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您看出来啦，”许流之站在门口，“我叫许流之，取自‘欲流之远者，浚其泉源’，是封杨的朋友，我们一个学校的，算起来他是我师哥。”
“哪种朋友？”封大爷眼神锐利地看着他。
许流之毫无犹豫地说：“现在是普通朋友。”
“会写字吗？”封大爷举起烟杆，指了指墙角的书桌，“快过年了，杨杨和小祁一直不来。”
墙角摆着套纹理通达清晰，刨面光滑的明式款老榆木桌椅，笔架上挂着大小不一的狼毫毛笔，桌面叠着两张撒有金箔的红纸，瓜形砚台置于右侧，一刀白宣纸放在桌下的木箱内。
“大爷，墨条在哪？”许流之脱掉碍事的外套搭在椅背上，解开袖口的纽扣往上卷了几下。
“没墨条，桌子下面那黑色的瓶子。”封大爷补充道，“木箱边，不用标新立异，自然，大气，别太艳了。”
许流之倒出些许墨水到瓜形砚台中，抽出根毛笔充分浸润，在两张红纸上写下：
“天地风霜尽，乾坤气象和”
“历添新岁月，春满旧山河”
写完后，他把两张红纸并排摆在桌上晾干问：“横批纸呢？”
“横批不用，没地儿贴。”封大爷走过看了看说，“叶颙的已酉新正，意思还行，字差强人意。”之后坐回原位，态度明显软化许多，“坐吧。”
许流之洗好笔研，擦干手坐在茶桌另一侧的椅子上问：“大爷，您是师哥的？”
封大爷说：“我……你叫我封大爷就行。”
“封大爷，”许流之态度端端正正，脸上一直挂着温和的笑，“以前我见过师哥一次，可惜那时候还小，时间太久他不记得我了。”
“你知道他有个不普通的朋友，”封大爷皱着眉问，“还来？”
“您说小祁哥？我们认识。”
“不是小祁。”
“那个啊，不合适。”许流之摇头。
“你才几岁，知道什么？”封大爷磕掉烟灰，许流之旋即替他添上烟丝。
“师哥比我大，但也识人不清，”许流之顿了顿，“和年龄没关系。”
“你倒懂。”
三花猫嗷的叫了声，从门帘里钻了出去，透过窗子许流之看见它轻车熟路的跳上门口的银杏树，一闪身消失不见。
微博私信。
言文行远：[图片]
言文行远：你再不来玩它就长大了。
晚上九点半，许流之看到下午张文远发来的小金毛照片，没理睬，医院住院部的电梯到达，他喉咙发痒，咳嗽了声，大步走到祁桑的病房外。
此时房间里只有祁桑和许风之，两个人在玩打手游戏，隔着门板都能听到许风之“哎呦哎呦”的叫喊和祁桑放肆嚣张的大笑。
许流之推开门坐在封杨曾经的位置上，而那两人专注地盯着对方的手，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祁桑手背朝上手心朝下，许风之手心与之相对，中间隔了两指宽的距离，他快速左移一寸，祁桑嗷的一声抽回手，按照规则只要许风之的手没有翻过来就不算完，祁桑又把手放回许风之的手心上，两人展开新一轮的追逐。
夹杂着“哈哈哈”的大笑和“你快点”的怒吼，许风之手一翻，没拍祁桑的手背，而是手心贴着他的五指抓住了他整个手。
“你赢了。”祁桑宣布。
“明天继续，”许风之问许流之，“怎么这么晚来了？”
“你不说话我以为你俩看不见我呢。”许流之拆开一包小鱼干放嘴里猛嚼一通。
“你今天穿的好像毕业答辩。”祁桑摸摸下巴，手臂推了下许风之，“我答辩的时候要不要也搞一套，你觉得我穿这个怎么样。”
少年躺在沙发上说：“你穿这个像拖地长裙。”祁桑趁许风之不注意对着少年呲了下牙，一脸凶狠。
“谢谢你没说我像卖保险的。”许流之说。
“你即使像卖保险的，也是像业绩最高的那种。”祁桑用无比真诚的语气夸赞。
“说正事。”许风之眼里还有半句话，说完赶紧走。
“封杨，”许流之说，“我今天去陈家巷了。”
“嚯，老封没难为你吧。”祁桑将后备垫着的枕头抱在胸前，目光灼灼。
“没，封大爷挺好的。”
“你虽然没过封杨那一关，但是居然搞定了老封。”祁桑拆开包瓜子倒在许风之手上，“三花有次在张文远那看病，封杨当时忙，就让张文远去送猫，据说后来他看见那条街都绕着走。”
“封大爷跟封杨什么关系？看他俩长得也不像。”许流之问。
祁桑嗑着瓜子说：“不知道，反正不是亲父子。”
“你跟封杨这么熟都不知道？”少年问。
祁桑尽量自然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许流之莫名一阵焦躁，现在是晚上十点钟，封杨在家，张文远也在家，稍稍联想一下就知道两人会干什么。他捋了捋头发点开微博私信。
