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降生

这一次的头疼，比以往来得更凶猛，脑袋里仿佛被捅了一个窟窿，让宙斯痛不欲生。他无法忍受这阵剧痛，在奥林匹斯山上发出啸吼天地的怒嚎。

        天地日月，大海星辰，均为神王宙斯刺穿天地的吼叫声震慑。各神殿中大小仙神，好奇又害怕的躲在自己的神殿中，扒拉着大门的石柱，半遮半掩的探头探脑。

        只见众神之王犹如发疯的疯子，抱着头发凌乱的脑袋跑出神王殿，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窜，嘴里发出痛苦的哭嚎，接着不幸摔倒，跌落在海神之子特里同的湖畔。

        众神感忙凑过去看热闹，此时的神王抱着头，毫无形象的在地上打滚。只听他大呵一声命令道：“赫菲斯托斯，我命令你，用你锻造的利斧劈开孤王的头颅！”

        正躲在神群里偷看热闹的强臂神工吓了一跳，拖着瘸腿走出来，慌忙挥手拒绝，“父亲宙斯，身为晚辈，我怎能用斧头劈开您高贵的头颅？此乃大逆不道，我不敢照您说的去做。”

        宙斯此刻头痛得无法思考，见一贯顺从的儿子公然违抗自己的命令，愤怒的他身边汇聚起乌云和闪电，恐吓说道：“赫菲斯托斯！我命令你，用斧头劈开孤王的头颅！否则，你将承受雷霆的击打，众所周知，独眼巨人为孤锻造的武器，威力无比，众仙神无一能承受！”

        被威胁恐吓的赫菲斯托斯十分无奈，对宙斯和围观的众神说：“父亲宙斯，请您宽恕我的罪过。我用斧头劈开您的脑袋，您不能因此降罪于我。也请诸神做个见证，我此举实属无奈，是伟大的天父宙斯的要求，我身为儿子，不能违抗他的命令。”

        宙斯立誓，诸神见证之后，赫菲斯托斯深吸一口气，他高举自己锻造的锋利巨斧，强有力的臂膀挥动斧头，准确无误的朝神王头上劈去。

        这一刻巍峨的奥林匹斯山左右旋摇，特里托湖畔的大地发出可怕的呼喊，海水与湖水起伏搅动，倾泻翻涌。

        甚至连天上，许珀里翁之子也为之惊叹，勒住脚步敏捷的神马的缰绳，驻足围观神王这边的热闹。

        赫菲斯托斯慌忙扔下斧头，拖着残瘸的腿飞快跑开，又忍不住回看父亲宙斯此刻怎样了。

        因大地呼啸而站不稳脚跟的众神，听到一声清亮穿透一切的吼叫，接着见到一位身穿黄金铠甲的神明从神王那不朽的头颅中跳出，她宛若一朵黄金铸就的金花，金光璀璨，光彩照人。

        众神惊讶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只见她走到带埃吉斯盾的宙斯面前，摘下黄金的盔甲，放下锋利的武器和铸造精美的盾牌，海藻一般的黑发倾泻而下，露出白皙清艳的脸颊和直挺的鼻梁，她有一双明净有神的漂亮的灰蓝色眼睛，只看一眼便永生难忘。

        端庄貌美、体态婀娜的少女向神王跪拜说道：“生养我的父亲宙斯，雅典娜向您致意。”

        宙斯头上的伤口仍在淌血，眼前不可思议的情景让他忘记疼痛，他注视着眼前自称“雅典娜”的少女。

        这个女儿是他生的，从他头颅里冒出来。

        他想起普罗米修斯的话，一瞬间胸中涌起澎湃的父爱，但盖亚和乌拉诺斯的预言，以及这些年月里让他痛不欲生的疼痛，又让他对这个女儿有了几分惧意和恨意。两股情绪交汇融通，让他的神情十分复杂。

        “宙斯，这是我们的女儿雅典娜。”

        脑海深处，响起墨提斯的话语。

        “宙斯，我只有这唯一的女儿，求你看在过去我曾帮过你，你也曾对我们的孩子有一丝期待的份上善待她。你的痛苦是我所为，我只想让她去外面的世界，想让你也看看她。求你体谅一位母亲的苦心和作为，以后，我不会再给你的身体带来痛苦，我会永远留下，继续为你出谋划策。”

        墨提斯的声音消失，宙斯头上的伤口也不药而愈。他开始认真打量眼前臣服跪拜的少女，是没有威胁的女儿，还是他自己生育的漂亮女儿。

        再一次想起普罗米修斯的话，宙斯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他扶起等待他下一步动作的少女来，“雅典娜，新生的智慧女神，我的女儿，我的荣耀！”

        回过神来的众神，这才发现新生的女神生来就拥有智慧神格。年长者已经从她年轻和稍显稚嫩的脸上看出上一代智慧女神的影子，她有着来自大洋神家族标致的浓密黑发和蓝眼睛。正义女神忒弥斯已先众神一步上前恭贺宙斯并慰问刚出世不久的雅典娜。

