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一束秋棠开

天秤二时，锦玉阁。

        “小姐，你回来了，今天玩儿得怎么样？”团团同从前一样，笑嘻嘻，自顾自地把洗脚盆端进来，又开始往里面洒玫瑰花，洒金仙水。“谁让你往里面放这些的，味道这么冲”流萤一脸的不悦，春夏瞧着不对劲儿忙出来圆场“小姐许是累了，团团，你先下去吧”，春夏把洗脸盆往旁边挪了挪道“来人，把篮子里的槐花和桂花给小姐拿来”，待人把洗脚水整好，春夏轻轻地把流萤的脚放进去，顿了顿道“小姐，团团还小，不懂事，不必同她置气”。

        流萤躺在床上，捋着头发丝不吭声，春夏擦了脚便把帘子拉了下来，吹灭了灯，小姐每次一有心事就会不说话早早地就躺在床上，她都习惯了。春夏叹了口气，又给流萤压了压被子，正要走，却听到流萤说“春夏，你是不是一早就知道”，春夏的心“咯噔”了一下，应道“小姐，春夏知错了”

        “多长时间了？”流萤侧躺着。春夏坐了下来，扭过身去看床上的人儿，月光洒在流萤的脸上，春夏看着入了迷，长得美的人连发愁都那么好看，可她又见不得这般愁容“小姐还记得，傅公子刚来府里住的时候吗，那时候云城主刚回来你大底是不知晓的，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弱书生是如何被云将军带进死侍里的，傅公子生性要强，听不得下人们说风凉话，铁了心做死侍就算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完好的，他从来就一直是往前冲的样子，夜里从未睡过安稳觉，后来也不知道是不是团团老围着他烦扰他，他才有了几分笑模样。”，春夏把被子往上面拉了拉道“他总归不再是从前的小傅大人了”。“他受了伤，为什么没人告诉我”流萤坐了起来。“傅公子这人脾气犟，从来不与别人言语，是奴婢疏忽了，奴婢知错，全是奴婢的错”春夏赶紧跪在了地上，看着自家小姐的背影。“起来吧，今夜不用值守，你回去睡吧”流萤呆呆地躺下来，看着天花板，自己怎么疏忽了元吉，之前总是怕打扰他不敢时常与他见面倒是把他越推越远了。

        “春夏姐姐，小姐是不是知道了”团团也不敢睡，一直站在门口等着春夏回来。瞧着团团那副着急的面容，春夏叹了口气道“这事儿怎么这时候捅破了，小姐才刚刚知道云大将军仙逝的原因啊”，一屁股坐在床榻上，一时失了神。“是我做错了，我不该瞒着小姐的”团团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团团，你要知道，傅公子虽然如今落魄了可也是个公子哥儿，你与他身份不同，想嫁他是要受苦的，你怕吗”春夏问道。“我自是知道才怕自己配不上他，总躲着他远远的”团团应声道。

        “你们的事还是要你亲自讲清楚的，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该做个选择了”春夏拍了拍团团的肩膀便熄灭了房内的灯，留下团团一个人看着天亮。

        狮子一时，春夏一早起来做了好些吃的。“春夏姐姐，怎么早上就做了冻奶皮子”好说话的丫头问了句。“没什么，就是晚上睡不着就醒的早了些”春夏回道，张罗着婢女们回去了。

        琉绣阁，云城主一向起的早，这个时候已用了膳正擦着手，一旁的秦妈妈道“我听府上的丫头说今儿早上春夏给二小姐做了冻奶皮子，每次二小姐一有事春夏就总是做好些好吃的，这丫头也算是称心懂事的”，“嗯，春夏这丫头确实是不错的，到了月末多给她包些红包，别让人寒了心”云城主道“唉，光是这父亲的事就够流萤寒几天心了，这事儿还是得她自己想明白了才行”，说完起身向里屋走去，照着镜子。“夫人，您今日的气色可比昨日要好”秦妈妈在旁边为云城主熏香。

        “就你嘴甜”云城主笑道，“宴会上的礼物你再多备些，最好是些稀奇玩意儿，也好分散分散她的注意力，还有，这些礼节的事能免的就都免了，不要去烦扰她，这丫头最烦这些繁琐的东西了”。

