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尸体上的枫叶纹2
回到太平间，趁着还没事情，他又打开了放着池晓鸥尸体的冰柜。经过这么多小时的冷冻，尸体已经完全冻住了，拉开冰柜的瞬间，一股白雾似的寒气从里面飘出来，就像天宫里的仙气缥缈。可这股雾气下面的东西一点都不美好，当雾气散去，孩子的尸体清清楚楚地呈现出来。
邓一新看着这个可怜的孩子发愣，各种想法交织在他的脑海里。
都说孩子是母亲身上掉下来的肉，是母亲辛辛苦苦怀胎十月历尽艰险生下来的，有哪个母亲会不疼爱自己的孩子呢？想到这里，邓一新轻轻摇了摇头，觉得自己不能去怀疑一个母亲，也许孩子的死亡真的只是一起意外事故。
停尸房里的灯光并不明亮，屋顶上每隔两三米的距离吊着一只白色灯管，这种亮度平时看看书还行，并不适合仔细观察什么。然而就在邓一新准备将放尸体的抽屉推回去的时候，身体往旁边闪了闪，忽然的角度变化让邓一新发现孩子胸腹部好像有个浅浅的花纹，这是他之前从来没发现的。
邓一新重新站好，用不同角度仔细观察起来。看了半天，他确认，孩子胸腹部中间稍微偏右的位置有一个浅浅的好像枫叶一样的印记，之所以有这个印记是因为这个地方的烫伤比胸腹部其他地方稍轻。
昨天没有观察到也许是因为看得不够仔细，也许是因为尸体经过冷冻发生了一些变化。法医在工作中常会遇到尸体需要冷冻一段时间再检验的情况，因为尸体体表某些损伤在冷冻之后会变得更加清晰。
作为一个法医系的学渣，老师讲这些内容时邓一新根本没留意到，又或者他根本没去上课。这些理论虽然邓一新不清楚，可他发现的现象令他再次多了一些疑虑，这个花纹是怎么来的？为什么会有这个花纹？难道是孩子身上穿的衣服带有这样的图案？
邓一新越想越觉得不对，他又来到儿科，找到林建国。
“林医生，那个池晓鸥送来的时候穿的什么衣服？”邓一新直截了当地问。
“她……”林建国回忆了一下说，“到儿科的时候没穿衣服，就有个纸尿裤。她是从急诊转过来的，是不是衣服在急诊就被处理掉了？到底怎么了邓医生？”
邓一新摸着下巴走了几步，转回来时，他目光中多了几分笃定，对林建国说：“林医生，我看这个孩子的死亡并不是意外，你报警吧！”
“不是意外？那是怎么回事？”林建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问，“你怀疑谁？”
“你先报警吧，等警察来了再调查！”
“邓大夫又是你！”辛国良没想到这次的报警人又是邓一新，不由自主地感叹道，“怎么了，你又发现什么情况了？”
还没等邓一新回答，林建国笑道：“一直听说你是警队的红人，今天一看果然名不虚传啊！”
和辛国良、林建国回到太平间之后，邓一新就将池晓鸥的尸体从冰柜里抬了出来放在一辆平车上，把他发觉的可疑情况和辛国良说了一遍。辛国良查看了一下孩子的尸体，也拧起眉头，随后对身旁的另一个警察说道：“小张，你把孩子的母亲池蕊传唤过来。”
小张领命离开之后，辛国良又给警队打去电话，要叫两个法医过来验尸。大概半个小时之后，一个又高又胖，一个又矮又瘦两个穿着警服的人走进来，邓一新一看差点乐了，这不正是赖琦和汪博凯吗！
这俩人看见邓一新也乐了，他们不知道他最近调到太平间了，调侃道：“邓大夫，怎么太平间也有你啊，活人死人你都不放过！”
邓一新朝赖琦那肉嘟嘟的肚子上拍了一下：“上班呢，严肃点！不好好干活，我告诉你们焦队长，扣你们工资！”
几个人正在说笑，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人——小张带着池蕊回来了。屋子里几个人的目光不由自主都投射到池蕊的身上，吓得她缩着脖子低下头。
“你是孩子的母亲池蕊？”辛国良问道。
“……是。”池蕊好像有几分惧怕，哆哆嗦嗦地回答。这个女人好像没怎么和警察打过交道，看上去也是老老实实本本分分的。没怎么和警察打过交道的人突然看见一屋子站着四个身穿警服的警察，有些紧张也是难免的。
“今天叫你过来是想问问你孩子是怎么被烫伤的。”辛国良语气平和地询问。
池蕊听罢先是看了看站在一旁的林建国，又看了看邓一新，然后看了一眼辛国良，又把目光错开了，似乎在思考着措辞。迟疑了几秒钟之后开口说道：“那个，就是前几天晚上我想给孩子洗澡，就把开水先倒进澡盆里了，然后我去厨房端凉水，这么一会儿的工夫，不知道孩子怎么就掉进澡盆里了，给烫着了……”说完，池蕊神情悲戚，抬起手在眼角蹭了蹭，似乎是在拭泪。邓一新注意到，她的手上还戴着昨天的那副手套。
“你看见孩子的时候，她还在盆里吗？”辛国良又问。
池蕊拭泪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后说道：“还在呢，哇哇大哭，我赶紧给她抱出来了。”
“那她是仰面朝天在盆里待着还是脸朝下趴在盆里呢？”辛国良问。
