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炸狼窝

“林场遭了狼灾，整个冬天，大伙都在忙着灭狼。”
在孟广林的《开山日记》中，记载了这场1959年春节期间的打狼行动。
狼群从卡车上得了好处，竟然还蹬鼻子上脸，还想来场部打秋风。
所有人都听见过狼嚎的声音，有人半夜听到门外有沙沙声，怀疑是狼从门口经过，从此不敢起夜上厕所；有人声称看见狼进了院子，可值夜的哨兵却矢口否认，一时间谣言四起。
上级武装部门特批了一箱子弹，给了他们自主安排的权力，于是打狼队就成立了。
孟广林是唯一具有战斗经验的人，自然要亲自带队，成员一共5名，名义上是为了职工安危着想，其实也包含着他自己一腔怒火的报复。
驼山群峰林立沟壑纵横，狼群来去无踪，相比于其他人在场部搞建设和生产，这是一个辛苦并且危险的工作。
然而大家都积极报名要加入打狼队，尤其是那些大学生，从没上过战场也没摸过枪的，非要去实战实战。
结果孟广林就挑了王向武、孙明礼、武青3个大学生，还有白老三和李壮实两个工人。
大年初二，他们带上两天的干粮出了门，去寻找狼窝。
他们每人都穿着粗布棉袄，大头棉鞋，扛着一根铁镐的木把，腰里别着镰刀，带绳索和食物水壶轻装出发。
孟广林额外背着那条枪和50发子弹。
一开始小队成员都很兴奋，憋足了劲要带着狼皮狼肉狼骨头回去。他们装备虽然简单，可并不怕狼，因为孟广林的枪法如神，那天上飞的鸟都能随便一瞄就打下来，打大块头的狼还不是小菜一碟？
然而他们失望了，在附近山里转了两圈，鼠、兔、獐、鹿、野猪都见过，就是没看到狼的踪迹。
本来大家见到野生动物还挺兴奋，觉得这狼打不着，扛着一头鹿回去也能打打牙祭，然而孟广林一心要打狼，怕枪声惊了林子，死活都不肯动手。
领导的权威在那摆着，三个大学生有些怨言也不敢发作。
眼看着干粮吃光，体力到了极限，孟广林带他们回场部，这时候却发现了狼的粪便和脚印。
那里是距离场部两个山头远，是一个坡高草密的山坳，枯黄的蒿草没过膝盖，一些多年生的草本植物更是齐腰高，人走在里面根本看不清前面有没有动物潜伏。
然而积雪中却明白无误地有狼留下的痕迹。
孟广林看了看周围环境，没有贸然进入，而是带着所有人继续返回场部。
武青不乐意了，他出门可是吹下了牛，武姓名人武松，那可是景阳冈上赤手空拳打死老虎，他跟着大家出门，有枪有棍的，连只狼都对付不了？
他提意山坳去灭狼，说不定十分钟就解决战斗。
其他两个大学生也跟着起哄，都已经发现狼在这一带活动了，怎么能错过这难得的机会？
两个民工没什么主见，但是无条件听从孟广林的，所以就形成了三对三的局面。
孟广林何尝不想进去屠杀那群狼？可他现在有顾虑，这地方草太深，狼躲在里面很容易打埋伏，如果自己一个不察，说不定就会有人受伤，这就得不偿失了。
他拿出领导的权威来，带队回去再做商议。
回到林场里，大家看他们空手回来，暗地里多有讥讽，那三名大学生甚至想偷了枪连夜再去那片山坳，结果被孟广林识破，严厉训斥了一番。
6个人在场部休整了两天，孟广林其实没闲着，他在做土地雷。
场部里有开山的炸药也有电雷  管，场部安排人烧出一些陶罐做地雷壳子，他们用了一整天做出来的土地雷，还要扔到猪粪里泡上几个小时掩盖火药的气味。
休整了几天后，打狼队带着5个土地雷又出门了。
山里大部分动物都不会随意迁徙，它们长期固定的生活区域里会渐渐踩出一条动物小径，有经验的猎人都能认出来。
