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57
冰湖上的战场，无数藤蔓缠绕、枯萎，战况胶着。
雪莲和米珈之间有些距离，也完全没注意到米珈这边的情况。就在米珈观察的时候，忽然也感觉到垂头抵在自己肩窝处的人动了动，似乎稍稍直起身，连忙低头看去，还以为修九恢复了一些神志。
“九九，你感觉怎么样……啊！”
少年稍稍离开的脸又猛然逼近，一口咬在了米珈的肩颈直角处上，好像饿狼一口叼住猎物的咽喉，咬得十分用力，尖利的犬牙刺进皮肤让猝不及防的米珈吃痛地叫出声。
“你干什么！”
想要咬上一口平息自己难受感觉的修九，唇齿间只察觉到一丝更能引起自己暴虐欲望的血腥味。不仅如此，怀里本来能缓解自己焦躁感的东西，散发的气息忽然波动了一刻，似乎还发出了让他有一丝烦躁以及失措的噪音，修九下意识地松了松口，下一刻血眸浮现起一抹本能的困惑。
但不等修九想明白自己的这份的困惑，他已经被生气又吃痛的米珈猛地推开了。
“为什么忽然咬我？很疼的！”
米珈低头一看，修九的咬痕极为清晰，甚至渗出了血，米珈倒吸一口气。然后严肃地看向被推开后不知所措的修九，“都出血了，而且脖子这里很脆弱的！”
然而少年一双好似恶魔的血腥红眸依旧茫然地看着她，似乎因为被自己推开，眉头微微皱起，头顶的耳朵微微立起，只是伸手似乎想要再次抓住米珈。
米珈直接拍开了修九的手，她发现了修九这个状态很不稳定。
大约就像是那种会撕咬自己玩具的调皮幼崽，虽然把自己定位成一个玩具不太好，但她可不想再被咬了。
而且现在只是咬了一口，谁知道下一步要做什么，这个举动不能惯着。
……她好像生气了。
耳边很多嘈杂的眩晕的来自灵魂的哀鸣似乎更加大声了，修九听不见米珈的声音，没有米珈暂时的安抚，一切痛苦似乎又卷土重来。
米珈看着面前少年被拍开手后，那对红眸似乎更深了些许，眉间皱起，清冷中带着丝魅惑魔性的脸孔上戾气更重，双眼一错不错地盯着米珈看。
在米珈心里一咯噔甚至以为他要对自己动手的时候，少年雪色的眼睫轻轻眨了眨，又委屈又霸道地再次靠过去要抱住米珈，微微垂下眼，嘴唇轻抿着，雪绒耳也蔫蔫搭搭。
他好像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但是看起来好乖好可怜。
啪地一下，米珈心软了，没有再次拒绝。
真是的，她和一个不清醒的人计较什么呢，先想办法恢复修九的理智吧。
想到这里，米珈叹了一口气，正想要继续输送安抚能量时，忽然间，方才被咬的伤口却传来一阵湿糯的触感，异样温热的感觉让米珈一瞬间触电般僵住了。
“九九……你……”
大约是想要道歉，修九轻轻舔舐过被他咬出的血痕，舌尖带走血珠，唇瓣的碰触却是带来好似亲吻的错觉。然而修九却完全无法意识到这种动作的过界，恍然似乎听到米珈的声音，便抬起眼看向米珈。
淡唇染血，更添靡丽，带着一股致命的危险和蛊惑。
“你，你不要这样。”
米珈有点慌了，手足无措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做，“这样没有用的，你，你乖一点……啊救命！我都不知道你能不能听懂我讲话！太糟糕了，这样不正常！”
……听不清。
耳鸣的声音更加清晰了，修九盯着眼前这个同样被血色覆盖的人影，却不知道这个脆弱的东西在讲什么，但感觉到她在轻轻推开自己，不接受自己的靠近。
不要。
这个判断让修九难受极了，伸手用力把人一捞，狐尾一拐几乎手脚并用地把米珈牢牢地圈住，就像对待失而复得不肯放手的宝物一样。一双无机质的暗色血眸似乎是在强行压制着全身叫嚣的、要把“药”拆吞入腹的念头，好缓解自己深入灵魂的痛苦。
方才的米珈还只是让修九靠着环抱着，这一次却是彻底地跌进了少年的怀里，整个人被狐尾卷着腰退也退不得，彻底被少年霜雪般的微凉气息的环绕。
正错愕之时，头顶沙哑而冷感的声音忽然响起。
“……不要走。”
“九九你能说话了吗！”
一瞬间的惊喜甚至盖过了意外带来的慌张，米珈仰起头想去看一眼修九，但一挣扎修九抱得却越发紧了，“……你不要抱这么紧，我动不了了。”
米珈试图伸手推一推修九，却完全没有活动的空间，只能无奈地开口，好声好气地劝希望修九能听懂，“我们就刚才那样好吗，这样我不方便用能力，我还想探查一下你的精神海呢……九九，松手好不好？”
修九下巴抵在米珈的发旋，银发垂落，眸间红芒闪动。
“不要走，我很难受……”少年的声音只是呢喃着，眉头又皱起来，“疼，不要走……”
尾音浅淡带着卑微的挽留，像是在委屈地伸出爪子展示自己的伤口。
明明行动却是百分百的强势。
“……好了好了，我不会走的，乖。”
