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草草结案
那应该是一个贵妇人。
为什么说是应该呢，因为在顾昭眼里，这女人年纪不过四十有三，却形容枯槁，面色癫狂，不但如此，她还非一身桃红柳绿，上好的锦绣绸缎穿在她身上倒是不伦不类起来，好像是山鸡带了凤冠，有几分滑稽别扭的可笑。
这是顾昭的二婶，那位死去的倒霉堂哥顾仲慎的母亲。
看的出来，她本是欢欢喜喜的参加别人家的宴会，却半途突闻噩耗，这才慌慌忙忙的进宫。
从前顾昭在家里时同她不怎么亲近，但这位二婶在顾家算得上是奇耻大辱，为什么呢？因为她并不是官宦人家出身，是当年顾二叔在南疆诸国游玩时遇上的一舞女，也不知道怎么了，当年刚刚金榜题名前途无量的顾家二公子顾裕顾子丰义无反顾的要娶这个舞女，不惜生生连累自己的仕途。
为此，顾昭她爹顾相把这个弟弟捆柴房里捆了三天，然而顾裕心意已定，说什么也没用，一年后就给顾家喜添第二子——也就是那位刚刚死掉的堂哥顾仲慎。
可惜了。
顾昭有些怜悯的看着面前疯癫的女人，她只知道她多大，知道她姓王，可顾王氏从前如何她却并不清楚。
她这一辈兄弟不少，但除了她和她爹的长子顾伯瑜，年纪相仿的也就是二哥顾仲慎了。
何必呢，早知如此，还不如乖乖听话。
顾昭太知道他爹的心狠手辣。
记得小时候，她养过一只白猫，那小猫生的可爱聪明，顾昭很喜欢它，但有一天，顾昭突然发现小猫不见了，那时候的顾昭刚来顾家不久，一个孩子来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孤单至极，她很害怕自己的小猫出什么事，于是到处去找她的小猫。
后来呢？
后来
顾昭没找到她的小猫。
她的小猫再也回不来了。
顾王氏骂的很难听。
乐懿不在，寂鸣不知道什么时候冒了出来，悄悄对顾昭说：“她在骂你了，你不生气吗？”
顾昭无奈的看了眼，暗道顾府谁不骂她的，这才哪跟哪，算什么呐。
不过当众辱骂太子妃，顾昭不计较燕行不能不计较。
自然，顾昭也觉得她很冤枉，这事跟她什么关系，好好的怪她？
当然是有关系的。
至少王氏觉得有。
她可能已经从顾昭骂到太子，又从太子骂到丽贵妃，总而言之已经被东宫卫摁倒在地，她也依旧滔滔不绝。
二婶不聪明，顾昭很理解。
骂她的原因很简单，因为她居然没劝着太子，反而助纣为虐。
也不知道林翰他老婆跟王氏说了什么，让王氏如此相信太子是站在林翰这一边的，连顾昭也怨上了。
不过此局王氏注定悲剧收场，燕行没打算向着顾家，皇后也不过想借着顾仲慎的事情得到些好处，真要还个公道根本不可能。
何况此事背后牵扯甚多，顾昭也有些理不清头绪，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到底是谁呢。
顾仲慎是死于顾家手还是别的有心之人。
那个人是
顾昭忽然向燕行看去。
虽然丽贵妃淡泊名利不图争夺皇位，可林家不是，林家一直希望自己家出个皇后，希望未来的皇帝姓林。
三皇子燕衡就是个好人选。
顾昭并不觉得林家会是燕行很好的靠山。
只不过燕行并不是不打无把握仗的人，顾昭也不敢说他到底想干嘛。
顾林两家他都不想依靠的话，难不成是依靠苏家？
可苏家虽然是先皇后母族，却早已经败落，如今在朝为官甚少，族人大多为雅士，喜品酒赏画，没事儿作两笔文章，顾昭觉得要不是燕行提携给了苏氏如今的族长苏牧一个总管之职，还不知道苏家得什么样。
还是说有什么她遗漏的。
“不生气。”顾昭回答说：“只是很好奇，殿下想如何处理此事，该怎么站队。”
“处理的办法太子妃不是已经告诉他了吗？”寂鸣笑的超甜，也不知道是不是无意，他凑近了顾昭，玩味的打量了她好几眼：“太子妃还要问什么？我可以告诉你哦？不收钱。”
“我问你便真说？”顾昭没信他，下意识离他远了几步：“那你告诉我，殿下是不是想组建自己的文官班子。”
“你果然很聪明。”寂鸣赞赏的目光刺的顾昭透不过气，她难受并且憋闷，忍不住道：“殿下想要依靠苏氏，推翻顾家在朝野中的地位？”
寂鸣默认。
顾昭终于道：“我不明白，殿下为何厌恶顾家，皇后无子，殿下娶了我，便是同顾家结盟，顾家虽无兵权，可在朝中声望极高，天下读书人十之八九以顾氏为师门，殿下凭什么觉得他能撼动顾家地位，你又”
还有一句话顾昭没能说出来。
她想问，你又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呢。
“因为蜉蝣也想撼动大树。”寂鸣笑容古怪，抬头仰望天空，四四方方的，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
他说：“至于为什么告诉你，因为我知道你喜欢燕行。”
燕行的确是像之前顾昭所说的那样汇报的。
皇帝听说了之后没什么表示，抬眼皮看了眼皇后，道：“既然同林翰无关，皇后也不必寻贵妃不是了。”
皇后在一旁不敢多说。
倒是丽贵妃不肯善罢甘休，她生的美艳，许是保养得当，看着比皇后还要年轻，此时哭的梨花带雨，只说自己家弟弟受了这样的冤屈，一定要皇后赔礼才行。
“此事不怪皇后。”皇帝却没多大反应，推开丽贵妃，直直盯着燕行：“所以此事是谁所为，太子找出来了吗？。”
“找到了。”燕行道：“是莲花坞的姑娘秋娘，顾仲慎是她的恩客，但却弃她而去，她心怀怨恨，才在栏杆上做了手脚，害死对方。”
皇帝“嗯”了一声，他本来也不在意顾仲慎是死于何人之手，到底如何他又怎么会不清楚，不过手底下儿子们不太安分罢了，由着他们闹一闹也好，就当磨练，也让他看看谁最有本事。
“把那女子送给顾家至于贵妃，此番受了委屈，朕这几日便去多看看你。”
丽贵妃这才抽抽涕涕的下去了，临走前，还不忘叫燕行去她宫里坐坐。
“太子妃也在呢。”丽贵妃掩面笑道：“说来这么久了，母妃都没见过她，如今一看，倒是个难得的美人。”
美人？
燕行仔细想了想。
的确，顾昭容貌实属上乘，毕竟她是顾家精挑细选选出来送给他的礼物，以取悦他为主要目的。
他道：“太子妃不懂事，母妃多担待。”
“瞧你这话说的，母妃又不是皇后那”她一顿，自知说错了话，笑道：“皇后也就会欺负自家人，打她侄女儿羞辱你，也不知道威风什么，不过是个笑话，你可别介意那事。”
“自然不在意。”
本来也是蓄意设计。
只不过当时不在意，如今却有些后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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