孟广林不是专业的猎人，但他猎杀过比动物更凶残狡猾的敌人，所以第一天见到那片山坳时，就已经察觉到草丛中隐藏着几条动物踩出来的路。
他让其他四个人趴在山梁上不要动，自己带性格相对稳重的王向武去埋雷挂弦。
他俩一前一后猫着腰摸过去，尽量小心不破坏周围的环境，只是在草坡上挖了5个坑，埋好雷设置好触发绊索后，又一步步踩着来时的脚印退回去。
为了一举消灭这个狼群，孟广林布置的还是一个连环雷。
以引爆雷为中心，在东西南北四个方向5米之外布置上另外四颗雷，只要中心雷爆炸，方圆十五米的范围内都是有效杀伤半径。
孟广林还特意把电雷  管的触发装置做得比较沉，一般的老鼠兔子并不会轻易触发。
布置好着一切之后，孟广林在山坡上竖立了一个牌子，提醒下面草坡有雷，就又带着打狼队撤了。
武青在山梁上冻了两个小时，什么都没干，第二次空着手回场部，他简直无地自容。
尤其是场部里其他没入选打狼队的大学生，更是揶揄他：“水浒传谁没看过，武二郎出家当了行者，根本就没后代，你武青难道是潘金莲生的？怪不得打不到狼啊，你应该复姓西门啊……”
虽然大家都是开玩笑，可他心里还是一百个不服气，非要找孟广林理论理论。
孟场长也知道，不做通这几个大学生的工作，他们绝对不会安生，说不定半夜跑出去看雷，再捅出乱子。
于是当天晚上就召开了一个小组会，叮嘱他们千万别去那山梁上围观和查看。
那头狼他见过，狡猾得不得了，一旦让它察觉到危险，很有可能前功尽弃。
他们在山坳里留下的气味，至少要三天才能消散，这三天里狼肯定不会走那条小路，地雷不炸，他们在远处趴着也是无济于事。
反正地雷的动静不小，如果爆炸他们在场部也能听得见，到时候只需要去检查现场就行了。
大家虽然心里痒痒，可相互监督着，还是在场部里忍着苦等。
还真让孟广林说中了，三天里一点动静都没有，直到夜里突然一连串的爆炸声响起，把所有人都惊醒了。
孟广林披上衣服钻出屋，带着兴奋的林场职工去查看爆炸现场。
大家都兴奋得不得了，不光打狼队的6个人，陆陆续续穿着衣服跟着跑的足足有30多个。
趁着月色，打着手电筒，他们来到了那片草坡山坳西边的山梁上。
果然有狼倒在爆炸点附近，奄奄一息哀嚎不已。一般受伤的野生动物都格外凶残，它们的濒死一击很可怕，他们仗着人多才敢慢慢靠近。
一头狼被炸破了肚皮，侧躺在草丛里，嘴巴长得很大，舌头吐在外面，绿油油的狼眼瞪得溜圆，反射着手电筒的光线。
孟广林镐把去捅，才发现它已经死透了。
在另一边，一头狼被碎瓷片扎成了刺猬，浑身血淋淋的，却还没死，腹部快速起伏，大口喘着气，狼腿却一抽一抽的，王向武几棍子将它打死，还直摇头：“可惜了一张好皮子。”
稍远一点的地方，还有一只狼受伤了。它被炸伤了两条后腿，兀自靠前腿扒拉着草地挪出去了十来米远，最终还是失血过多气力不继而瘫倒在地上。
武青看到被压倒的草上带着血迹，带着几个人追踪过去，发现它还凶狠低吼着，狼嘴龇牙露出白生生的犬齿和牙龈，一副凶厉模样。
其他人不敢靠近，武青总算找到了表现的机会，手里的棍子伸过去，立刻被狼牙咬住。
这人也是鲁莽无知，竟然非要效仿武松打虎，趁机扔下棍子去掐狼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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