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越来越刑的警官
“谁说是给我买的，是那个小鬼——昨天捡回来的那个，十二岁的小鬼。”
松田阵平，这么说了。
空气安静下来。
“……但是我从来没有给这个年纪的人买过衣服啊。”
萩原研二喃喃自语，他下意识就想打电话给自家姐姐，询问一下他自己十二岁的时候父母都买了什么样的衣服。
两人面面相觑。
松田阵平有点无语的推了把墨镜，随意摆摆手：“总之就是随便买点吧，卫衣啊衬衫什么的。”
反正那小鬼长得很好看，穿什么都可以吧。
两个直男飞快达成了共识，并且分别为自己的智慧点赞。
而一个人待在家里的下屋夜樱则是无聊到完全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呼吸、进食之类维持人类生理活动的行为全部都是多余的，他四处在房间里乱转，企图找点东西来消磨时间。
卧室里是有书柜的，但光是封面的汉字他就看不懂。福利院的连环画那种程度的还可以，对于没有经过任何正统教育的下屋夜樱来说，密密麻麻的专业术语真是看了就眼晕。
他只能放弃，回到床上睡觉。
结果一睡就睡到了晚上，还是松田阵平开门的声音把他吵醒的。
……总感觉遇到这个男人之后就一直被他吵醒，错觉吗？
下屋夜樱把被子拨开踢到地板上，懒得穿拖鞋，光着脚就跑到大门口。
“你回来啦！”他快要无聊死了！
松田阵平也被来迎接的下屋夜樱吓了一跳，接着心里产生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感动。比起昨天那副爱答不理的冷淡态度，今天的他堪称热情如火！
站在松田阵平旁边的萩原研二也被吓到了，但是原因却和松田阵平完全不一样。
他心情沉重的打量着下屋夜樱。
凌乱的头发，明显不属于自己的衣服，遮盖不住的两条细细的腿。以及美丽到不可思议的脸蛋。
用力拍了拍幼驯染的肩膀，被拍的一个趔趄的松田阵平还没来得及质问，就听到萩原研二凝重的声音：“小阵平，他之所以离家出走，是不是遇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松田阵平一愣，随即马上反应过来：“不可能吧，有谁能欺负他？”他可是妖怪啊！
“年长者、地位和权利高的人、甚至可能是同学，无缘无故的不会有人选择离家出走的。”萩原研二压低声音，给出自己的推测。
下屋夜樱完全没有意识到那两人之间的风起云涌，他的关注点全在松田阵平拎着的衣服上。
他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现在套着松田阵平没穿过的新卫衣已经是极限了，忍耐了一天终于能换上自己的衣服，下屋夜樱期待的看着松田阵平。
轻咳了一声，松田阵平爽快的把装着衣服的袋子递出，看下屋夜樱高高兴兴的挑选衣服。
这个时候，下屋夜樱已经完全丧失昨天那么强烈的异常感和非人感，不论怎么看都只是除了长相出色外没有任何特殊的普通人。
看着挑好衣服跑去卧室当场就要换的下屋夜樱的背影，松田阵平实在难以想象这会是一个被欺负的孩子。
他自己感觉下屋夜樱其实是一点问题都没有的状态，在面对问询的时候，“离家出走”似乎也只是“外出一段时间”的别名，非常的自我主义。而在各种欺负中长大的孩子是不会有这种傲慢的自我主义的。
但他还是表示自己记下了，有事随时联络。
送走了忧心忡忡的萩原研二，松田阵平坐到沙发上，摘下了墨镜。
他稍微看了眼四周，有很明显的被翻动的痕迹，或者说下屋夜樱完全没有想要掩盖的意图。就像是刚被捡回家的野猫，会很谨慎的四处看看、巡视领地。
不过是下屋夜樱的话，可能单纯就是好奇吧。
这个时间也应该吃晚饭了，以前他都是买便利店的冷便当或者出门吃饭，很少会下厨。但是现在多了个下屋夜樱……
他走进厨房，果然，准备的早餐一点都没动，牛奶上结了一层薄膜，水果面包也变得干巴巴的失去了水分。
松田阵平沉思。
在一般的神话故事里，妖怪是可以吃人类的食物的。甚至正是因为某些人类给濒死的妖怪喂食喂水，才得到了妖怪的馈赠，被传为各种异闻怪事。
换上新衣服的下屋夜樱高高兴兴的走出来，看到松田阵平站在厨房里发呆。
是要吃晚饭吧。下屋夜樱自认为很善解人意：“不需要给我准备食物，你自己吃就好了。”
这孩子还真自觉……
松田阵平端起早餐，打算把这个热一下当做晚餐算了。反正他胃口也不是很大，随便挑点东西就着一起吃，也饿不到哪里去。