“……”池蕊抬起头看了看辛国良才回答道，“我当时都慌了，我也忘了孩子是仰着还是趴着了。”
“应该是趴着吧，要不然怎么会肚子烫伤更严重呢。”邓一新盯着池蕊说。
池蕊机械地点点头说：“那可能是吧，我真有点想不起来了……”
辛国良又问：“你发现孩子被烫伤之后多久把她送来医院的？”
“烫伤半个多小时之后，我看孩子伤得很重，就打了120。打完120大概又过了半个多小时我们就到医院了。怎么了警察同志？”
“没什么，这是正常询问。”辛国良朝赖琦递了个眼色，又道，“孩子是非正常死亡，要进行尸检。”
赖琦把一份文件递到池蕊面前说道：“在这签个字。”
这是正常的程序，没想到池蕊脸色突变，推开文件摇头说道：“不能尸检，我不同意尸检！”
“这不是你同意不同意的事……”
辛国良还没说完池蕊就打断道：“我就是不同意尸检！你们凭什么要解剖我的女儿！她都已经死了，你们就不能给她留个全尸吗？我已经联系火葬场了，明天就去火化！”
池蕊越说越激动，挥舞着胳膊要往放着她女儿尸体的平车旁冲，辛国良和小张一把将她拦住。辛国良严肃地说：“你女儿是非正常死亡，这种情况，无论你同意不同意，我们警方都有权利进行尸检，请配合我们的工作！”说完朝赖琦和汪博凯努了努嘴，两人会意，这是让他们赶快开始的意思。
池蕊哪是两个警察的对手，哭着喊着还是靠近不了停尸的平车，随后被辛国良和小张拉了出去。
赖琦和汪博凯一起推着平车来到解剖室，邓一新和白仲坤也跟来了。
池蕊不知道被辛国良带到哪去了，太平间恢复了惯有的宁静。
在解剖室里，邓一新问道：“你们觉得孩子她妈说的是真话吗？”
赖琦和汪博凯不约而同地摇起头。汪博凯道：“我看她在撒谎。”赖琦也说：“一开始我就觉得她是假装伤心，假装哭，根本就没有眼泪。”
“看来我的感觉没错！我也觉得她在撒谎，孩子的死没那么简单！”邓一新说。
“难道孩子是她故意烫伤的？可是为什么要这么做啊？”白仲坤托了托眼镜，不解地问。
“她应该是个单亲妈妈。和孩子相依为命的单亲妈妈为什么要害死自己的孩子，这个我也没想通。不知道辛国良能不能问出点什么。”邓一新道。
辛国良和小张把池蕊带到了他们的警车上。池蕊好像真的害怕了，手足无措地坐在后排座椅上，辛国良坐在她旁边。她的一举一动辛国良都看在眼里，不过表面上他什么都没流露，还安慰池蕊道：“你别紧张，这是例行问话。”池蕊用力点了点头之后，辛国良又道：“你家里都有什么人？”
“就我和孩子。”
“孩子父亲呢？”
池蕊低下头，停顿了几秒钟之后答道：“我和孩子的父亲早就分开了，一直都是我一个人带孩子。”
“你结婚了吗？”
池蕊摇了摇头。
警车里很安静，坐在副驾驶上的小张做着询问笔录。
“孩子被烫伤的那天，你家里除了你和孩子还有什么人？”辛国良问。
池蕊又摇了摇头：“没有别人，就我们俩。”
辛国良和池蕊的问讯还在继续，解剖室里赖琦和汪博凯也开始了他们的工作。经过两个人细致的解剖，最终证明池晓鸥其他脏器都没有问题，死因就是重度烫伤。胸腹部的皮肉已经坏死，达深三度烫伤的级别，就连口腔内部和鼻腔也有烫伤，这说明孩子把开水吸入了口腔和鼻腔，死前有过挣扎。背部臀部虽有烫伤，但较胸腹部轻，而且越靠近背部的中间烫伤越轻。四肢末端的烫伤均较轻微，尤其双手和双脚都是完好的。
汪博凯盯着孩子的手看了看，他也注意到孩子指甲里那些黑黑的东西，拿起一把镊子将指甲里的污物提取出来，放进一个证物袋里。
“你怀疑这是行凶者身上的组织？”邓一新问道。
“对。”汪博凯答道。
“还是你心细，一开始我还以为只是指甲里面的脏东西呢。”
“具体是什么还得拿回去化验。怀疑是人体组织，也就是说孩子曾经和行凶者有过肢体冲突。”
汪博凯说完，邓一新突然拍了一下巴掌，屋里的人都吃惊地看着他。“这太好了！如果孩子抓伤了行凶者，用dna就能化验出这个人究竟是谁了，很可能就是她的母亲！”邓一新喜笑颜开地说，仿佛这个案子马上就要告破了。
不过赖琦马上给他泼了一盆冷水：“我说邓博士，哪有那么快啊，dna实验室还在筹建中呢！”
“啊？”邓一新这才意识到自己太着急了，“建到哪一步了？什么时候能建好啊？”
“这就不知道了，要是建好了，我们肯定会得到通知。依我看差的还远。”赖琦说。
“没关系，只要在建就有希望，这些证据你们一定要保存好！”邓一新叮嘱道。
“这个你放心！”汪博凯答道。
结束了尸体的解剖，汪博凯和赖琦又把尸首恢复外观，放进冰柜里。
解剖开始前，邓一新就指出孩子胸腹部有个浅浅的枫叶形印记，几个人对这个印记是如何形成的都没什么头绪，但是几个人经过讨论一致认为孩子的烫伤情况不像意外，而是故意人为的，这样的结论就将嫌疑直指唯一和孩子在一起人——她的母亲，池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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