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王思思

周一，崔鸣站在学校的天台上，跟往常一样。

        下了两天的雨，天气还是一如既往的灰暗。宋明让我跟着他走，他说要找我做件事，我答应了。离开教学楼望向天台的时候，我发现了崔鸣。

        “等一下。”我叫了一声，紧接着跑向天台。而我不经意回过头却发现宋明的视线也正好注视着天台，并且他的脸色显得很难看。

        学校的天台那扇铁门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用红色的油漆写了“禁止入内”四个字，而我仿佛没看见似的，看到门就冲了出去。

        我已经好几天没见到崔鸣了，有些“想念”。

        正当我准备跑到崔鸣身边去的时候，何直打了我的电话。

        “喂，你到底在哪里。”何直气势汹汹。

        “怎么了吗？”我很疑惑。

        “因为觉得危险所以才打电话给你，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不要去触碰不存在的东西或是不存在的人。夏钰她听说你最近老是在问我们这件事都快发疯了，你最好下来跟她解释解释。而且有关二十六年前那件事情，我们几个准备下个月再告诉你。”

        我一怔，什么叫不存在的人。难道说，崔鸣真的是鬼吗？所以我这些天来不断在思考的东西，终于有了答案？

        因为接了何直的电话，所以我没有继续留在天台。而且可笑的是老天根本没有给我选择的余地，因为挂了何直的电话后崔鸣就不见了，天台上只有我一个人。

        萧肃的氛围让我以为一开始天台本来就只有我一个人，崔鸣就没来过。

        于是这一天又过去了，晚上的时候我接到了李莉护士给我的电话。李莉护士难道又有新发现了吗？距离上次我让她给我查一下医院女尸的这件事已经过去很久了。我记得当初还吓了我一跳，医院那具女尸的名字，叫崔鸣啊。

        或许李莉护士这次打给我的目的是为了更正死者的姓名？哎，也说不定嘛。

        “唐沐，你叫我查的死者名字我上次可能说得不太准确。这次我查清楚了，死者的名字不叫崔鸣，而是叫崔萌。催命的催去掉耳朵旁，鸣则是草明萌。不过你想知道女尸的名字做什么？我先不问你了，等下次有机会再问吧，我先去值班了。”李莉护士挂断了电话。

        原来那时候死的人并不是崔鸣，是一个叫崔萌的女孩。崔鸣，崔萌，她们两人的名字这么像，那天我又在太平间看到崔鸣，难道说，死者是崔鸣的姐妹吗？

        想了半天，我趴在桌子上。面前放着一本恐怖小说，明天有场考试，我觉得我简直无药可救。

        周二，一个下雨天。

        左边的课桌上放了一张试卷，但是椅子上空无一人。而我正在完成我的考卷，意外的，我居然觉得这张考卷很简单，我很快就完成了卷子离开了教室。

        不知不觉地走到了二号图书馆，千叶馆长并不在，图书馆里也并没有人。除了我。

        我走了进去，很快，身后一一阵脚步声。我回过头，却什么也没发现。等我又把身体转向前方，崔鸣就站在我面前，吓得我差点昏过去。

        “你知道我心脏不好吗？”我问她。

        “知道。”她面无表情地看着我。

        “知道你还吓我？”我无语地走到了另一边。

        我挑了个不显眼的位置坐下，崔鸣就坐在我对面。

        “你都不考试的吗？”我问她。

        她过了很久才搭理我，冷淡地说：“对我来说考不考都无所谓。”

        我叹了一口气，想到她这样的“处境”，“啊，对了，那天你去太平间看的人叫崔萌对吧。”

        听到崔萌这个名字，崔鸣明显身体一颤，缓缓说道：“小萌，小萌是我的堂妹。我们以前经常在一起，比现在还要紧密地牵绊在一起。”

        “是吗？那你留给我的那封信我看了，但是你并没有提到那件事的后续。我后来陆续问过很多人，但他们都不告诉我，你能告诉我二十六年前那件事的后续是什么吗？”我鼓起勇气靠近她。

        崔鸣却说：“你就不怕我是鬼吗？”

        我吓了一跳，但还是尴尬地笑了笑：“呵，就算你是鬼，但你也从来没伤害过我不是吗？而且我到现在还不确定你到底是不是，所以我觉得我没必要怕你啊。”

        “你倒也是个有趣的人，真对得起你的名字。”