而下屋夜樱扒拉着厨房的门，颇为好奇的看着他。
被那双宛若手心的一捧鲜血般魔性的血红色眼眸注视着，松田阵平动作有些僵硬。不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种恐怖的惊悚，而是变为了一种欢欣雀跃的喜悦，打从心底里觉得“能被他看到真是太好了”的快乐满溢而出。
勉强关上了微波炉，松田阵平抑制住内心翻涌的情感，感叹了一句妖怪真是可怕。
拥有这种操纵人心的能力，真的和传闻中的玉藻前非常相像。也是一只九尾妖狐吗？感觉在他面前，稍微放松一下就会被趁虚而入，蛊惑心神。
看到松田阵平忙完了，下屋夜樱才眼睛亮闪闪的开口：“你叫什么啊，还挺有意思的。”
对哦，自己好像没把名字告诉他。松田阵平随口就报上了自己的名字，这又不是什么需要掩盖的事。虽然在阴阳学说里一直强调名字是最短的咒，但他觉得下屋夜樱没什么恶意。
要去防备一个年幼的、没有住处、甚至连多余的衣服都没有的小孩子，哪怕是妖怪，松田阵平自问也做不到。
确认了名字之后，下屋夜樱就心满意足。
按照他的预想，能够控制得住自己的「锚点」首先自身就要十分坚韧，最起码不要随随便便就毁灭。
其实下屋夜樱最开始就把人类个体给排除了，现在的他觉得人类真的非常非常脆弱，随便碰一下就会失去形体，变成不知名的东西。哪怕是以生活在整个地球外侧的七十亿人口的人类圈为「锚点」，感觉也非常不安全。
一旦有什么天外陨石什么的，“咚”的砸一下那就完了。虽然「锚点」不至于毁坏，但一定会松动甚至失效的。
他又转念一想，本来人类恶就是会毁灭人类的大灾害，再用人类圈做「锚点」是什么冷笑话吗。随便找个东西得了，思考太多真的很麻烦！
下屋夜樱看松田阵平就挺顺眼的，感觉不会随随便便就死掉，照顾自己也很真心实意。虽然是他讨厌的类型，但只是作为「锚点」的话还是可以接受的。
“把手伸出来。”
松田阵平迟疑的伸出自己的右手。
“左手啦，我不喜欢用右边。”下屋夜樱伸出自己的左手。
松田阵平从善如流的换成了左手。
两只手交叠在一起，下屋夜樱把手指挤进他的指缝里，手心相抵。
“我想想，应该是这样，然后……嗯、稍微的再——”
随着下屋夜樱小声的自言自语，两人的手背上逐渐浮现了深色的莲花花纹，从花苞的模样逐渐绽放，直到完全盛放。
“完成了！”下屋夜樱满意的看着手背，“果然很顺利，这样就没问题了。”
这是什么？纹身？契约？小说里的妖怪报恩？
松田阵平盯着手背上的纹路。被人感激什么的的确很不赖，但是他记得警察不允许纹身来着。难不成为了这个东西他要从警备队转职去消防部门吗？毕竟只有消防员才允许纹身啊！
“你还要抓着我的手多长时间啊？知道你喜欢我，但是太过强势会让我印象很差。”
下屋夜樱抱怨的声音让松田阵平回过神来，他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抽回了自己的手。
在分离的一瞬间，清晰可见的莲花图案就迅速渗入皮肤消失不见。
松田阵平撇了撇头，没有反驳刚才下屋夜樱的话，而是询问他现在自己最在意的事：“这到底是什么？”
“怎么和你说呢——唔，你就理解为一种「仪式」好了，经过这个「仪式」把我们两个相连。只要你还好好的生存在这个世界上，我就会很安全。”
……好像和他想的不太一样。
松田阵平关注到了“安全”这个词，他心里有种不太好的感觉，追问道：“那如果我出事了呢？”
“哦，那样啊。”
那一瞬间，浓烈的非人感再次包裹了下屋夜樱的全身。
他用着若无其事的语气，漫不经心的开口。
“大概是全人类迎来宇宙枯竭一般的大灾难吧，从我所在的地方向整个地球蔓延。”
下屋夜樱轻轻的笑了，充满着不符合年龄的魔魅。不是祸国妖妃那种使人神魂倾倒的笑容，而是高高在上的魔王嘲笑着众神与人类。
松田阵平一个人在厨房门口站立，思考了很久，连下屋夜樱重新回到卧室都没察觉到。
在微波炉发出“叮”的一声后，他终于下定决心，掏出手机拨通了萩原研二的电话。
“小阵平？发生什——”
“萩，你大错特错了。完完全全的。彻彻底底的。”
“？”
电话那头的萩原研二很迷惑，他还没反应过来松田阵平在说什么，就听到对方用相当沉痛的语气，咬牙切齿地说：
“只有那个小鬼欺负别人的份，根本不会有人能欺负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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