米珈敏锐地感觉到少年越发紧绷的身体和焦躁的情绪，不敢再多说，只是挤出手去抱住修九，舒缓的天赋能量几乎不要钱地放出，然而修九的身体就好像是无底洞一样，能量进入后很快地被消磨掉，要持续释放能量。
少年抱着米珈的力度减轻了许多，身体也软下了，不喊疼了，却还是呢喃地讲着不要走。
她明明也没有说过要走，是自己的动作让修九误会了吗。
……所以，修九是听不见她的讲话，只靠感觉和本能行动吗？
米珈思考着，努力把少年当做一只任性的狐狸崽来对待，手上有一下没一下抚摸修九的后背。然后抿了抿唇，一狠心试着从修九怀里直起身，然后往上环住修九的脖颈按住他的后脑勺，和少年四目相对，额头肌肤相抵。
“九九，乖乖的，别乱动，不要攻击我啊。”
修九猛然看着放大了的人脸，然后无尽的血色里似乎忽然破开一双琥珀色、天生带笑的双眼，他微微仰头，能感觉到女孩呼吸带动的气流，鼻尖相触，耳边的声音都停了一瞬，然后他似乎隐约可以听到少女清甜软和的叮嘱了。
他为什么要攻击她……
修九只来得及想这么一句，米珈已经闭上眼，催动意识交流的天赋，精神波毫无掩饰与防备地径直朝修九的精神海涌去，就像是她上一次做的那样，棉花糖一样软和的意识穿过脑神经抵达紧闭的精神海入口，发出了敲门的信号。
入口已经和上次看到的不一样了，似乎被一片黑雾和血气萦绕，极度不详，但米珈还是坚持着敲门，积极地找到链接和潜入的办法。
她在赌，赌修九还是存在意识的，他不会攻击自己，她一定要看一眼到底是什么情况。
咔嗒——
似乎被米珈打动了，下一刻那紧闭的屏障似乎出现了一丝开缝，米珈立刻果断地溜了进入，然后一脑袋撞在了一个小黑屋里。
周围一片漆黑，可怕得安静。
精神海承载着灵魂意识和精神能量，也是生命体最神秘的组成，是最危险最脆弱也最坚韧的地带。米珈的一团精神意识暖暖和和带着光晕，却像是这片空间唯一的微光。
“九九，你在吗？”
在修九的精神海中摸索着，米珈想要想象出一盏灯来，但在这里她的意识还在被压制着。修九的精神海就像是迷宫一样，而且破碎黑暗，荒凉孤寂的景象无论怎样都说不上好。
米珈的精神意识又摸到一处裂缝，心底更加担忧。但在一片孤寂的破碎黑暗中，也不知道修九的意识本体藏在哪里。
……而且这里真的好吓人啊。
吞噬光亮的黑暗，冰冷光滑的墙面，四处萦绕的黑红交织的雾气，时不时摸到巨大的裂缝，整片空间显得支离破碎，好像鬼怪居所，一点生气都没有。
米珈悄悄抱紧了自己，意识团努力散开，感知这片精神海的能量波动。
等等……什么声音？！
忽然间，精神波似乎触及了一片呜咽哀鸣的声音，充满了绝望和痛苦，米珈猛地一个瑟缩，然后又咬咬牙，朝着那声音来源的地方看去。
然后她看到了一件满是裂缝的房间，米珈的意识团转化成人形，小心地从一处裂缝落入那房间中。
房间里似乎是金属建造的，到处都是里面有些仪器显示屏、带着束缚带的实验台、怪异的容器，还有几乎占据了房间中央的巨大玻璃观察室。
声音就是从那观察室中传出的，观察室也和这房间一样，布着裂缝，密密麻麻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米珈悄悄地掰开了一块小碎玻璃，往里面一看，猛地倒吸一口气。
在里面，是一只浑身布满伤痕裂缝的、状若白狐的存在，四肢爪牙都似乎是被强行拼凑在一起的，就要像下一刻就要破碎分离开来了，身体被无数细细的锁链拴在观察室中的铁桩上，尖利的指甲也几乎折断。
这是……九九的意识吗？
但是他为什么要把自己困在这样的空间里？
米珈看着那只看起来奄奄一息的白狐存在，有些不敢相信，心底抽疼了一下。
白狐的头颅低垂着，身上破碎的伤口在不断地溢散出灵魂能量，裂痕还在不断扩大，好像要将白狐的躯体生生撕裂开去，场面看得米珈瞳孔一缩。然而不等米珈多看，那意识空间的主人似乎察觉到了米珈这个窥探者，白狐缓缓扬起头颅，一双眼睛猩红如恶鬼，带着难以言表的震慑感。
一刹那，米珈仿佛被愤怒、绝望、悲伤以及憎恶等等无数的负面情绪冲击过来，意识体似乎要被击散了。
不要……等一等……
精神海的交锋诡异而迅速，作为这里的主人对上米珈这道入侵的意识几乎是碾压，米珈几乎没有逃走的机会，就在米珈叹息自己赌输了做好了休养修复准备的时候，忽然间感觉到自己似乎被另一道温和冰凉的能量护住了，然后被不容抗拒地往精神海外丢出去。
嗯？
米珈的意识在黑雾冲击之下，眩晕一刻后，再睁眼，面前是被自己抵着额的少年面孔，现实的时间只过了几息而已。
而不知道是不是米珈的错觉，修九的眼睛似乎有一刻瞬间变成了幽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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