        新生的女神谦逊良善，虽是少女的模样，却如新生儿那样无知纯真，依赖着自己伟大的父亲。她的举动，取悦了神王的心房，宙斯一一为她引荐，将这位生来不凡的女儿介绍给众神。

        不过，狡猾的神王并未立刻将雅典娜带回奥林匹斯圣山，理智让他决定再去盖亚和乌拉诺斯或者普罗米修斯那里求问此女的预言，确定她不会对自己的神王之位造成威胁。

        雅典娜和众神打过照面，就听到他慈祥的父亲对她说：“我亲爱的女儿，你来得太过突然，父亲还未做好迎接你的准备。你在特里同湖神家暂住些许时日，待我为你建造好宫殿，选定侍候你的宁芙，再来接你回家。”

        雅典娜顺从地接受神王的提议，“一切听从父亲您的安排。”

        宙斯召来在这里安居的湖神特里同，这位海皇波塞冬与海后安菲特里忒的儿子长相奇特，他的上半身与众神无异，下半身却是一条好看的鱼尾。他和他的妻子接纳了新生的雅典娜，并派遣三位尽职尽责的水宁芙——提梅欧柔三姐妹照顾她。

        安排好雅典娜的暂时居所，宙斯以公务繁忙和需要治疗头痛病症为由离开，看热闹的众神无法揣摩狡猾善变的神王的心思，看完热闹，保留了自己对新生神明的善意后，也离开了特里同湖畔。

        热闹消散，雅典娜回想起母亲的话，再一次坚定自己的意志后，跟随友善的特里同夫妇回到他们在湖水中的宫殿。提梅欧柔三女神陪她放置好金质的盔甲和武器，带她去沐浴。

        沐浴完毕，三位女神为雅典娜换上崭新的希顿和多莱帕里，为她梳理好丰美的长发，戴上闪亮的头饰，系上做工精美的条鞋。

        特里同和他的妻子热心地招待神王之女，又反复叮咛三位女神一定要好好照看新生的神明，考虑到她出生不久，又让自己外形看起来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儿帕拉斯与她作伴。

        帕拉斯是个活泼可爱的姑娘，有一头棕色的头发，穿着鲜妍的珊瑚色衫袍，身上和头上戴着贝壳等标志的海洋装饰。

        今天家门附近发生的事她早有耳闻，只是地动山摇实在可怕，现在看到“罪魁祸首”，十分好奇的上前打量和她差不多高的少女。

        眼前的少女有一双好看的灰蓝色眼睛，有着黑色微微卷曲的浓密长发，现在梳成漂亮的发辫，戴着闪亮的金饰。她有一张鹅蛋脸，直挺的鼻梁，小巧微抿的嘴唇，看上去沉静端庄，容貌较之最美的女神也毫不逊色。

        初次见面，帕拉斯对这位出生不平凡的少女很有好感，“我叫帕拉斯，希望我们以后和睦相处。”

        初来乍到，雅典娜对记忆之外的神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但又礼貌而友好地释放自己的善意：“我是雅典娜，可能会打扰很长一段时间。”

        帕拉斯热情地上前一步，牵起雅典娜的双手，上上下下地打量她，问出自己心里的疑惑：“为什么你生下来就是这副模样，新生的孩子不该是小婴儿的样子吗？”

        雅典娜已经记不得自己婴孩时期的事情，回答她说：“尽管今天才从父亲的头颅中诞生，但我的真实年纪并不小。”围绕这个问题，两个姑娘打开话匣子，讲述起彼此的经历来，并迅速建立起友谊。

        此时，赫利俄斯驾着太阳马车停留在宽阔的俄刻阿诺斯河岸边，塞勒涅接替他的工作，驾着月车驶出时序女神看守的天门，开始夜晚的巡游。

        赫利俄斯把太阳神车交给神侍送回太阳神殿，自己则一头扎进深深的大洋河中，来到俄刻阿诺斯水中的府邸。

        两位神祇寒暄一番后，赫利俄斯迫不及待地说起今天的见闻来，绘声绘色的将特里同湖畔发生的事情悉数告知无法轻易离开此地的大洋河神。

        俄刻阿诺斯以为，只是无聊大地上发生的一桩趣事，一件众神之间的谈资，直到他听赫利俄斯感叹道：“那女孩我看着有些像您最聪明的女儿墨提斯，尤其那一双眼睛还有漂亮的脸颊，真是像极了。”

        赶来的苍海女神泰西斯眼中已蓄满热泪，抓起赫利俄斯的紫色衣袍，祈求他将刚才说的话重复一遍。

        赫利俄斯用比先前更饱满的精神和感情，把宙斯亲自生孩子的事情告诉这两位后知后觉的长辈，并发出了和不久之前相同的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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