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跟从前告别吧
“元吉明白,这段时间是元吉没有想清楚该如何同她说这件事甚至想一走了之,多谢云城主的点拨,元吉方才明白,请云城主放心”傅元吉起身行礼,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便告辞回去了。
锦玉阁,短榻上的人儿卧在上面,手里拿着盏茶,眼神却是迷离的状态。“你…陪他身边多久了?”许久,流萤才出了声。“也有快五年了”团团不抬头,应道。“那个时候开始,我便没再涉足过他的生活”流萤回想起来。
“那个时候,傅大哥受了伤总是瞒着你叫我去上药,我知道他是怕你担心,可小姐那个时候起从未过问起傅大哥,他的身体状况你一概不知,我说这话不是说我钻了小姐的空子”团团从地上坐起来,眼神坚定地看着流萤,“是想说小姐这么久没去看他,难道不是因为看到他就会想起逝去的云大将军吗?”
“住嘴,你怎么跟小姐说话呢?”春夏怒声道。“行了,你下去吧”流萤叹了口气,她确实是怕了,她怕回忆起那件事,也怕面对受了这么多伤的元吉,她极力隐藏这种情绪可还是被团团看出来了,那傅元吉岂不是一早就知道了?
“小姐,天色还早,不如我扶你再去走走,动动身子”春夏说道,流萤点头。
刚下过一场雨的秋天越发的冷了,前院儿开的花也都一片一片坠落了。流萤看着满地的花瓣,叹息间,她的年少青春就这样枯萎了,发生了这么多事,流萤只想跟着他好好地生活潇洒地游逛,换句话讲,只有傅元吉能带她逃出这个现实的牢笼,从此快意恩仇,自在人间。可她还是败了,终究是逃不出去的。
海棠花慢慢地收起花瓣,脑袋像霜打的茄子耷拉着,雎鸠在上空盘旋了许久又离开。很快,傅元吉走的那天就来到了眼前儿。“流萤,我那天…不该朝你发火,可我也是把你当成了亲妹妹当成了家人,所以才发了脾气”傅元吉低着头跟流萤道歉。
这次他们约在了奈何山上,这是他们年少确定喜欢的地方,那时候也冷,可白花花的雪还有那颗热烈的真心曾那样温暖着彼此。如今再看,却是荒野一片。流萤看着秃秃的山,感慨道“时间过得真快啊”,“是啊,记得那时候你小小的,眼睛总是闪着星星。
那时候,我觉得只有你这样活泼开朗的女孩儿跟我是最配的,可那已经是从前了,我们终究还是没能在一起。”
阿萤,这么多年,我习惯了站在你身后也习惯了和奴仆们一样伺候你的脾气了。”元吉看着隐藏在云里,只露出一个边儿的月亮。
“我承认这么久没去看你是因为害怕回忆起往事,害怕回忆起小时候的自己,不过现在,我已经看开了”流萤挤出一个笑脸道“斯人已逝,活着的人更应该好好地,你看我,如今不比小的时候过的开心吗?今后,你也能堂堂正正地为自己活一次了”。
元吉郑重其事的说道“是啊,阿萤,我现在只想做个闲散的小士民”。
两人起身,流萤看着傅元吉走过半山腰,刚好站在半颗月亮下面。
“元吉”流萤叫住他,“还记得我们在奈何山许下的诺言吗?”。
小小的人儿在绚烂的烟花里,成为了彼此的眼睛。“君听好,吾想问西城河有一船年久失修,有人言,只要两人同心协力必能渡百年,君,愿与吾同修否?”傅元吉想起来那个时候的她,笑了笑。
“船太窄,况吾已有佳人相守,恕不能陪伴在侧,以后每时每刻,惟愿小娘子长乐安康,得良人相伴,闲云野鹤,安然一生。在下不才,先行一步。”元吉回头,拱着手。他的笑还是像烟花那样好看,只是这次的回答却不同了。
“阿哥,山高海阔,任君挥洒,一路向心,今生,不再受牵绊。此别,万望珍重”流萤低下头,嘴唇是绯红的天空不知何时已经褪去了的橙色。
傅元吉回望她,纵有许多话想同她讲可话到嘴边又没能挤出什么来。前面,团团还是那身米黄色的衣服,在等着他,傅元吉不再回头,一步一步地走向了自己心爱的姑娘。
“傅元吉,后会,无期。”流萤呆呆地看着马车离去,消失在漫天的红霞中。“今天的天,真不错”流萤道。“小姐,我们也回去吧”春夏扶着流萤上了马车。“先生从前讲书,道告别是件难过心坎的事儿,我从前总嫌他酸气”流萤苦笑了一声。