        锦玉阁，春夏为流萤抄了块儿冻奶皮子，却瞧她也不动筷子，只一心用勺子捣鼓着糯米粥。“小姐，这次春夏往里面多洒了些蜂蜜，您尝尝，好吃吗？”说着就要往流萤嘴里送，流萤本来满脸抗拒却拗不过她只好张嘴尝了口，“嗯，入口即化，很好吃”流萤赞道。春夏一瞧姑娘松了口，赶快往盘子里呈，说巧不巧，团团进来了，这丫头一脸心事重重的样子，想是还没解决呢。流萤也不瞧她，用勺子喝着粥。就这样，一顿早饭，在春夏忐忑的心里过完了。

        流萤吃过早饭也不让人跟着，自己坐马车来到了傅元吉的住处，上了楼，看着房内素朴的装修，桌子上元吉还没吃完的早饭，流萤心疼地落下泪来，她竟不知委屈了元吉这么久，这是时隔五年再一次来到这里，那时候还不长这样呢。“流萤？你怎么来了”元吉从床上下来，一身被汗湿透了的白衣，定睛一看，这丫头怎么哭上了，她不会已经看到自己这般样子了吧，又转身进屋里照了照铜镜，幸而这毒还没那么遮掩不住“你…没事吧？”。“没什么，风迷住了眼，嘿嘿”流萤抬头看着从里屋走出来的笑模样，自顾自地坐下，“明日是我及笄的典礼，有好些人送东西，我那屋子也摆不下，不如就放这里吧”。“额…暂时放一段儿应是可以的，我同东家讲讲话”元吉摸着脑袋道。

        “你…这么快就准备好了？”流萤抿了抿嘴。“也没那么快，还得过几天呢”元吉说着心想怎么不也得再等等团团。“那我的及笄礼，你会去吧？”流萤一脸期待的眼神。“哦，好”元吉错愕，她一大早竟就为了这件事。“你一定要去，我有惊喜给你看”流萤起身兴奋地说道，不等元吉回话便已掉头走了，“你一定要去哦，嘿嘿嘿嘿”。

        次日一早，流萤便早早地起来，被各种婆子婢女拉扯着往身上添东西，春夏看着自家姑娘，一脸的疑惑，小姐平时最烦这些东西怎么今天这么反常，还自己挑选比对？

        大厅里的宾客越挤越多，其中不乏名流才子，这种场合，一看就是奔着拉关系去的，大家也都想去瞧瞧郡主，更重要的，是能不能让郡主多看自己一眼，这一眼可够富裕三代了。快到吉时，宾客们都眼巴巴望着门口，生怕错过了郡主的第一眼。“这郡主怎么还不出来？再不出来，我这汗都快淹了妆容了”宾客甲道。“骇，你这打扮不打扮的不都一个样吗”宾客乙调侃道。“你懂什么，如今不论是大家闺秀还是小家碧女，都喜欢这白面书生，我这叫会打算”宾客甲回道。

        “我说，人傅家公子就在眼前儿呢，哪轮的上你，这位仁兄啊，白花了面粉钱了”宾客丙把玩儿着扇子。“这你就不懂了吧，傅家已然落魄了，即便云城主舍得，林相会同意吗？就算是这二郡主再不受宠，那好歹也是自己的崽儿，能亏待了嘛！”宾客丁说道。“好见解”“好见解”。

        “傅元吉来了吗？”流萤坐在梳妆镜前问道。“还没有”春夏在一旁着急地看着，“郡主，若是好了便走吧。吉时已到，不能再拖了”婆子来催的已经不止一回了，只好秦妈妈亲自过来了。“再等等”流萤的额头上斗大的汗珠滴了下来，她赶忙低下头掩饰，只是这一点细微的小动作也被春夏注意到了，即便流萤脸上铺了再多粉，可是春夏依旧能感受到她今日有些苍白无力，小姐昨天晚上回来时就不对劲儿，这是怎么了？“小姐，你先去，我去大门口守着等傅公子，我带着他进来更快点”春夏圆道。“也好”说完这两个字，流萤起身险些摔倒幸而扶着桌子没被人察觉，婆子在旁边扶着她，再往前走，便是会客厅了，刚一进去，里面的人立马围了上来。这郡主果然是长大了，柔柔弱弱的，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行过及笄礼，未见元吉身影。跟大家一一拜过，又被这人那人拉着讲话，好一段时间，春夏没来，元吉也没来。再一会儿，止痛的药效一过她可就撑不住了，只剩一个时辰了，流萤站着也有些吃力了，她硬生生的挺着扶着桌椅，慢慢从热闹的大厅走到没有人的前院，逃过了一堆又一簇的人，本来想到门口亲自去看，可奈何身体实在受不住了便在前面的凉亭子里，坐着等傅元吉。…还有半个时辰，她不停的提醒自己清醒一点，流萤额头上的汗珠越来越多，嘴唇越来越苍白，她有气无力地擦拭着脸上的汗生怕一会儿元吉来了，自己的妆容花了。坐了好久，秋蝉的声音越来越小，都不知道听了多久，迷迷糊糊中看到了春夏，轻声问道“是不是元吉来了？快扶我起来”，“小姐，还……没呢”看着脸色苍白的流萤，春夏慌了起来“你先坐这儿，奴婢马上叫人来，啊，来人啊，来人啊”。“没来？怎么会没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耽误了？”流萤嘟囔道。

