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鹦鹉
住院第二天，一睁眼就看见了外婆。她眼睛很红，恐怕是刚哭过，不敢跟她哭诉昨天发生过的事情，咬着牙爬起身帮她擦了擦眼角的泪水，“让我出院吧，我都是老毛病了，不碍事。”
外婆自然是不同意的，但禁不住我软磨硬泡，愣是把我从医院接了回去。
“你的行李都让玲子差人带回来了，两大包是吧？”
我点了点头，默默跟着外婆走。一路上都是柏油马路，村子里都是石子路。最显眼的是条河，好像很长的样子，对面是邻村。
“对面是什么村啊？见魂山里有几个村啊？”我停了下来，注视着远方太阳刚升起被日光氤氲着的邻村。
“见魂山不仅是山的名字还是村的名字，整个见魂山脚下的村落都叫见魂山。”
外婆的背有些佝偻，我总觉得记忆里的外婆没有这么苍老，我看过妈妈留下来的影集，那里面有外婆的照片。
“我以前来过这儿么？”突然想起了夏钰那句话，外婆大概耳背没听到吧，并没有回答我。
外婆家第一次来，标准的平房，不过很像北京的四合院，藤蔓爬上四周墙头，晚上肯定很恐怖。院子里挂着个鸟笼，里面的鹦鹉一直叫着，“玲子加油！玲子加油！”好搞笑，鹦鹉居然叫着玲子阿姨的名字。
“先把你东西放进房间，等会儿过来给你妈上柱香。”外婆嘱咐我之后就走进客厅，留我一个人。
玲子阿姨看见我就把我领到房间，她的脸很白，透着不健康的白。“快去上香吧，出门左拐，第一间屋子就是客厅。”
走廊，鹦鹉盯了我一路，黑色的眼睛一眨不眨。紧张了一路，走进客厅，外婆已经跪在蒲团上，外公坐在一旁抽大烟。我干咳了两声，外婆立刻让外公出去。
“孩子有哮喘，烟就戒了吧。”
外公无奈地看了我一眼，不说话。
灵位有两个，一个刻着我妈的名字——裴玲静，另一个很奇怪，很模糊，根本看不清是谁的灵位。
“外婆，另外一个”我刚想问。
“嘘别说话，拿着香，拜吧。”外婆让我拜了两个人，虽然我不知道另外一个人是谁。
我问过家里所有人，任何人都不肯跟我说还有一个灵牌是谁的。问了玲子阿姨，回我一句不知道。她不知道应该是真的，但外公外婆的脸色很奇怪，我相信这灵牌后面肯定藏着一些秘密。
晚饭，桌子上都是些家常菜，在医院里躺了一天我基本没吃东西，看了这些菜胃口大开。其余三人都只是看着我吃，不动筷子。
似乎等我吃完后他们才准备动筷，事实也的确如此。我只是觉得玲子阿姨胃口很小，基本不动什么东西。外公外婆也不劝着她吃饭，难道是在减肥？饭闭，玲子阿姨把我拉到一旁。
“玲子加油！玲子加油！”那只绿皮鹦鹉居然又叫了。
“闭嘴，笨鸟！”玲子阿姨用力晃了晃那鸟笼，里面的鹦鹉就像见了鬼一样拼命乱窜，直到我和玲子阿姨走远，鹦鹉才渐渐不闹起来。
“小鹉啊，不要再喊玲子加油了，如果你是个人就好了，这样的话就能陪我说说话了”
隐隐约约我听见了外婆在对鹦鹉说话，不要再喊玲子加油，是什么意思
玲子阿姨交代我明天去学校的事情，帮我铺完床就离开了。一个人躺在陌生的地方，听着周遭的声音，感觉有些恐怖。
突然回忆起那天在医院负二层的事情，热流又涌向了我的头颅。眼前是关灯后的一片漆黑，总感觉那个血脸就在我面前，鲜红的血液滴答滴答滴在我脸上，一头冷汗，我开了灯。
什么都没有。
又在自己吓自己。
“玲子加油！玲子加油！”看来那鹦鹉还没睡，这么晚了居然还在叫。这鹦鹉跟玲子阿姨应该很亲密吧，不然也不会一直叫玲子阿姨的名字了。正当我准备堵住耳朵入眠，门外又传来了不同的声音。
“玲静加油！玲静加油！”那鹦鹉在喊我妈的名字。照理说这鹦鹉应该是在我妈死之后养的吧？为什么会突然喊我妈的名字呢，大概是外婆和玲子阿姨跟这鹦鹉提起过我妈的名字？那这只鹦鹉也太聪明了。
“蠢东西，我姐已经死了你叫什么叫！”玲子阿姨的声音，我还听见“duang”的一声， 似乎是石块砸中了鸟笼的声音。
有必要对一只鹦鹉下这么重的手吗？只是叫了个人名而已啊。直觉告诉我，玲子阿姨不喜欢这鹦鹉，我一开始应该猜错了。
听别人说，鹦鹉是有灵性的，能看到人眼看不到的东西。譬如，鬼魂。有人说当鹦鹉看到鬼魂后会不停地喊那人的名字，奇了怪了，喊我妈的名字也就算了，因为我妈是真去世了。喊玲子阿姨的名字？简直可笑。
经过走廊走去客厅的路上，那鹦鹉又盯了我一路，我是真不知道那鹦鹉是怎么了，盯得我后背发凉。
“跟我一起去学校吗？我骑车带你。”玲子阿姨一如既往吃那么少。
“不用了，我让外婆带我去吧。你先走，不然我怕同学说我有关系。”
“小侄女，外婆年纪一大把了还要去你送上学吗？我骑车送你好了，不准拒绝。”
我点了点头，最后爬上玲子阿姨的后车座，她把我的手放在她腰上。我感觉到了，她的腰很凉，不，应该说，全身都很凉。“玲子阿姨，我想每天跟你睡，大夏天抱着你睡觉肯定很凉快。”
“去去去，你房里有电扇，你吹吹电扇就好了。”玲子阿姨一口回绝了我。
家里，“老伴儿，我听说把乌鸦血涂眼睛上能看见鬼，我想试试。”
外公抽了一口大烟，突然回想起一年半前那件事，吐了口烟圈儿，“是我们的女儿，你想怎么样？”
“玲子加油！玲子加油！”那鹦鹉总是不停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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