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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噩梦


惨白的面庞,无血色的嘴唇,左眼,义眼,深绿色,一望无际的绿。她微笑着,人偶般标志性的微笑。

        “义眼。”我不小心说了出来。

        “没错,我的左眼是人偶的眼睛,可以看见一些多余的东西,所以平时就遮起来了。”她重新把刘海放下,“可怕吗?觉得恶心吗?我就知道。”

        她往楼上走,似乎不想继续留在这里,“你走吧,这个地方可能对人不太好吧。你受不了的。”她说人偶很空虚,身体和内心都很空虚,连接着死亡的空虚,空虚的她们想要找点东西去填满它,在这里有种灵魂被吸走的感觉。从自己身体里白白被吸走灵魂的空虚感,是形容不出来的。

        居然在昏倒前还跟崔鸣说了这么多话,但,我是为什么昏过去的呢。

        深夜,我的额头上全是汗,是因为恐惧,紧张,还是热。我梦到崔鸣,在梦里,她低着头正对着我,一句话都不说。过了很久才抬起头,“还我命来。”

        她不是崔鸣,崔鸣从来不会这样。

        我被捆绑在病床上动弹不得,崔鸣伏在我身上,尖长湿润的舌头舔着我的脖子,冰凉,“你可知道你有多迷人。”

        她不是崔鸣,崔鸣从来不会这样。

        她站在病床边,掀起她的刘海,露出左眼的空洞,乌黑的深洞。

        她不是崔鸣,崔鸣的左眼明明是一只义眼。

        义眼!

        从噩梦里挣扎出来,一身冷汗。我终于想起我被送进医院的原因。因为看到了崔鸣的左眼。那只义眼,深绿色的义眼。她说她的左眼能看到一些多余的东西,所以遮起来了。我根本不想再呆在医院了好吗!留在医院也总是做噩梦,一直想着崔鸣,我留在医院还有什么意思!李莉护士呢!我想找她问问清楚!

        可是李莉护士请假了,自从那次电话之后,我就再也联系不到李莉护士了。那次电话里的杂音异常多,最后结束通话也好像是被强制切断的。我开始回忆昏倒前和崔鸣的对话,越往下想,越恐怖。

        “见魂黄昏下,是这家店的名字吗?工坊m又是什么意思?”我问了句。

        “奇怪的工坊,在二楼。”

        “奇怪?”

        “在楼上二楼工坊做人偶的人的名字。”原来“奇怪”是个人名,为什么要叫这个名字呢。“一共三层,二楼是工坊,一楼正如你所见,这里是地下室。”她解释道。“这里所有的人偶都是奇怪的作品。”

        “那那个人偶为什么那么像你。”

        “谁知道。”她摇了摇头。

        “第二次在医院见到你的时候,你手里拿着的也应该是个人偶吧。”

        “没错。”

        “听说那天在医院有个女孩子死了,人偶是给她的吗?”崔鸣没有回答我,“那个你有什么姐姐或妹妹么”李莉的话回响在我脑海里,去世的女孩是独生女。独生女。之前那个老妪也说,店里没其他客人。

        一切证据都把崔鸣指向已死之人,是鬼。为什么我偏偏要去拼命否定呢?

        又是一身冷汗,我掀开被子,走向厕所。为什么我永远在2005号病房,就不能换一个吗?这个存在于楼层正中央的病房,前方是黑,后方是黑,不管往前或往后,都是一片黑。楼道里的灯光还是忽闪忽闪,“喵”,一只黑猫落在我脚边,我低下头,绿色的瞳孔在月光下闪闪发光,让我联想起崔鸣的左眼,也是这样的颜色呢,不知道在黑夜里会是什么样的情境。

        “你在找我。”崔鸣的身影,莫名出现在我眼前。刘海遮盖下的左眼恍若猫眼,面无表情.

        “不,没有,我不在找你。”我摇了摇头,“我只想找个厕所。”我直接穿过她的身体,因为我知道她只是个虚像。

        梦中梦,梦见自己醒来,梦见自己想上厕所,梦见自己看到崔鸣。和她的对话是真实的,只是在梦里又重演了一遍。在医院里安安分分地呆了一个星期,看宋明给我的笔记,一个星期后回到课堂倒是真没落下什么课。

        左边的座位仍然空着,右边的宋明时不时会看我几眼。一下课就趴在桌上埋头闷睡,大家也只是觉得我身体不好不打扰我。只有叶望月看出了我内心的变化,他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这种不安,唐沐同学习惯了吗?”

        我摇了摇头,“没有,只是越来越深,越来越不安。”

        “你本不该来到这里,可是你却来了。或许命中注定你得出现在这个地方  ,就像你的名字,唐沐,1997年在见魂山附近发生过一起连环儿童杀人案件,当时的凶手化名‘汤姆’,连环杀手汤姆。其实每个人听到你的名字都会联想到当年的‘汤姆’,只是大家都不说。”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说,却不再开口了。

        “话说到一半有意思吗?望月同学。你总是不让我深陷其中,可能你是为了不让我担心,却不曾想会引起我更加疯狂的猜想。”

        下节课是数学,因为是玲子阿姨教,我很自然地逃了课。大不了被骂一顿。我去了二号图书馆,想着千叶馆长,那个神秘的图书馆馆长。

        他不在,我一个人坐在图书馆看书。我之所以会选择二号图书馆,是因为我觉得崔鸣可能会来这里。就算她不出现在教室,至少会出现在图书馆吧。尤其是这种灯光昏暗的图书馆。灯光这么昏暗,窗外还有斑驳的树影,怪异地摇晃。如果夜晚在这里看书,气氛肯定很恐怖。

        “嗨,新面孔。”

        一回头,什么都没有,除了斑驳的树影。

        有时候,我觉得千叶馆长和崔鸣没什么两样,两个人都不喜欢说话,都很神秘。不说神秘,其实有些诡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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