陆希尔：身体不舒服，睡了一天。
陆希尔：抱歉啊没看到你消息。
言文行远：那你现在好点了吗？
陆希尔：喝了热红糖水，贴了暖宝宝好多了。
言文行远：如果我在你身边就好了。
陆希尔：你现在在哪？
张文远躺在卧室里，封杨在浴室洗澡，两人自从他从黎州回来后，还没深入接触过。看见心目中的准猎物发的消息，他心里暗道，怎么封杨今晚不去医院。
这时，许流之又发来一条消息：肚子还是好疼。
言文行远：我在加班，一会儿有几个小手术。
陆希尔：我去找你玩吧，正好家人都睡了，我从另一个门悄悄出去。
另一个门？难不成还是个富家女，张文远涌起一阵兴奋。
言文行远：这边环境太脏了，你身体不舒服，今天好好在家休息好不好。
陆希尔：可是人家睡不着啦。
言文行远：我的手术两个小时左右做完，你喝点热水，乖乖躺着，两个小时之后你要是还睡不着我再来哄你好不好。
陆希尔：真的好难受[哭]。
张文远暗骂女人就是麻烦，房间内空调开到最大，封杨把浴巾扔到架子上从浴室出来，到他跟前亲了他一下。
“宝贝儿别玩手机了，”封杨抽出张文远的手机想扔到一旁，卡拉布里亚佛手柑的味道从他身上飘出来，张文远条件反射的抢过手机锁了屏，封杨一愣，问：“怎么了？”
“烦死了，有一个老客户家的狗忽然病了，非让我现在去。”张文远把封杨推开，穿上衣服，封杨眼巴巴的看着他问，“非要现在去吗？”
“改天补偿你。”张文远穿好衣服拿着手机出了门，敲下一行字：我把手术给别人了，你在哪我现在去找你。
许流之看见他的消息，嘴角噙着笑问祁桑：“吃烧烤吗？”
“不吃，”许风之无语，“寒假作业写了吗？回家写作业去。”
“吃……”祁桑小声反抗。
“把封杨叫来。”许流之点开医院的小程序，找到点餐的选项，点了份砂锅鲜虾粥，备注半小时后送上来。
他把手机递给许风之，许风之会意，顺便在鲜虾粥后点了x2。
“封杨现在忙着呢，没空。”祁桑心想这会儿打电话肯定也没人接，“我想吃菠萝牛肉串，烤圆白菜，烤花菜，锡纸娃娃菜，不要香菜。”
“他有空，”许流之笑笑，“你给他打电话，他一准马上出门。”
“不可能，”祁桑斩钉截铁，“除非不可抗力，不然什么都不能阻挡人类的正常发展活动。”
“打赌，”许流之志在必得，“你给他发消息，他要是不出来我请你吃一个月宵夜，你想吃什么就点什么。”
“行！”祁桑立马给封杨打电话，没多说，只问他想不想吃烧烤。
“吃，”封杨情绪低落，“你在家？”
祁桑：“在医院。”
封杨：“那儿婿同意你吃这种不利于伤口恢复的东西？”
“管他呢，”祁桑把声音调到最小，“来不来。”
“来，二十分钟到。”
挂了电话之后，祁桑沉思片刻问许流之，“你在他家按摄像头了？”
许风之提醒，“打赌输了。”
“输了的人今晚上只能看着别人吃。”许流之说完自动远离祁桑，远离火源。
“那我就看着你们三个吃？”祁桑崩溃地问。
“给你点了别的。”许流之说。
少年看着祁桑的表情，不想戳穿这其实是一个大坑，叹了声气，被祁桑迅速捕捉到。
“陷阱！”祁桑笃定地说，“你从一开始就知道他一定会来。”
许流之摆弄着手机，笑而不答，“他酒量怎么样？”
“千杯不倒。”
“真遗憾。”许流之摇头。
许风之也没明白他亲弟弟今晚开的是什么外挂，拿起糖雪球往祁桑嘴里塞了一个，捏着他的下巴左右晃晃，“我陪你一起不吃。”
“那行吧……”祁桑被两人联手带跑思路，已然忘了问许流之是怎么知道封杨有空的。
许流之微博私信里，张文远连发了七八条消息，他都没回。于是张文远便在家楼下的便利店里等，到他心灰意冷回了家，封杨早就到了医院。
“怎么今天想起吃宵夜了？”封杨把外套仍沙发上，里面只穿了件白色薄t和一条宽松的长裤。
“想你了呗。”祁桑笑嘻嘻地说。
许风之和少年同时抬眼看他，祁桑一捂脸，“那个不是你帮我喂猪蹄子吗，这么辛苦，当然要请你吃点好的。”他嗯了一声继续说，“对吧。”
“这是你能干出来的事？”封杨以一种’别逗我’的表情看他。
“是他，”祁桑对着许流之，“他找你有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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