        突然“嘭”的一声，蓝色的玫瑰花在空中绽放，洒在了云城的每一处角落。烟花都放了，元吉怎么还没来，趁着春夏没回来，流萤想要赶紧找到他，她许许多多的话要同他讲，于是自己摸索着出了府门。

        药效已过了一刻钟，流萤开始咳出血来，额头开始发烫，可她也顾不得这些了，一定要赶在蓝色烟花放完之前见到他，她要告诉他她还喜欢着他，她想嫁给他，她不想让他离开。流萤拼命地往前走，不顾后面春夏的叫声，直到她看到了那个招牌，她一眼便看到了站在下面的傅元吉，本想叫他，可是却看到了一个熟悉的铃铛，是…团团？刚一走近，流萤看到傅元吉正一脸宠溺地摸着团团的头，团团也正害羞地看着他。

        “元吉……”流萤的眼眶湿润，双腿发软，意识也渐渐没了，眼里最后一副景象就是他宠溺的笑，春夏看到她倒在地上，慌了神“小姐，小姐”。这么一叫，倒是吸引了团团和傅元吉，这才回头看到流萤，他们俩吓了一跳，流萤的脸色苍白，嘴唇像是…被血晕染过的？“小姐，你咳血了？你怎么了小姐”春夏着急地哭起来，“没事，不哭”流萤说完这句就晕倒了，傅元吉伸出双手本想从春夏怀里接过来，却被春夏推开了“傅公子，您答应了我家小姐的，为什么不来，怎么，如今不再是文人就不遵守诺言了吗？傅公子的好意，我和我家小姐实在担待不起，告辞”，说完，春夏便扶着流萤上了辆马车，走之前还不忘丢给他一个恶狠狠的眼神。“小姐啊，莫怪我多嘴，我劝你别管这事儿，男女之情本来就没人能全参透了”车夫隔着门帘，赶着车。

        “有些事情，明知道是无疾而终，你就让她使劲儿折腾折腾，累了就好了”见春夏没言语，车夫又道，“男欢女爱，礼之自然。唯情愿二字方得始终，世人却常常寻不到啊”

        春夏还是沉默，却也清楚小姐不愿面对的事情她再帮着藏掩也挡不住她还是会伤心，这次全是她做错了，只求小姐没什么事就好。

        “徐大哥，你快来看看，我家小姐，她都咳血了，你看”春夏拿着一路上紧纂着的，流萤随身的手帕给徐医师看。“你先别急，别急啊，我给她瞧瞧”徐医师安慰道，没过一会儿，傅元吉和团团也赶到了，团团一来就不敢进门去只好在外面等着。“她，武功全失又不肯吃药调养，止痛药效一过，那就是断肠刌骨之痛啊，这都过了一个时辰了，她还真能挺，我倒是小看了这位大小姐了”徐医师感慨道，抬眼间却看到两双瞪的大大的眼睛。“我昨天，其实已经看过她了，还是我给她开的止痛药”徐医师默默地低下了头。“怎么回事，你怎么没告诉我啊”春夏嚷嚷道。“别急，你听我解释，她死活不让说，那活仙草是她拿回来的”徐医师解释道。

        “你不是说是你研配的吗？这究竟怎么回事”傅元吉一脸疑惑。“骇，事到如今我不能不讲了，对不住了，郡主”徐医师躬身道“我说傅小哥儿，你这命也太好了，值得一个郡主为你搏命。”

        “到底怎么回事儿”

        “你中的毒里有一味是朔国鲜见的活仙草，这几天我怎么托人找也没有，就昨天下午，郡主浑身伤口的拿着一株活仙草跟我讲这个能救你的命，我问她怎么伤的，她说…”

        “说什么啊，你快点儿呀”春夏吼吼道。

        “说是自废武功换来的，我就问她为什么，她说她不想让自己喜欢的人死，比起武功来他更重要，傅公子，你真得好好谢谢人家，你这命就是人家救来的”