(秋雨后海棠哭,凉意藏云间,情难断眉难平。)春夏看着小姐落在砚台上的字,拿了几朵样子好看的槐花,换了窗台上已经枯掉的海棠。
初冬的云城笼罩在灰色的朦胧下,呼出的哈气瞬间变成了烟雾。河里的船家招喊着客人,过了初冬一下雪,这船便要开始搁置了。
“船家,借船一用”一个小厮招呼了个船来。“公子这是要去哪儿啊?用多少时日”船家老翁慢慢靠近岸边,扫了一眼小厮旁边的主人,这不过初冬,那公子捂的严严实实,还披着个狐裘,当真是个怪人。“这你就别管了,高门大院主人家的私事”小厮丢了一兜钱过去。老翁掂了掂,还挺沉,便嘱托了几句就放他们乘着船只走了。“呦,今天生意挺好啊,这么多钱”有同伴来搭话。“骇,这得有日头不出门赚钱了,不定船能回来呢”老翁把钱袋往里藏了藏。
“公子,这是村里洗衣服的地方,不能行船”一个娇俏年轻的村妇拿着一篮子衣服,朝着靠近她的船喊到。“那姑娘可知,这地方哪里能落脚,从云城来的,一位姓范的兄弟说昭帝城药产丰富,我便带着兄弟过来了,谁知竟迷了路”披着狐裘的男子低着头,只露着眼睛。
“你那位兄弟呢,怎么不让他带你来”村妇洗着衣服,眼睛死死盯着被狐裘挡住的脸。
“范兄家里出了事,让我自己过来,姑娘可知道哪里能落脚吗”船只慢慢靠岸,那位神秘的男子也露出了自己整张脸来。
那村妇看清后,明显错愕了一下道“这儿是官道,常有士兵巡逻,你若没什么事还是赶紧去昭帝城吧”
“额,这天色已晚,不如姑娘就帮我们引荐一下吧”男人的眼里露出恳切。
“兄台想见的人一定会见到,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赶快离开吧”那村妇说罢头也不回的走了。
“诶”男子本想要拦住她,看到正往这儿来的士兵又赶忙遮了遮“走吧”。“老爷,咱们千辛万苦的来见主子,她怎么这样啊”小厮在后面说道。
河心遇冷,岸上层层雾起,前方的船只淹没在灰色的大雾里,看不见前方也看不见后路。此时,带着一个银色面具的男子缓缓落在这只船上。“千里大人”小厮低头行礼。男子也忙扭过头来,半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十指相扣往上举,抬过头顶后又落在胸前,这是朔国最郑重的行礼。“快快请起,程兄”千里扶起他来。“大人,范兄走了”程万里带着哭腔。千里叹了一口气,随即拍了拍程万里的肩膀“此事,我会告知同僚也会告知玖殿下,我们会好好安抚他的家人的”。
“你们这条线也不要启用了,我会给你安排其他的地方”千里望着前方。“朝廷很快就会追查到我的,我留着会毁了玖殿下的大局,若我死之前还能再为殿下做件事,臣这辈子也就够本了”程万里坦然的目光让千里都不由得心颤了一下。
“如今,官府查得紧了我们不好行事,好在朝廷里的线也埋的差不多了,只剩下……”千里鬼怪的面具下,虽然猜不到他的神情但程万里知道他一定皱紧了眉头。
“官道”程万里把狐裘脱下来,“若是能用官道,玖殿下便能省下大半力气了”。
“没错,我已经派人着手接近陈转运司了,只是这人突破性不大”千里道。
“让我去吧,我听我夫人说她已经跟陈鹏见过面了,这个陈转运司有两个儿子,陈转运司偏爱陈鹏,二儿子陈志不得宠爱多次动过除掉他哥的念头,我想他应该能为玖殿下所用”程万里一点点剥开狐裘,脸上闪过一丝甜蜜“还有,我想最后走的时候能再去看我夫人一眼”。
“这是什么?”千里看着那层狐皮的内衬,一幅地图慢慢展开在眼前。“这是从昭帝城到云城的官道还有支路,我从很久就开始收集了,终于今日得到了完整的图,只是还没来得及验证”
看着那张宏图画满了整个狐皮,千里震惊之外是可惜这个将才。
“千里大人,若是我和夫人走了,那云城家里的孩子请您把他们送回朔国,还有彩碧,那丫头犟,替我把她送回自己的地方”
“没什么话带给她的?”
“我要说的话会跟她交代清楚,这么多年了,其实那些话我们早说尽了”程万里又觉得前方的路好像清晰起来了。
“谢谢”千里拿着沉甸甸的狐皮。
“什么?”
