母亲教导，又加上我这么个父亲，行为总归有些偏激，想来他应当恨我。”
“只是，灭族之恨，如何不报？”
雪越下越大，狂风呼呼作响，几乎到了无法睁眼的地步。穆禾埋头向前，脚下的雪已经埋过膝盖，两条腿重如千斤。
“我不知道。”穆禾用手捂住鼻口，声音不太清晰道：“我以前总听人说一句话，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以，抱歉，我给不了你答案。”
“你说的对，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所以那些劝我的人，都被我杀了。”穆屏风忽然停下脚步，低着头痴痴的笑了起来。
他的笑声淹没在风雪里。
穆禾愣愣的望着前方，白茫茫一片，时间久了好像什么也看不见了。
“哇，你眼睛怎么变色了？”
刚才还在痴笑的人，骤然靠近，点着他眼睛好奇道：“墨绿色，和猫眼一样，还挺好看的。”
挥开对面的手臂，穆禾闭上眼，休息了一会，再睁开就恢复了视线。
“昆仑胎，你当初为什么不毁，现在又要毁了？”
“当初舍不得呗，这么好的东西，谁舍得啊？”穆屏风道：“现在嘛，硬要说的话，大概就是，不该存在的东西就不该存在。”
穆禾不知道还要说些什么。
当年的穆屏风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穆家视他为英雄，修真界谈论起他时，也是赞美居多，还有那句祖训。
穆禾不觉得一个绝对黑暗的人，能说出那种警惕后人的话。所以，穆屏风如何，他做不了评判，也没资格去评判人家。
穆屏风是个活跃的人，好像受不了寂寞，不管穆禾回不回复他都一直说个不停，等到两人来到山顶，就见冰雪下有一个山洞。
“里面就是昆仑胎了。”穆屏风率先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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