        我的名字，跟以前连环儿童杀人案件中的凶手“汤姆”是谐音。

        “哈哈，当年的连环儿童杀人案件，凶手是汤姆，并不是我汤姆，再说二十六年前我还没出生，你不用这么吓唬我。”我憨憨一笑，心底却是一层冷汗。

        “你鬓角的冷汗出卖了你。”她突然凑到我的鼻尖，两个人几乎是面贴面了。

        我拉开椅子退后一步，捂着自己脆弱的心脏。

        “谁都不肯告诉你二十六年前的事情吗？真是好奇怪。”崔鸣又把自己的头缩了回去，“不过也很正常。”

        正常？正常吗？自从来了见魂山，我还真是觉得自己整天跟见了鬼似的。分不清到底谁是人，谁是鬼。整天活在虚拟的世界里。而且还没人愿意帮助我，告诉我，该怎么逃脱这该死的黑洞。

        从转到见魂中学开始之后就很在意二十六年前那件事，越神秘的东西就越吸引人。而且这件事就我一个人不知道，这很说不过去吧？

        “从很早之前我就想问你，为什么大家都看不见你，甚至老师也是。我原以为你是鬼，之间太平间那具尸体就是你，但是后来却发现那是你堂妹。既然不是你的尸体，那其实意味着其实你是个活人对吧？”我说出自己心里想的。

        但是崔鸣接下来那番话简直把我原本想的全都推翻了，甚至还把我推到了另一个极端。

        “因为我是不存在的。”

        一字一顿，现在我的脑子里满是何直的那句话：“听好了唐沐，不要去触碰不存在的人。那种事，很危险啊。”

        我颤抖着抬起我的手，不敢相信地指着崔鸣，“你”

        “大家都看不见我，如果能看到我的只有崔鸣同学你，那该怎么办？”崔鸣的话就像催命咒一样环绕在我的脑子里。

        我的灵异体质到了见魂山，是发挥到了极致？在这种阴气逼人的大山里，果然还是出现了我不该看到的东西吗？

        崔鸣，催命。我或许早该确认了，从一开始我就不能自我否认我从小就与生俱来的“特异功能”。

        我能看见别人看不见的东西，马路上，十字路口，天台，图书馆，教室，人偶馆甚至现在，站在我面前的崔鸣其实都不存在吗？

        我快疯了。

        心脏剧烈的跳动让我觉得有些窒息，我的哮喘又复发了。我紧急地拿出放在口袋里的喷雾，插在了我的鼻孔里。

        我拼命地吸食着瓶子里的药，兴许它能救我一命。

        “不会的，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直到现在我还是很想否定这件事情，崔鸣不是人的这件事情。

        我离开了二号图书馆，回到了教室楼廊里，崔鸣也跟着我走了出来。

        也不知道是谁在教室门口喊了一声，王思思就急匆匆地出来了。她快速拿起走廊台子上的长伞，急匆匆地跑向我这边的楼梯。但是当她看到我的时候，她露出了惊恐的神色。

        我觉得她应该不是因为看到我而惊恐，她恐怕是看到了崔鸣但是崔鸣是不存在的，她又怎么可能看得到崔鸣呢？

        王思思很反常。

        她像触电一样折回，朝着另一边的楼梯下去。

        王思思跑得太快，下雨天楼梯上又很潮湿，她就滑倒了。整个身体像块豆腐似的被抛了出去，手中的长伞也飞了出去。

        王思思的身体在楼梯上滚了一周，正巧那把伞的伞柄落到了一节台阶上，王思思的身体向下落，伞尖正对着王思思的喉咙。

        “噗嗤——”一声，是王思思的喉咙被贯穿所发出来的声音。

        没有尖叫，有的只是水流声。不，是血流声。

        听到那个声音，我和刚才来叫王思思的那个大叔就跑过去查看情况。

        场面相当吓人。

        王思思的身体扭曲地趴在伞上，喉咙处贯穿着伞尖。她的头并没有接触地面，因为伞在刚才那个过程中自动打开了，把王思思整个身体都撑了起来。血从她的喉咙处不断流出。

        我没有尖叫，但是我心脏跳动的频率在提醒我这件事对我触动很大。

        王思思的手还在不断地摆动，她还在挣扎。可惜，喉咙那儿有大动脉，正常人根本不可能存活。

        我身旁的大叔走了下去，我看着他走下去，自己则是在松我的领口。我觉得自己快窒息了，这种感觉今天已经发生过很多次了。

        王思思的眼睛全碎，躺在一旁。几秒过后，王思思失去了挣扎的机会。血越流越多，而她，也彻底失去了生命的迹象。

        一个人，死在了我的面前。

        我眼睁睁地看着王思思，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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