“我代玖殿下谢过你们忠诚的奉献”面具下的千里其实也有温情。
“是我该谢玖殿下,是殿下让我和夫人成了亲,是千里大人搭了线让我光明正大的时常去见她,我们两个都很感激玖殿下,还有千里大人”程万里字字句句噙着笑意,此刻的眼睛里只有坚定的远方。
而旁边的人,也早不知在什么时候悄然离去了。
一转眼,冰冷的寒冬就快要过去,流萤的腿已经可以动了。小窗前,流萤烤着火盆,春夏带着一封信走了进来,“小姐,傅公子来信了”。流萤接过来却没有打开,只是用手摸了摸信封便吩咐春夏收了起来。“小姐,吃地瓜吗?”春夏捧着颗冒着热气的地瓜问道,“不了,我最近对甜食提不起劲儿来”流萤摇了摇头看着窗外。春夏只好放下地瓜又道“小姐,程家送来了喜帖说要给大少爷办一周岁呢”。“程万里?”流萤嘟囔道。
“姚老爷,里面请,快请进”二月梢头,程家敲敲打打地为大少爷举行了周岁典礼,彩碧围着条扶额被嬷嬷扶着出来迎宾客,瞧着她脸上溢出的笑容,程万里那副低头哈腰的卑贱样,流萤不免感慨:若是李澄儿,程万里会不会,还是曾经那个一尘不染正直的少年郎呢?“郡主?方才太忙,礼数不周,是妾身怠慢了”彩碧拉着流萤进了主屋请她喝茶。“恭喜了,程夫人”流萤客套道,“妾身可担不上,托郡主的福,妾身才有了今天,这是走到哪儿妾身都不会忘了的恩情”彩碧回道。
“呃…,夫人折煞了,是程夫人命中自有安排,如今才过上了良夫贤子的生活,只是你这身体虚弱,要多养养才是”流萤抿了口茶道,心想这话里话外的不都是在强调是我把这事儿搅黄的吗?这女人还真是有些手段的。
“骇,妾身这身子贫贱哪儿有郡主金贵,听闻前一阵郡主受了伤,如今身体可好?”彩碧一脸的关心。“哦…都挺好的,你家小姐呢?她可也好,我真是好长时间没见到她了”流萤问道。话一出,彩碧的脸立马转变了,一脸没好气地说道“郡主可能还不知道,她过两天便要在北海城完婚了”,看样子,李澄儿是因为这事儿才会被送出去的吧。“是这样啊,怪不得方才未见她身影”流萤又与她闲聊了几句便借口离开了。
“春夏,你说时间过得多块,一眨眼,李澄儿这几日就要完婚了”流萤躺在摇椅上看着快要下去的太阳,靠着那点儿余温叼着果子吃。“是啊,那时候还总觉得这人胡搅蛮缠的”春夏拿着一盘椒盐桃片放在了桌上,又在一旁鼓捣着护膝。“不如,我们也去北海城,看看她,顺便也散散心,如何?”见小姐的眼里都冒着亮光,春夏欣喜极了,一不小心把手都扎破了,这可是傅公子走后几个月来小姐第一次对一件事情提起兴趣。春夏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一个劲儿的点头答应。
次日,流萤便早早起身梳妆,这次她选了身蓝灰色的褙子,额间点了朵盛开的莲花。冬珂画完最后一笔,忍不住夸赞道“小姐真是越发的好看了,将来谁要是娶了小姐那得是多有福气啊”,春夏白了她一眼,目光扫到了她佩戴的玉簪,这丫头什么时候有钱买这么贵的配饰了,其中必有蹊跷。流萤起身,看着镜中的自己道“不过是副空了的壳子罢了”,“可即便是这幅皮囊也是千万家姑娘羡慕不来的,依小姐的身份也只有天下最贵重的人才配得上的”冬珂看着镜子,一脸的假笑。流萤挑眉看了眼这个心比天高的姑娘,冷笑了一声。
片刻,流萤便到了母亲的院子里。“母亲”流萤行礼,“萤儿来了,快坐”云城主招呼着忙使眼神,示意下人送来新的果子和茶食。“母亲,这几日萤儿没在旁陪着,是女儿不孝”流萤低头沏茶道。“不会,母亲知道元吉一走,你肯定需要些时间,可有时候,萤儿,感情最讲究缘分的,这世上有很多是母亲给不了你的”云城主拉着流萤道。“女儿明白,过去的事就是过去了,眼前人才是最重要的。母亲,你看,这是女儿给麟儿织的护膝,过些日子就随着给姐姐的礼物送去吧”流萤将护膝交给了母亲。“好,好,好”云城主接过来,一脸心疼地看着自家的孩子。
“小的见过云城主”流萤回头看,看到了行礼的徐医师。“徐医师怎么来了,是母亲身子不舒服吗?”流萤焦急地看着母亲。“没事,就是来检查一下身体”云城主摆了摆手,看到徐医师也点了点头流萤才放下心来。“你今日来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啊”云城主问道,成功地扭转了话题。“哦…嗯,母亲,你还记得李澄儿吗?她在北海城要完婚了,女儿想去看看她”流萤回道。“北海城?”“嗯嗯嗯嗯”
看着流萤放光的眼神,云城主只好应允下来“也好,去散散心”。
数日后,伙计整理着行李往上面放。流萤坐在马车上,今日的她是年轻俊朗的公子哥儿。此时,她正扇着折扇,因为这个时候春夏不知道在哪儿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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