        “我的小姐，你怎么能这么傻，那武功可是云大将军留给她最后的东西了”春夏瘫软坐在地上说着，眼眶红红的，心疼地摸着流萤的手。

        “徐医师，麻烦你一定要把她救好，拜托你了”傅元吉愣了好久才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他一个人呆呆地走出了门外，这下，轮到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以为她不知道这件事，以为自己瞒得够好，以为他还是会同从前一样对自己漠不关心，只要自己死得足够远，她就不会想起他也不会伤心难过。现如今都已经长大了，自己更是把她当做妹妹一样来对待的，他以为她早就不再喜欢他了。所有的他以为，全是算错了的。

        傅元吉一个人坐在屋檐上，喝了一整夜的闷酒。

        不知道过了多久，流萤才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啊”全身的筋骨都好痛啊，怎么会这样。“小姐，你别乱动，徐医师说你刚丢了武功，这身体要重新开始慢慢适应才行”春夏端来药汤，看到流萤醒了，赶紧欢喜地叫人去请云城主。“小姐…”团团一步一步挪到了流萤的床前，然后又跪下道“你罚我吧，奴婢知错了，只要你能好好的”

        流萤冷着脸道“谁让你进来的，你有什么本事能让元吉不去参加我的及笄礼，跑来跟你私混？”，“是，是奴婢的错。”团团不敢抬头看流萤，只能低头认罚。“从今天开始，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出门，还有，以后我在的地方…希望看不到你”流萤几乎是狠着劲儿说的，说完，她就把脸转到了一边不让眼泪掉下来。这是从团团来她身边的第一次说的最狠的话，可那怎么办，她会抢走我的元吉。

        团团哽咽着却又怕小姐听见，呆呆地从屋里走了出去，就这几步，好像用了她毕生的力气一样。从那天开始，团团便不在院儿里伺候了，傅元吉来的次数也越来越多了。“啊—”流萤张着嘴等傅元吉喂来的食物，这几日他天天来，一来就是一整天，他会给她念故事哄她入睡，会给她买来稀奇玩意儿逗她玩儿，而且每次坚持喂她吃饭，流萤想，要是一辈子能这样过下去该有多好啊。“怎么样，吃饭的感觉是不是好，你现在恢复的越来越好了，以后就不用再吃流质食物了”傅元吉像是看小孩子一样温声细语地说道。“嗯，那我想吃糖，可以吗”流萤瞪着萌萌的大眼，嘟着小嘴，活像个几岁的孩子。“好”傅元吉从衣袖里拿了块儿糖，也不等流萤看清便已经塞进了嘴里。“嗯，这怎么有股不一样的味道，呼…有股草药味儿”流萤惊讶道。

        “这是我求徐医师给你配的草药糖，对身体有好处，以后想吃糖了就找徐医师拿”傅元吉一脸宠溺。春夏在一旁看的也高兴极了，能看到他们两个和好，她悬着的心也算是放下了。

        待到把流萤哄睡了，春夏挑着灯带傅元吉出去，快到冬天了，天气越发的寒冷，两人并排走着，风吹的树叶直响。“傅公子，那天的事，真不好意思，是奴婢僭越了，还请傅公子恕罪”春夏哈着手道。“没什么，你也是护主心切的，自小你跟着她长大，生怕有个磕了碰了的，担心也是合乎情理的”傅元吉缩着手，随意地问道“怎么不见团团了最近，是忙的缘故吗？”，本是随口一问，却见春夏停下了，“呃，团团最近活儿确实多了些，忙完这一阵儿就好了，天色不早了，我不便再远送，傅公子一路走好”春夏行礼道。“嗯，好”

        春夏从后院儿过去，四处瞧，一眼便看到了还在洗衣服的团团，“团团，你怎么不去睡？”春夏问道。“活儿还没做完，也不困，嘿嘿”团团看到春夏来了，开心了很多。“你这手？”春夏看着团团冻红了的手十分心疼，“你怪小姐吗？”“怎么这样讲，我怎么能怪小姐，是我犯了错，小姐没把我发卖了就是大恩大德了”团团笑道。“这是冻疮药，还有润手霜，别亏待了自己”春夏把东西递过来，心疼道。

        回到锦玉阁，春夏正要给流萤压被子，不想流萤醒了，流萤眯着眼睛问道“送走了？”，“嗯”春夏笑了笑又道“奴婢从后院儿过看到团团了”，说完看流萤的反应见她没应又道“她还洗衣服呢，这丫头，倒变的勤俭了，对她来说也是个磨练”，“那群下人们不干吗？花这许多银子白养他们了，一个个的”流萤没好气地说道。“是，奴婢明天起个大早去逮他们，好好的教训一番”春夏道，又把被子往上拽了拽道“小姐，睡吧”，春夏拍着她，等流萤睡安稳了才悄声的离开了。

        次日，流萤起的早便开始活动活动了。卧在床上这些时日，感觉自己全身都瘫痪了一样，流萤在春夏的搀扶下慢慢地开始走路。“小姐，慢一点儿”

        “流萤，团团呢？你把她放到哪了”傅元吉一脸严肃。流萤本来看到他还想让他夸夸自己呢，怎么一来就劈头盖脸地骂了自己一顿呢？“我昨日去拜访了徐医师，听他说团团的手受伤了还一直在干活儿，这是真的吗？”傅元吉质问道。他现在，是在对连走路都不能自己的救命恩人吼吗？“是真的”流萤努着嘴道。春夏一看情况不妙啊，怎么又吵起来了。“你怎么能这样对待她，她又犯了什么错，你昏迷不醒的时候可是她一直陪在你身边照顾你的”傅元吉喊的声音很大，几乎有点儿教训人的感觉。春夏忙叫婢女去喊团团过来。“怎么，我说她犯错那就是犯错了，我自己买回来的丫鬟想怎么罚就怎么罚？”流萤也不甘示弱。“那也要讲个国法家规吧”

        怎么，这时候，这件事上面，你跟我讲家规国法？“凭我是郡主，这件事儿我说了算”流萤生气了。“不是，小姐不是这意思，小姐一直在背地里帮衬着团团呢，要不然我怎么敢一早上跑到后院儿去教训那帮下人们呢，傅公子，你误会小姐了”春夏在旁拉架道。“你这叫仗势欺人，还有你，春夏，你不用在这儿和稀泥，你也不是什么好人，昨天还帮着你家小姐演戏呢，要不是我去找徐医师怎么会知道你们瞒我这么多事”傅元吉掰扯道。“傅元吉，在你心里，你就这样看我们的？”几乎是哽咽着说出来的，这还是她的傅木头吗？“住嘴，傅公子你多事了，团团是云家的人，自然听云家的安排，公子不必多言。”来人正是团团，她的脸瘦了一大圈儿，人看着也憔悴了许多。

        团团缩着手道“傅大哥，我们家小姐是你的救命恩人，请你记得，还有，我没事，你不必担心”

        “可是你的手…”傅元吉心疼地看着团团的手，“脸也瘦了…”

        “傅大哥，我过的很好的，小姐只是想磨练磨练我，可她心里还是疼着我的，这不，晚上让春夏姐姐给我送的润手霜，这可是西南铺子的，上等的货。”听到团团这么说，傅元吉稍微安心了些，他又觉得刚才的行为有些莽撞了，想着要跟流萤道个歉，一转头，人已经回屋了。这次闹的着实大了些，看着不远处的云城主，傅元吉略显尴尬的摸了摸脑袋。

        “小姐”团团进屋给流萤行礼。“我们聊聊吧”流萤躺在卧榻上看着团团。“小姐，我也想了很久，你也曾教奴婢要遵从自己的内心，奴婢思来想去还是想跟傅大哥走，奴婢自知身份卑贱跟小姐你更是天壤之别，可是一想到傅大哥出门在外没人陪着照顾，我心里就扑腾扑腾地。所以，奴婢还是想跟傅大哥一起去，小姐无论罚什么，奴婢都认了”

        “你倒是敞亮”流萤喝了口茶道。

        琉绣阁，云城主和傅元吉正围坐在茶桌上品茶。云城主道“那时候看你还小，如今都大了”，“许久没来见伯母，元吉惭愧”傅元吉低头道。“有些丑话，伯母就说在前头了。男子，当以读书做官或是参军报效国家为理想，这二者选其一做便可，你呢？元吉”云城主问道。“元吉不才，志不在此，只求过个平淡日子，粗茶淡饭，百姓人家”

        “若是这样，我不得不说上一句，即便你们小的时候玩儿的很好，两家也说过要订娃娃亲，可毕竟也没订不是，所以，我们也不算是签了婚约的”

        “元吉明白，流萤的前程大好，繁华似锦，是如今的元吉不再能企及的了”

        “元吉，我知道，这些年你受苦了，也知道你是这辈年轻人中最明事理最能干的，我原先也数次想过将流萤托付于你。但如今，你也大了有了自己的见解，两个人若是观念不同，在一起也不会开心的，很多事，她还小”云城主看着他，意思是让他先提出来分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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